《压弯男寝床板的一百种方法》蝈蝈虢郭

28、第 28 章

　　周二早读，各科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都仍然当苏琢还没回来一样。
　　只有两个人清查完毕，走到苏琢这大组来，见苏琢没有要主动交的意思，也不问话，视若无睹地出了教室。
　　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第一节课上。

　　生物老师发现班上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就点了苏琢起来回答问题。
　　昨天晚上洗漱完，苏琢跟着程易和数学新课缠斗了一个多小时，哪有时间折腾其他科目，他淡淡地解释了生病缺课的事情。
　　没想到这老师冷笑一声，质问道：“在医院休息不可以学习吗？你看看在座的同学，有谁每天的休息时间超过了6小时的？”
　　苏琢微微一愣，他确实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事实上住院的一周多时间，程易隔三岔五就溜过来带理科笔记给他，他也在不影响恢复的情况下尽量多看。
　　奈何清北班进度实在太快了……程易的生物笔记他简单过了一遍也远远赶不上新课内容。

　　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人看着苏琢的，大部分依旧埋头刷题，零星的几个抬头看着老师。
　　那老师还想说什么，苏琢的眼神忽地变冷，没等他许可径直坐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咱们班可是清北班？竟然有这样不尊敬师长的同学？！！”
　　“这已经耽误了同学们宝贵的时间！本应该罚你站到教室后面听课，念在你才出院，坐下好好听课！”
　　生物老师面目扭曲地叫嚣着，苏琢完全没有理会，拿出程易的笔记，对照着教材习题继续自学。

　　“？还有这种人？”说这话时，顾风差点被生煎噎到窒息。
　　程易为了感谢上周顾风帮他弄假条，答应这周请顾风一周早饭不带重样的。

　　早读结束到第一节课前的10分钟，是大多数同学的吃早饭时间。
　　他俩现在并排靠在教室后门外的走廊边，狼吞虎咽。

　　程易说起了昨晚撞见白彬拒绝借笔记给苏琢的事，“你说他为啥要这样？他成绩比苏琢好啊，借个笔记怕啥？”
　　“呵，这种人，”顾风喝了一大口豆浆终于咽下去，缓过气来说，“就是嫉妒呗，把一切可能存在威胁的人都当作假想敌。”
　　“那他之前这么殷勤干嘛？”程易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白彬的行为逻辑。
　　很显然，他并没有把白彬往侯志高的同类型性质上去联想。
　　“你以为他是真殷勤？”顾风莽完最后一个生煎，含糊不清地用声调回答。
　　“欺软怕硬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等哥来收拾他，有的没的笔记全让他吐出来。”顾风自信满满，微笑着放狠话。
　　程易还在思考前面三个成语各自的含义，回神接话：“你要是要武力胁迫的话，那还是别……”
　　顾风笑着摆摆手，又拍拍程易的肩，“您哪，安安心心瞧我的。”

　　第二节课后的20分钟大课间，顾风去了趟三楼，并且在预备铃响前悠哉游哉回到了座位上。
　　他朝程易比了一个“ok”的手势，咧嘴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拿到了笔记，正好碰见苏琢出来，我就直接给他了。”
　　“好家伙，你行啊！”程易惊讶到忘记眨眼，直直擂了一拳在顾风肩上，“你丫咋办到的？！！白彬根本不认识你吧！”
　　没想到顾风犹豫了片刻，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微妙，飞快恢复了精明得意的样子，笑着说，“嗯……也不能说是不认识……”
　　程易：“？”
　　“我上去之前确实是不知道我认识他……”
　　程易：“？？？上了你就认识了？？？”
　　顾风眼珠一转，此时正好预备铃响了，他连忙打哈哈道，“害，这件事儿说来话长……我下次跟你细说……”
　　末了郑重叮嘱道，“你还是先顾好你家那位吧，我看他脸色惨白惨白的……”
　　程易猛然想起来苏琢出院回学校两天了，还没见他开始煎药，之前不是说医生让继续中药调理吗？光顾着赶进度的事儿，把这茬给忘了。
　　程易懊恼地抓抓脑后的小辫儿。

　　顾风见程易一听到苏琢的事，注意力转移不再追问，松了口气。
　　明明在感叹程苏感情真不错，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白彬的样子。
　　白彬没有苏琢身上的虚弱病态，倒更像个书生。
　　谁想到顾风找到白彬还没开口，那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就先张口叫嚣着让他道歉。
　　此人不仅善妒，还记仇，总结完毕。
　　顾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去，准备睡觉。

