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佳人》修忆

13、 冷如樊照

　　夜凉似水，天门书院的石牌坊上一个白衣少年目露寒光，牢牢的盯视着上山的路径。
　　今天，一听说她病了。自己魂不守舍的担心了整整一天。傍晚，冒着被山长责罚的危险，潜进了东院。还想着，她看到自己或许会开心。
　　结果，却只见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在屋内徘徊。那个叫做冰兰的丫头，说自己主子下山去了。
　　他当时一股怒火直冲上脑门。
　　她一个小丫头，竟敢独自步入龙蛇混杂的京城。虽说以她的机灵精怪，吃亏是不可能，但是，他就是该死的担心。
　　所以，他蹲在牌楼上，等着看她有什么好说！

　　经过一路的奔驰，长孙雪仙的心情稍稍的平静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尽在眼前的书院牌楼，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惊慌。
　　想了想，自己就是人人敬而远之的小魔头，自己怕谁。当即胆子又壮了起来。绕过牌楼，顺着书院的墙根奔东院的校门而去。冰兰应该会悄悄的给自己留门的，不知道山长他们有没有发现她今天私自下山。
　　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试着伸手去推角门，“咯吱”一声。长孙雪仙心下夸赞：好冰兰！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身进去。
　　突然，肩上被一只手给按住。饶是长孙雪仙有天大的胆子，此刻也丢了一半儿的魂儿。是人？那就是自己被发现了，山长会怎么处置呢？可是，半响也没见身后的人开言。转念一想，是鬼？那自己多也没用，死定了！
　　反正是死，做个明白鬼也好！所谓无畏便无惧。转身对上身后的不明生物。

　　樊照自从将手搭在了长孙雪仙的肩上，便拭目以待她的反应。好久，她似乎一直在做着某种挣扎。
　　似乎过了一世纪那么长，她才视死如归般的回过身与自己四目相对！

　　“呵呵、、、晚上好！”长孙雪仙没想到自己遇上的是他。一想到今天的行经，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樊照目光如利剑一般，想穿透她的心，看透她在想些什么。“去哪儿了？”
　　“嗯、、、啊！去找我大姐！”长孙雪仙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撒谎原来这么艰难。
　　樊照心下冷笑，“那找到了吗？”
　　“没有！”长孙雪仙的心跳的紊乱。
　　樊照缓缓的放开她的手，喃喃的道：“原来没见到啊！”
　　“嗯！京城太大了！”长孙雪仙赶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找了好久，也没有人告诉我大姐住在哪里。”
　　樊照看着她晶晶亮的大眼，忽然很想冷笑。“京城是太大了！”说着转过身，再不看她。
　　“樊照！”长孙雪仙第一次尝到恐惧的滋味。
　　“天晚了！早点休息！”
　　长孙雪仙看着樊照腾跃间，消失在夜空中。忽然觉得心很紧，紧得快要窒息。对这夜空很久很久，才失神的回到东院。

　　第二日，国文课、围棋课。第三日，骑术课、丹青课。第三日、、、第五日、、、
　　整整十日，长孙雪仙没有得到樊照一丁点儿的关照。
　　刚开始，她还笑靥如花的去找他。可是，每一次，樊照都冷漠的转过身，根本将她当做空气。

　　“气死我了！”长孙雪仙在房间里又砸、又摔。
　　冰兰站在门外看着一地的狼藉，心中苦恼不已。“小祖宗！你怎么了？”
　　“冰兰！我长孙雪仙要沦落到去讨好他人吗？”长孙雪仙气喘吁吁的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的冰兰。
　　“主子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您是进士第的小祖宗，哪个敢对您使脸色。”冰兰这几日也听闻了樊照对长孙雪仙的冰冷态度，心下不禁埋怨：樊公子，你可知不让小祖宗痛快的后果？

