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靡》凉小宇

11、第十一章

　　（32）
　　所有人都会觉得左亦是个不可理喻的疯丫头。大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态势。
　　从她记事起，父亲与母亲便是无休止的争吵与战争。
　　父亲的平庸及无能换来母亲的市侩与喋喋不休，父亲终于不堪母亲常年的责难，冲破了马其诺防线，在外搞起了女人。
　　母亲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在微乎甚小的结果下，迷上了赌博。父亲不常回家，偶尔回来遇见，两人不是恶语相向，便是大打出手，把家里砸得一片狼藉。
　　几乎父亲每回来一次，母亲便要闹一次，父亲摔破一个杯子，母亲就砸得更凶更狠。
　　两家亲戚刚开始还劝拦的，到后来也懒得管这烂摊子，名声也不遂好听，渐渐与他们疏远起来。
　　母亲对常对左亦说得一句话就是，长大了，千万不要找像你父亲一样无能且不知廉耻的男人，哪怕给有钱得势的男人做了小，也会落得实惠，不能亏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父亲见到她，只会叹气，说她长得像母亲，可别随了她的性子，刁钻泼辣，嚣张跋扈且粗俗势力。
　　母亲认钱，沉迷赌牌，父亲谈情，沉迷女色，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不幸的也只有年少天真的左亦。
　　时日长了也不顾不管左亦，凉饭咸菜的喂着，天凉了不知为她备下冬衣，天热了不知为她添件夏装。
　　如若手气好赢了钱，母亲便会高兴的打赏左亦，也懒得问她拿着钱去干什么。
　　父亲偶尔会去学校看望左亦，塞些钱给她。
　　左亦在大一些，开始不愿回家，回去了不是空洞洞的，就是那些牌友把房子熏得乌烟瘴气。
　　家不成家，越破越摔，越摔越残。

　　高三某日，阳光温煦映着枯黄落叶、寒蝉凄切显得越发秋风瑟瑟。
　　父亲□□临检时被抓进了局里，当电话通知到家里时，母亲气得破口大骂，摔掉电话。
　　【我为什么要去赎那没良心的王八蛋？那个杀千刀的】
　　【我不是他媳妇，他媳妇是外边那些莺莺燕燕的贱货，叫她们来赎他啊，我没钱，一分钱都没有】
　　【他最好死在里面，惹了麻烦让老娘给她收拾？放屁、没门！】
　　左亦从床垫下掏出被藏好的存折，去银行取钱，直奔派出所。
　　她穿着高中制服站在局里十分突兀，刺目的打探与耳语织成一张网将她扑倒，倔强如她，呈着面不改色抓住一个警察问，【我找左宗正，哦、就是□□时被你们抓进来的，我是她女儿。】
　　警察多看了她几眼，见她一副学生相也没难为她，进去和另一名年纪稍长的警察嘀咕了几句，又用眼色示意只了只她。
　　交了四千元罚金，说一般情况不会在网上留底案，左宗正写了份保证书，在上面按了手印，人就放出来了。
　　父亲出了警局门口，朝地上大吐口水，直说晦气，看身旁还穿着校服的女儿终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清清嗓子尴尬的开口，【行了，小孩儿没事回家去。】
　　【等会，你哪来的钱？你妈给的？】
　　【不是，我平时攒下来的。】
　　【哦，走吧！】
　　左宗正明白，这次属于跟公安局私了了这事，案卷不会到法制科进行裁决，也就是说不会存档案，如果十五日拘留加两千元的罚款后，那档案就会到公安局进行裁决，□□属于非法行为，留下底子传出去，叫他这脸往哪摆。
　　临出门，那小警察还特意嘱咐，【下回小心点，这次也就算了，甭在让闺女因为老子这档子事在进局里。】说得他直羞愧难当。
　　左亦心里难过，哪家的孩子会去拿钱赎□□的父亲？
　　她有父亲、有母亲，可他们沉溺与大人们的游戏中。
　　她有爷爷、奶奶，但他们封建思想里只知养儿防老，对母亲没生下个带把男娃一直颇有微词，对她甚是冷淡，本指望在抱个孙子，可夫妻俩的关系水火不容。
　　她只觉自己无依无靠，任现实将她打得七零八落。
　　存折里化为赤字，是她平日从零花中足攒了五年的积蓄，从不舍得乱花。
　　今天被父亲这么一闹，什么都没了，没了也好，反倒干净，没了就不知惦念。
　　打小她就知道钱的好，有了钱，母亲便不会成为如此悍妇，有了钱，父亲就不会被逼到这一步，有了钱，她就不会饿肚子，不会冬日里对着一只烤鸭馋得直流口水，有了钱，就不会让人轻视，有了钱，她就有了尊严。
　　她只想在快些长大，强到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流言飞语中伤，不在被人欺凌。
　　左亦的学成绩一直差强人意，高三那年却开始中邪似的寒窗苦读，她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哪儿都好，她只想离开这，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所谓的家。
　　她知，若考不上大学，面对是怎样的世界，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自己，只能收拾行囊外出做一名廉价的打工妹，磨得一文不值。
　　收到大学通知书那天，高兴到失声痛哭，她觉着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希望。
　　父亲破天荒回了家，母亲难得下厨。心平气和的围着一张饭桌，对着左亦嘘寒问暖，瞬间恢复荒废了10几年为人父母的初衷，短暂的和平使左亦体会短暂的温暖。
　　几杯黄酒下肚，父亲与母亲面面相虚的使着眼色，心思剔透的左亦在两人犹疑的神色中放下碗筷，静待下文。
　　【小亦啊，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你也争气，考上了大学，我跟你妈打心眼里高兴，今天除了给你庆祝，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妈来说，我跟你爸昨天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你也知道，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实在吵够了，打腻了。如今你成人，我们也该过自己的日子。】
　　【你两把事办全了，跟我商量什么？我怎么办，你两谁管？】
　　【我跟你爸说好了，学费他出，生活费我管，不过在多的就没了，你就省着点，你也清楚家里的条件，实在没有多余的闲钱，我们也算尽力了，一直供你到大学毕业。】
　　美酒佳肴，暗藏玄机，母亲一直不同意离婚，说绝不成全这现世陈世美，他想与那小妖精比翼双飞，我偏不合他的意，生生的拖着他、耗光他。
　　她了解母亲，定是找到了出路，才能如此的处之泰然。
　　如今三言两语这残破不堪的家真的散了，散得好，散得恰得其所，在没有那些拳脚相向、恶毒诅咒的日子。
　　【爸、妈，来，我给你们敬杯酒，这一呢，是谢您二老对我的养育之情，二是庆我考上大学，这三，是为你两今日的分道扬镳、往事风流云散，我祝你两往后各自美满幸福，求得其所。】
　　左亦眉开眼笑地一饮而尽，哐、酒杯重重的敲在饭桌上发出一声钝响，窥着她的神色，这杯黄汤两人喝得面色青白相赤、羞愧难言。
　　这桌团圆饭吃成了散伙饭，草草收场。
　　早早懂得了人情世故，左亦的少年老成促成今时趋之若鹜的欲望。尝遍冷暖的内心让她固守骨子里那点张狂、那不可一世的自尊，惊不起他人分毫的怠慢与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