　　“他让我转告你，谢谢你帮忙借笔记。”程易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凑过来轻声说。
　　顾风狡黠地眨眼笑笑，咂咂嘴闭上眼沉入梦乡。

　　接下来的三天里，借着白彬笔记的buff加持，苏琢在课上能听懂的时候认真听课，听不懂就拿出笔记自学赶进度，晚上在宿舍和程易一起查漏补缺。
　　苏琢已经尽了全力，他的进度赶上甚至超越了程易班的进度，可是练题的难度、数量，离清北班还差了很多。

　　周四的晚饭时间，程易照旧到26班门口等着苏琢一路去食堂。
　　刚刚结束的是化学课，“乌姆里奇”难得没拖堂。
　　那个矮胖的女人不走前门，偏偏从后门出来，盯着程易看了老半天，脸上无形滚动着“别来祸害我们班的尖子生”的醒目弹幕。

　　直到苏琢出来，他直接无视了“乌姆里奇”，拉着程易就往与办公室反方向的楼梯间走。
　　程易见苏琢满额的汗，心说上节化学课咋跟蒸了桑拿一样，一摸兜里还有半包手帕纸，抽了张出来塞给苏琢擦汗。
　　“医生开的药带来了吗？晚上回去熬着喝吧。”
　　“嗯，好。”

　　程易本以为会听到苏琢说“等进度赶上了再说”之类的话，听到苏琢温柔的应答，不自觉地看向他。
　　苏琢也转过头看着程易，有些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我准备放弃了。”
　　“可是……”
　　“老是这么自学不是办法……确实挺累的，你也跟着我一起累。”

　　苏琢眼底流动着许多感情，这些思绪，不再像从前一般蒙在一层模糊的毛玻璃后面，让人看不见。
　　现在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疲累，对程易的心疼，还有说放弃背后的不甘。

　　苏琢还在犹豫。
　　程易的语文解读能力总算有了质的飞跃。

　　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然后扬起笑脸，轻轻拉过苏琢的胳膊，“走吧，怀玉哥在食堂门口等我们了。”
　　“啊？”苏琢猜不到程易这是搞哪出。
　　食堂门口远远地见到怀玉哥，程易还变本加厉直接握住了苏琢的手，苏琢急得想挣开，程易偏头小声笑着安慰，“没事儿，他知道。”
　　苏琢感觉耳朵尖瞬间烫起来，心想怎么有种见……的既视感……
　　程怀玉见他俩偷偷牵着手，笑着打趣道：“我就说藏策是真的哈哈哈哈，本奶花就算A了也仍然坚持在磕cp第一线！”
　　“喂喂喂，你笑得太猖獗啦！今天这顿你请客哦。”程易还是那样，一见到自家老哥就开始没大没小的。
　　“行吧行吧……”程怀玉扶了扶眼镜，憋笑着脸都变形了。

　　三人打了饭在角落坐下。
　　“分班考试的时候，我差了10名没能进清北班……”
　　程怀玉一开口，苏琢就明白程易为什么找怀玉哥一起吃晚饭了。

　　“其实我……”苏琢踌躇着开口。
　　“肯定非常不甘心，对吧？”程怀玉扒了一大口饭，“他们不仅进度快，难度也是变态，又搞题海战术，我有个兄弟到现在有时候还跟我们抱怨清北班简直是魔窟。”
　　“是的……”苏琢松开紧咬的牙关，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平行班的尖子不够优秀？不能打趴他们吗？”
　　“就是！怀玉哥的排名就是在前70，稳如老狗！”
　　苏琢再度陷入沉思。
　　他非常明白，自己很反感清北班时刻刷题的焦虑模式，一切以成绩为判断标准的奇葩老师，永远戴着无形隔音玻璃罩的全班同学……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与之对抗的，实则是自己学习能力有限而产生的落差感。

　　“觉得不合适不要硬逼着自己去适应，在平行班也一样能学得很好。”程怀玉继续强心剂输出，“别担心那么多，对自己有点信心，嗯？”
　　苏琢缓缓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准没问题的！”程易大力搂过苏琢的肩拍拍。

　　高三的晚自习时间并没有提前，只是因为很多人不会花太多时间在吃晚饭上，总是提前半小时回教室，回去晚了看见满教室的人都在座位上做题，那真是压迫感拉满。
　　程怀玉以最快速度扒完饭，跟他俩打了招呼就小跑向一教学楼了。

