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非佳人》修忆

10、 月下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热闹过后，终究归于平静。
　　但是，那在列台上惊为天人的少男、少女却悄悄的溜出了书院。在月下的清泉边，相依相偎。
　　少年的一把洞箫在手，唤着不同的曲子轻轻吹奏。
　　少女的螓首靠在他的肩上，凝神聆听，不时跟着轻哼几句。
　　“听说乞巧节女子多会绣个荷包之类的送给心上人。”樊照看着泛着银光的泉水道。
　　长孙雪仙先是一怔，随后低低的笑开，抬起头专注的凝视身侧的少年。“我以为你对什么都不上心的。”
　　樊照被她一笑，撇过头去，冷声道：“算了！”
　　“咦？你说算就算啊？”长孙雪仙抬起小手扳过他的脸，“不过事先说好，我送你，你可不许笑话我。”
　　“那有什么好笑话的？”樊照不解她的一本正经。
　　长孙雪仙扭捏的道，“因为以往我的绣品拿出来，老祖宗和姐姐们都会愉悦很多天。”尤其四姐和六姐，这两个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不会！”樊照坚定的道。只要是她送的东西，他一定当宝贝一样收藏。
　　长孙雪仙这才拿出早已准备的荷包。要知道，为了绣这个，她的玉手受了多少痛苦。不过，一想到他会随身携带，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呐----”长孙雪仙将头低的低低的，伸出手，递上自己的荷包。久久也不见樊照有所反应。
　　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樊照变换莫测的表情。惊讶，探究，而后是隐忍，最后竟然笑出声来。
　　长孙雪仙从没见过他的笑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似乎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即使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也只是嘴角轻扯，算是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笑容那么灿烂，似乎漫天的繁星都为之褪色。但是、、、但是、、、他的笑容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姓樊的！”长孙雪仙咬碎银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心中的愤怒。
　　樊照这才惊觉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还我！”长孙雪仙手心朝上。
　　“你送我的！”
　　“我反悔了！”长孙雪仙晶亮的双眼瞪着樊照。
　　“晚了！”
　　长孙雪仙才不管这个，欺身过去抢夺。“还我！”
　　樊照一闪身，轻松躲过。
　　“我不送给你了！”长孙雪仙继续扑过去抢。
　　“君子一言、、、”
　　“我是小女子！”长孙雪仙才不管什么死马活马的。
　　樊照也是铁了心不想还给她的。轻松地躲着她的魔爪。
　　“樊照！你还是不还？”长孙雪仙掐着小蛮腰，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樊照白衣飘飘里在远处，“不还！”
　　“你欺负人！”说完，抱膝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樊照一惊，她的泪水未免来的太快。移步到她身前，柔声道：“刚刚是我不好！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这荷包我很喜欢！”
　　“狗屁！”长孙雪仙仍然维持闷头的姿势，肩膀一抖一抖的。
　　“真的！”樊照蹲在她的身前，哄着，“不然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你说的？”长孙雪仙猛地一抬头。饿虎扑食一般将樊照扑到在草地上。
　　樊照见她满脸得逞的笑意，哪里有滴眼泪。不禁暗骂自己愚蠢，又上当了。
　　长孙雪仙粉拳紧握，照着樊照就是一顿拳雨。一边打还一边骂：“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不笑话人的。竟然出尔反尔，算什么英雄好汉？简直猪狗不如！你知道我绣着东西受了多少罪吗？简直滔滔不绝。”说着说着忽然委屈起来，“在状元第，谁不知道我小九的自尊是最宝贵的，你、、、你、、你不知所谓！你狼心狗肺！你不知好歹！”
　　樊照见她真的哭了，心一下子跟着慌了起来。半坐起身紧紧的抱住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良久，埋首在樊照怀里的长孙雪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弄的樊照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
　　“你学问那么好！平日里长篇大论的。怎么今天只会说这三个字吗？”长孙雪仙扬起笑脸问道。
　　樊照脸上滚烫，“平日里夫子总说你肚子里墨水少，可是刚才骂我却一套一套的，又是为何？”
　　“你让我一下会死啊？”长孙雪仙转过身去，留个后背给他瞻仰。
　　樊照哀叹自己的命运，为何一遇上眼前的少女，自己的所有常识都不管用了？饶是一身壮志，也只能化为绕指柔。“我错了！”
　　“打从心底里这么认为吗？”长孙雪仙问道。
　　“是！”樊照甘拜下风！
　　长孙雪仙眼睛一转，嘴角勾起。“那你想好怎么道歉了吗？”
　　“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好！”长孙雪仙再次复活，闪亮的大眼调皮的眨着。“我送你定情信物，你也回我个礼物吧！”
　　樊照为难了，此刻身上只有一支箫罢了。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长孙雪仙看出他的尴尬，甜甜的笑道。
　　“说来听听！”
　　长孙雪仙换了个姿势，双膝着地跪坐在樊照面前。扬起小脸，“我要你亲我！”
　　樊照着实吓了一跳！俊脸如有火烧。“这、、、这、、、”
　　“干嘛？不愿意算了！”长孙雪仙又羞又恼，“把荷包还我！”
　　“不是！”樊照现在知道自己说多错多。心一横，道：“那你把眼睛闭起来。”
　　长孙雪仙的心怦怦跳动，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眸。
　　樊照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颗心也止不住的颤抖。
　　银色的月光下，少女的皮肤看起来细润如脂，粉光若腻 。长长的睫毛由于紧张和兴奋不住的颤抖着。一张娇艳欲滴的粉唇撩人心怀。
　　缓慢的、缓慢的，就在长孙雪仙以为樊照退缩的刹那。自己的唇上覆上了两瓣温润的唇瓣。
　　两张颤抖的唇紧紧的贴合着，传递了彼此的心意，也升腾了彼此身体的温度。
　　他不离开，她也没有动作。久到似乎过了万年。长孙雪仙忽然觉得唇有些干涩，下意识的伸出丁香小舌与滋润一下。
　　樊照的唇上感受到一片湿润，忽的睁大了眼睛。惊得向后弹开。
　　两个人愣愣的看着对方，没有人开口。只是默默的凝视。
　　他们不知道刚刚的悸动为何那样的惊心动魄。只是，两颗心的韵律变得不受控制，甚至觉得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于是，在乞巧节的月下，两个出事情为何物的小人再次确信了。对面的那一个是可以是自己的心疯狂跳动的珍宝，失去他（她），也许自己的心就要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