　　天门书院的女学子们这几日叫苦连天。这全是因为长孙雪仙的亲切拜访所致。
　　某女在房中悠闲的弹着七弦琴，长孙雪仙殷殷的来到。一口一个姐姐好琴技，夸得某女飘飘然。然后，等长孙雪仙离去后，某女发现自己的裙摆上赫然蹲着一只绿莹莹的青蛙。于是，一声惊叫响彻东院。
　　傍晚，女学生们相携道后山看夕阳。某女和某女正坐在光洁的石头上闲谈，忽然看到长孙雪仙的小脑袋凑了过来，十分好奇的看着其中一个女子领口的绣花。
　　“好看吗？”某女得意，“这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刺绣师父绣的。”
　　长孙雪仙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某女再次低头的时候，发现栩栩如生的花瓣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软体生物。然后，某女应为惊吓过度不得不卧床休养。
　　东院的女学生们战战兢兢，韩凤青和柳如云难得相携来与长孙雪仙喝茶。千方百计的想探听为何她突然发难。
　　长孙雪仙浅笑道：“两位姐姐可还记得雪仙初入书院吗？那些人可是好好的给了妹妹冷眼呢！妹妹岂是礼尚不往来的人？”
　　柳如云道：“可是那已经是以前的恩怨，之前也没见你对谁怀有怨恨。怎么、、、”
　　“雪仙！你跟樊照之间是否？”韩凤青打断柳如云的话，但是自己还没问完，就被长孙雪仙打断。
　　“姐姐来喝茶，雪仙很开心！但是那个坏人最好不要提！”长孙雪仙的心情顿时阴云密布。
　　韩凤青和柳如云无功而返。
　　当日，又有一个女学生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只嫩绿的小青蛇。

　　杜边不得不将洛夫子招到自己的房间。哀叹道：“长孙丫头这次未免过分！”
　　“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几位大人甚至在皇上面前联名状告长孙丫头。”洛开然摇头道，“这丫头之前已经很听我的规劝。这次不知为何、、、”
　　“你说，我是罚还是不罚？又该如何罚？”杜边询问。
　　洛开然沉思了一会儿，刚想开言。门外仆从来报。
　　“山长，宫里来人了。”
　　杜边和洛开然交换了一下眼神。双双起身恭迎。
　　黑色斗篷掀起，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的面孔。端庄有礼的向杜边与洛开然行了一礼。
　　“姑娘是、、、”杜边疑惑，往日宫里来传话的都是王公公。
　　少女道：“奴婢丹青，是月妃娘娘宫里的宫女。”
　　“姑娘请坐！”杜边温和的笑着，心思却飞速旋转。月是极尊贵的封号，在百官的争议中，皇上毅然决然的赐给了入宫不足一年，又无所出的长孙雪佳。这已是冲冠后宫。如今更特许一个妃子的宫女来传达圣旨更是匪夷所思。
　　丹青微笑着谢绝了，“奴婢是来传达主上的示下，即刻便要回去复命。”
　　杜边也不再客气，道：“姑娘请讲！”
　　丹青微一颔首，“针对我家九小姐对书院造成的不便，娘娘深感愧疚。丹青命主子之命代为赔罪。”说着屈身欲拜。
　　杜边不着痕迹的闪到一边，含笑道：“月妃娘娘折杀杜某了。请姑娘代为传达，贵府九小姐之事杜某定当尽心。”
　　“多谢山长！”丹青道：“针对最近我家九小姐的偏差行为，主子与万岁希望山长给予严惩。”
　　“请姑娘示下！”既然皇上和月妃要插手管教劣童，他自然乐见其成。
　　丹青道：“万岁与主子认为应当罚九小姐整日跪于书院牌楼下，高声颂《三字经》百遍，以儆效尤。”要不是急着回去复命，她可是十分想看到那个小魔女的窘迫。
　　“这、、、”杜边咀嚼着这份口谕，心中不免嗔怪过于严苛。
　　丹青施礼告退，“请山长即日起执行。”

　　送走丹青，杜边与洛开然面面相觑。心下暗赞：好一个月妃！如此大义灭亲，马上便可封住那些顽固的大臣们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