　　程易感觉没太吃饱，多买了个手抓饼，回头看见苏琢发完消息，打着电话往外走，眼神示意程易跟上来。
　　“妈。”
　　“……嗯……嗯……在吃……”
　　“我给小姨发微信说了……对……嗯……好……”
　　挂断电话之后，苏琢这次是真的如释重负了。
　　“给阿姨说了？”程易小心翼翼地问。老实说他现在想到苏母还是挺紧张的，根本没办法不紧张啊！！！
　　“嗯，小姨她帮我申请转班。”苏琢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还有一会儿，”见程易听到苏母一紧张就抓着辫子，苏琢看了看腕表，“我陪你去剪头发，最近‘黑面神’查得越来越严了，总是提心吊胆的好累。”
　　“我们晚自习语文老师请假了，晚点回去倒是没关系，你回班上不会迟到吗？”程易听苏琢提，他才想起来说好的等苏琢出院陪他去剪头发这事。
　　“没关系，”苏琢说着就拉着程易往校门走，“你带假条了吗？”
　　程易摸了摸裤兜，正好还有两张，塞给门卫，两个人径直往去年那家理发店去。

　　入秋后，江州的天就黑得很早，阴天天色总是昏昏沉沉的，没有晚霞。
　　苏琢其实只是想多跟程易待一会儿，反正也决定转班，那种压抑氛围的地方，能晚点回去就晚点回去。
　　理发店老板隔着玻璃门看到他俩，热情地开门迎接，“哟，又是你俩？”说着用眼神指了指程易，“又来剪辫子？”
　　程易的眉间顷刻挂上了哀怨，他看了苏琢一眼，见苏琢佯装严肃，垂丧着脑袋认命地进去洗了头出来，坐到镜子前。

　　在校期间基本上每次都是苏琢陪程易来剪头发，首要的原因是程易对于剪掉他辛苦留长的刘海这事，坚定保持着不太情愿的态度，所以得苏琢“押”着他来剪。

　　一年过去这家店重新装修了一次，店面没有扩大，但装修后的更加明亮整洁，两面墙的镜子相对着，从视觉上扩宽了空间面积。
　　老板娴熟地梳理了程易刘海的长度，剪刀干脆地“咔嚓咔嚓”。

　　苏琢饶有趣味地看着老板的剪刀，又转而看向镜子里的程易，他觉得每次小辫儿落下瞬间程易心塞的表情真是……又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程易从镜子里察觉了苏琢在憋笑，“喂喂，你在笑吗？”
　　“没有啊。”苏琢轻声清了清嗓子，装作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明明就是在笑！我看到你的眼睛了……”程易说着说着更郁闷了，奈何头被老板掌控着动不了，气鼓鼓地从镜子里瞪着苏琢。
　　苏琢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是想说，辫子是你的本体吗？为什么每次剪头发都要露出那种表情啊哈哈哈……”
　　“哇！原来你每次都在憋笑！”程易试图用余光瞄掉在地上的小辫儿，被椅子挡住看不见，他像失去灵魂一样把目光转回来，看着苏琢幽怨地说，“你说呢，没有狐金橙武的二少还是小爷吗…”
　　苏琢见状以为程易生气了，赶紧收起笑意，用询问的眼神跟镜子里的程易交流。
　　没想到程易下一秒模仿了个二哈的表情包，苏琢没绷住又笑了起来。

　　一年前才见面被“小貂蝉”任命带程易出来剪头发的那天，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他看见镜子里程易也跟着在笑，恍惚间又觉得仿佛在昨天。

　　“嗡嗡”，手机震动。
　　“她回复我，明天转到你们班。”苏琢唇边的笑意更盛。
　　“这么棒？！”

　　“苏琢明天转来咱班上课，你自己知道该挪去哪吧？”
　　“月考完请你吃饭！”
　　程易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立马摸出手机给顾风发了语音消息，那头可能正在玩手机，也秒回了语音。
　　“喂喂，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吧……”
　　“不过看在你请吃饭的份儿上……我得坐你后桌，上课睡觉你得挡着我……”

　　苏琢看着程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程易见苏琢在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的憨笑两声，手习惯性往脑后一摸。
　　“‘地中海’又不管的，以后用不着像以前那么频繁地剪了，太长了再说。”苏琢笑着安慰道。
　　“成。”

　　这些年来镜子里只有苏琢自己。
　　此刻同框的两个人，终于又要再次同班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