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佳人》修忆

3、诗词歌赋

　　状元第近期发生了几件大事。
　　头一件要数三小姐入选秀女，上京参选皇妃。出行那日，状元第门前人山人海，一直延伸到城门口。
　　长孙雪佳只带了丹阳、丹青这对姐妹，其他丫鬟、嬷嬷都留在了状元第。
　　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为自己送行的父母，这个心高气傲的少女也不禁落下两行感动的泪水。抱着自己的母亲久久不愿离去。
　　后来，当长孙雪佳贵为六妃之首的月妃时，天下文人称她为“梨花佳人”。传说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动魄惊心，我见犹怜。
　　第二件是长孙老爷的至交好友下了聘礼，要求为儿子与长孙家四小姐长孙雪珆完婚。
　　这是指腹为婚的约定，长孙家自是欢天喜地的准备喜事，风风光光的将长孙雪珆嫁了出去。
　　这件事情给六小姐敲了警钟。老大是励志要留在家中了。老二早逝，老三入宫了，老四嫁了，老五丢了，下一个就是自己。
　　长孙雪拂一想到要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共度一生，便浑身冒冷汗。于是，在自己四姐出嫁的同一天，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喜气洋洋时，她选择溜出状元第。
　　她要重新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

　　“胡闹！”长孙老爷猛一拍桌沿。恨不能将长孙雪拂的留书撕得粉碎。
　　这个女儿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不喜学文，喜学武。可是，“你看看！夫人，这可是我长孙权的女儿写出来的文章？”
　　长孙夫人闻言，含笑接过丈夫手中的信件。

　　父亲、母亲亲X：
　　请X小女不孝，女儿志不在生儿X女。天大地大，女儿想X尽全力闯上一闯，为状元第争口气。
　　母亲大人要保重身体，父亲也请不要发怒。
　　请相信，女儿绝不会做有辱门X之事。并且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孝女：X上

　　“你看看！”长孙权始终不能释怀。他可以理解六丫头不安于室的性格，可是不能不介意她歪七扭八的文字和到处打叉的文章。
　　“已经很好！”长孙夫人温和的笑道：“至少我们看得懂！”
　　长孙权哀叹一声！自己的夫人什么事都往好的一面看。
　　“夫人！今日是九丫头的国文课吧？”长孙权问道。
　　“是啊！”
　　“走！看看去！”长孙权拉上自己的夫人，直奔望月院。

　　此刻，望月院的书馆里，长孙雪仙正努力的跟几首古诗作斗争。父子令她在午膳之前弄清诗里所讲为何。
　　“喂！冰兰！”长孙雪仙用一只手拄着小脑袋瓜子，漫不经心的问身边的冰兰，“我们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学这些个劳什子的诗啊、词啊的？”
　　冰兰苦笑的看着主子，这要如何回答？
　　“九小姐可是解释好了？”夫子是个五十多岁的蓄须老者。坐在上首，看到她与丫头聊天，便张口问道。
　　“嗯！算是吧！”长孙雪仙勉强道。
　　“那么请九小姐一一道来。”夫子正襟危坐，凝神聆听。
　　长孙雪仙思索了一下，扬声道：“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年年绿，王孙归不归。嗯——这首诗是说一个人在山中送完另一个人。回到家发现太阳落山了，便关了院门。春天的草每年都会绿，王爷的孙子会不会归家。”
　　夫子觉得自己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下一首呢？”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长孙雪仙念道，“这是说春天睡觉不知道清晨，到处都有鸟叫。晚上风雨都来了，知道花落了多少。”解释完还不忘嘀咕一句：“这人真厉害，还去数落了多少花瓣。”
　　夫子这次连太阳穴都开始跳了。隐忍着道：“再下一首！”
　　长孙雪仙一本正经的道：“归山深浅去，须尽丘壑美。莫学武陵人，暂游桃源里。”迟疑了一下，苦恼的道：“这首比较难。好像是说，一座山有深有浅，一个人的胡须跟什么一样美。千万不要学习武陵的人，在桃源里游来游去。夫子，桃源是个池塘吗？”
　　夫子的胡须一颤一颤的，嘴唇直哆嗦。
　　长孙雪仙认真的向下一首看去。外头凝思了片刻，清脆的声音又起，“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首是说把船移到有烟雾的地方，太阳下山客人就有了新的愁事。在旷野的树上天也低了，江水清清月亮也想亲近人。夫子，这个客人很奇怪，太阳下山他愁什么？”
　　“朽木！朽木！”老夫子频频摇头。
　　站在窗外的长孙夫妇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
　　“爹！娘！”长孙雪仙从坐席上蹦起来，奔着自己的母亲跑去。长孙夫人怜爱的拥着她。
　　“这么把小脸弄得如此脏？”长孙夫人一边嗔怪，一边拿着绣帕轻轻的擦着。
　　长孙雪仙天真的笑着，“夫子总说女儿的墨水少，女儿是为了多沾点墨水嘛！”
　　长孙权炯炯有神的目光盯住早已站在一旁的夫子。随便的躬了一礼。肃然的道：“张夫子可以去账房结月钱了。”
　　“长孙老爷，这是为何？”夫子没想到会被赶出府里。
　　“小女虽顽劣，但是‘朽木’二字未免严苛。既然先生不予雕琢小女成才，我长孙府自然不敢阻拦先生另谋高就。”长孙权菱角分明的脸，此刻看来格外的锋利。
　　夫子张了张嘴，未开一言，灰溜溜的离开了书馆。
　　长孙权看着窝在妻子怀里撒娇的小女，不由哀叹一声。罢了！文不行习武也好！

