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花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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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华灯初上。
月闻霜穿了一件浅粉色长裙，她把玉珠系在腕间，长发则选用了一支淡金色流苏玉钗普普通通的挽在头顶。而她身边站着的温十三则着了一袭黑袍，凑近仔细看去还有金线绣制的暗纹，在月色中暗绣的蟒纹微微散发着慑人光芒。
他们似乎都选择了最符合自己气质的着装，月亮似乎是最好的明镜，她给所有人都轻柔的镀上了一层月影。
她纤细小巧的身影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看着市集中的各色小物件，心中万分喜欢。温十三也没有阻拦，唇角微扬，但他却仿佛置身于黑暗，眼底神情不清。
… …
“姐姐，这个，这个送给你！”
突然有人拽住她的衣袖，月闻霜回头才发现是一个人类孩子，手里捧着的是一把小巧玲珑的莲花灯，她蹲下身来接过花灯，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唇角含笑。
“为什么想送给姐姐呢？”
她看着孩子清秀的脸慢慢变红，不禁眨巴了几下眼睛。
“因为…因为，因为我觉得整条长明街上就数姐姐最，最漂亮…我就想把花灯送给姐姐！”
他随即红着脸跑走了，留下月闻霜在人流中独自站立，她脸也有些红，捧着小小的莲花灯穿过人群，走到了长明南街的莲花池边，这里的莲花池四季不败，凡人认为这有灵性，每逢节日便都在这里祈福。她把花灯顺水推了出去，看着它越飘越远…
直到看着它飘出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才转身去继续溜达。
兜兜转转间来到一家花灯铺子，墙上挂着不同样式的花灯，她一眼就看中了一只小兔花灯，但无奈自己身无分文，只得回头找温十三帮忙了，她左顾右盼，却只见涌动如浪潮般的人群，从长明街南街涌到北街，但哪里还有半个熟悉的人影。她当即放下花灯，有些慌张的攥着那只戴着玉珠的手腕四处绕圈，却始终不见人。身边走过一群极为漂亮的姑娘。她不需多看，便知道这扮演百花神的，全是人族。
几十年前的花朝节，哪里是这般模样，那是整片大陆最盛大，最欢快的节日，那时，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还不像现在如此不堪，而是维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还记得…那是七年一次的花朝节啊，她看着绵延如无尽头一般的花车队伍，长明街长明，万花齐放，共庆花朝。
她和哥哥姐姐们一同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一如平民百姓家，他们会去吃花糕，品花茶，饮花酒，赏花会，最后在霁历峰峰顶共赏一场烟火大会。
司悠然的手艺极好，年年都会亲手为孩子们织就新衣，也正数花朝节的服饰最为繁华出众。依照旧年的样子，花妖族百花妖主会在花朝节前夕从各地选举出自己喜欢的且各方面都极为出挑的美人，与他们在花朝开幕时共舞一曲。
但自从天下三分后…花妖族便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不问世事，自此隐匿。
这也是妖族悲剧的开端…
许多种群被实力崛起的人类灭族，也有许多种族被驱逐到或阴冷或酷热的地方，再不见天日。
唯有几个包括猫族在内的种族凭借自己族群强大的能力或数量在那场战争中站住了脚跟，从此在大陆上形成了又一块只属于妖族的庞大势力。
而自己的父亲月满楼则在那场战役中一战成名，随即坐上了猫王宝座，迎娶了心爱多年的司家大小姐司悠然，两人共生五子。成婚数百年相敬如宾，从一而终…
自从司悠然逝世后，月满楼颓废沉寂数年，把自己锁在猫土高楼之上，在那些年之中，他不喑世事，由内而外的仿佛苍老了许多，头发变得雪白，倒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先生。他踏出高楼的那一刻，在外守候着的众人惊得不敢相认，最后还是由月满楼最年长的儿子—司顾。
携着年纪尚小的五妹妹月闻霜上前扶住他，司顾长得像父亲，性格却是随了母亲的平和柔顺。但骨子中却是有一股不屈和恰到好处的骄傲，他时常佩戴着面具遮住容颜，让人看不清神情…他还记得，父亲走出高楼的那天，他藏在袖中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却只有月闻霜从他的双眸中发现了长兄微妙的神态变化，她悄悄地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牵起他的手，用另一只小肉手拽着他的衣袖让他俯下身来贴在自己唇边小声喃喃道：
“哥哥不怕，还有霜霜在。”
我们去接父亲回家。
她的声音明明在颤抖，但却毫不犹豫的拉着他的手向高台上走去…眼神无比坚定。
众人都以为是兄长带着自己的妹妹迎接父亲，却只有司顾知道，那是妹妹带着他，去接他们的父亲回了家…
自那之后，二小姐月潇潇就开始帮助月满楼打理边境军事，将士们不服一个女人的管制，便处处排挤她。军中强者为将，受众士爱戴。月潇潇明白这点，所以就算被欺负也只是忍气吞声，她从无名的炊事小卒做到斩敌无数的骁勇将军，用了百年，从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巾帼女将，她流血的时候还在安慰将士，但她流泪的时候却从没人见过。
小时候月闻霜印象中的姐姐是略施粉黛的挥舞着衣袖，在猫土盛宴上笑靥如花，舞姿媚人。但后来的好久，好久，她没见过姐姐。再相见时，她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妹妹，而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姐姐的模样，眼中多了几分肃杀。
月榕以大哥为榜样，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月桓以姐姐为榜样，身强体健，不苟言笑。
数不清多少年前，本来他们还都是孩子，还都会肆意欢乐，在轻起的风中牵着纸鸢，互相天真的较劲比谁的纸鸢飞得高。
那段时光多美好啊…但好像什么都会如粉尘一般随风消散…
月闻霜猛的回神，眼前的一棵梅花树开的极好，在那不引人注目处，一朵梅花挟雪翩然凋落，她伸手意欲接住那朵梅花，却有风一吹，便落入尘土，只任她手染余香，不知所措。
她在梅花树下愣了愣神，俯身拾了几朵凋落的晚夜香梅塞入荷包中，略施灵力，清香四溢，但那股来自尘土的气息仿佛散不掉的萦绕在鼻尖。她仰头看着梅花树，伸手拔下玉钗，又折下一枝梅花梢，梅梢含雪，分外妖娆。她站在人群远去的长明街南街，翩翩起舞身姿轻盈，衣袖拂雪，进行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出。她眼角含情，顾盼流离间处处携风。
当她完成最后一个甩袖动作，猛地一踉跄，紧接着就跪坐在了雪地上，喃喃的念叨着一首无题。
“冬去春来乍还凉，陂池冰融鱼满塘。”
天上月光尚明，柔和的照着热情似火，万家灯火，照着孤独无依，孤身一人。
“北风萧瑟月温存，焕然一夜三千雪。”
但那株梅花就仿佛是雪中烈焰，是倒春寒中的朝阳。
“春借严冬一缕寒，仍逊梅花一段情。”
在街角，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她，神情复杂，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花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