　　长孙雪仙于是开始了她习百家所长的生活。长孙权夫妇仍然四方游历，于是看顾她的任务便落在了长孙雪仙身上。
　　武功三脚猫，弹琴如弹棉花，丹青照虎画出的是猫，烹饪能把厨房烧掉，绣花更糟，绣花象草，绣鸳鸯像鸭子。
　　两年下来，长孙府成全了一位闻名天下的才女。也出了一位名动天下的劣童。才女便是一直陪伴在长孙雪仙身边的雪香。她如今已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对手到擒来。
　　老太太看着这样的结果开怀大笑，并称自己的小孙女实乃神人，世上竟再无一人敢教。大孙女实乃天人，世上皆传女文曲星降世。
　　长孙权也唯有一声叹息，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去就是了。
　　状元第的两位小姐的故事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连深宫中的长孙雪佳也有所风闻。
　　一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亲手做上皇上最喜欢吃的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等几个小菜，与皇上月下独酌。
　　“爱妃今日颇有些雅兴。欲求朕何事啊？”酒过三巡皇帝含笑望着对面浮翠流丹的妃子。
　　长孙雪佳盈盈一笑，“皇上英明！我家有个小九妹，如今名动天下，想必皇上也有耳闻。天下夫子们各个闻之色变，皇天后土，竟无一人敢于施教。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给想个办法。”
　　皇上爽朗的大笑，“是有耳闻，并且也知道你们家同时出了位冠绝天下的才女。这样吧！看爱妃如此上心，朕就命天家书院受了你家小九。”
　　长孙雪佳道：“臣妾恳请皇上命九妹到天门书院就读！”
　　“哦？”皇上饶有兴致，“天家书院才是我皇家的书院，皇亲国戚的御用书院。天门书院不过是贵族子弟的书院而已。爱妃为何退而求其次呢？”
　　“禀皇上，九妹顽劣。恐多会得罪同窗。如在天家属院，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起了冲突，不可避免会闹到皇上这里，会给皇上添乱的。臣妾怎能忍心！但是，把九妹放到天门书院，贵族子弟不免要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迁就她一些。没人与她一般见识，她也就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爱妃考虑的甚是周到！就依你！”皇上笑道，“不过爱妃恐怕也要为朕出些力回报才行。”
　　“臣妾万死不辞！”
　　“今日各国使节将进京朝拜，欲瞻仰我朝悠久文化。朕想让爱妃的大姐进京主办这件事情。也让他国见识一下我泱泱天朝才女的风姿。”皇上的骄傲在于天下人才济济。
　　“臣妾遵旨！”长孙雪佳嫣然一笑，盈盈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