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闪光（袁崇焕传）——作者：天石琴生》画扇七七

30、第十九章 保卫锦宁（四）

　　（四）兵不厌诈

　　锦州被围更急，二十多天来几乎大小战斗不断，幸亏掺杂着和谈谈判，进攻时松时紧。加上有赵率教与纪、陶和衷共济。左辅与朱梅又是久经战阵之名将，苦苦支撑，只盼援兵早日到来，以免粮尽生变。

　　袁崇焕奉旨留守宁远后，就设法调遣兵力减缓锦州压力。他在来援的山海总兵满桂那里抽调二千精骑，宁远守军中抽出步卒二千，由尤世禄、祖大寿率领，绕道出锦州敌后，进行骚扰游击。兵马派出后，他想区区四千步骑兵马，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要设法让赵率教得救才是。进援关外之各镇兵马，大都畏缩惧虏，难以有助。他正在苦思冥想，李二严进签押房见抚台苦恼样子，问明情况后说：“东翁解救锦州，一时那来能打硬仗的大部队，只求能减缓锦州压力，使锦州有一喘息时间，就算是良策了。”

　　“减轻压力，减缓压力”，袁崇焕喃喃自语。突然双眸发亮：“有了，兵不厌诈。何不将达虏兵力引诱部分来。兵分则力弱，好主意，”电光石火一闪，诱出智慧来，只能这样施计了。

　　当夜，袁崇焕将小校景松与张有明召来，交与书信一封，送往锦州赵将军与两位中官大人，并说：“此书十分机密，送到锦州始拆封。”这两个小校还是左辅麾下的人，随了袁崇焕去关外八里铺视察军纪的侍卫，几年忠心耿耿跟随袁崇焕，很得袁的信任，袁说：“这次任务十分重要，但很危险。你俩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一定要将信送到。”两人同声回答：“大人对咱俩恩重如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身在书在，以报万一。”面露庄重，语气斩钉截铁，袁心里满意，怀揣书信可能会被虏方抄获，两人性命可能会牺牲，但也顾不得了。

　　两人翌日一早出发，绕道潜行，但在行抵锦州近郊，被后金游骑发现。张有明当场格斗死，景松被俘，书信被搜出，押往后金大营。

　　在大营中，皇太极正为锦州攻不下而烦躁。待卫绑着一名明廷小校进帐来了。

　　启禀大汗，抓到明廷奸细两名，其中一名当场格毙，在这被擒者身上搜出书信一封。伸双手呈上书信。

　　皇太极犀利目光注视景松，瞥了一眼书信。景松昂首挺立，面含轻蔑冷笑，毫无怕死乞怜姿态。皇太极心里顿生赞许。通过范文程通译，问：

　　“从那里来？”

　　“宁远卫。”

　　“去那里？”

　　“锦州城。”

　　“书信给谁？”

　　“是抚台袁大人给赵将军与两位中官大人的，书信未拆封，咱怎么知道？”

　　范文程看罢书信，将书信递给皇太极，并说：“信是袁崇焕写的，他说有水师、六七万人已向金、海、盖、复四州进发，蓟州，宣府、前屯卫，沙河所、中右所的兵马先后到达宁远，各处蒙古插汉也到了台栖山。他即日就率领援兵到锦州解围。并说锦州城内火器充足，粮秣充盈，兵马甚精，若加意防守必能支撑待援。要锦州城作好内外夹击准备，定可取胜。信是写给赵率教和两个太监的。”范文程边读边译，脸上也有变色，不安情绪露出来。他抬首对皇太极说：“大汗，这情报很机密，不能泄露让锦州知道，一定要防范，不可麻痹。”

　　皇太极听毕，先是愣怔，继则突发狂笑，傲然转向景松：“要死，还要活？”景松朗声答道：“两军交锋不斩来使。”皇太极斥骂：“你岂是来使，你是被俘的奸细，当然要杀，但朕见你是个好样的，有心怜惜你，有意赦你不死。”

　　景松也傲然笑道：“如此说来，咱还有希望活，怎么给咱活？”

　　皇太极见景松在他面前姿态狂妄，言语傲慢，不禁厌恶。厉声说：“朕要你去锦州城下，高声喊说：‘宁远派不出援军，你们好自为之’就可不死。”

　　景松一听，怒火升起，这样岂不成了狗屎不如的汉奸。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贪生怕死，厚颜乞活么？猛一想，白白死在这里岂不冤枉，锦州城内还不知道咱已奉命来了。何不利用这机会，去城下喊话援军即将来到，虽死犹生。电光石火一闪间，灵感出现。他现出求生面色：“咱愿去，蝼蚁尚且贪生，只求赦免一死。”

　　景松押出大营，被捆绑马上，由后金一员牛录领兵押向锦州城下。

　　先由后金兵朝城上喊话：“城上兵将听着，今有宁远下书人到此。请姓赵的与两个太监来听话。”牛录扬出书信，表示不虚。

　　城墙上左辅正在巡城，见后金挟持景松到来。他随袁抚台在宁远，为何来此，被达虏俘获？

　　赵率教与陶文、纪用闻讯赶至。

　　景松声音嘶哑，却吐字清楚。用足丹田之气大声喊道：“咱刚从袁大人那儿带收信来给三位大人，书信被抄没了。”

　　牛录用刀柄捅了景松一下，催他发话。

　　景松怒目回顾了一下：“信上说，大批援军马上就到了，要你们坚守……”牛录慌了手脚，挥刀就剁，在后金兵乱刀交加下，景松话没说完，就被砍倒马下，城上矢石俱下，后金兵遗尸十来具退走。

　　锦州城内，上下都迅速传遍景松的话，人人感愤景松死得壮烈，不愧汉家男儿。更增强了固守待援的信心。

　　皇太极弄巧成拙，懊恼万分。

　　李永芳踅前说：“大汗不必为这事懊恼，既然宁远援军马上来到，咱们何不迎头赶上，在野战中，出其不意歼灭他们干净？”

　　“好计，这样消息传到锦州，可使守军丧胆而降。”皇太极转恼为喜，大大嘉奖李永芳一番。

　　皇太极召开军前会议，将宁远援军要来消息，会上作了说明，并打算先行出军，迎头赶上，在半路上野战歼灭明军。众贝勒，国山欢呼：大汗英明决策。

　　皇太极会上决定锦州围不撤，并添重壕三道，防止锦州守军突围。将围困任务交给贝勒岳托与阿巴泰。并下令可以围而不攻，严密防守。他自己率领六万精骑，挥师西进。

　　五月二十六日，皇太极率领代善、莽古尔泰、阿敏三大贝勒及副将、额真、台吉、各旗护军副主等，带四天粮拂晓出发向宁远奔袭。

　　锦州城上哨探，见虏营夜晚灯火闪烁，人喊马嘶，情况异于往常，一面飞报守将左辅、朱梅、一面加紧了望。东方天空尚未鱼肚色，虏营中大队人马已离营向宁远方面飞驰，左辅他们赶忙向赵率教、两位中官报告异状，于是众人在城墙上边望，边研究，得出后金兵是分兵向宁远突袭去了。

　　赵率教当即在得到两个镇守太监同意下，决定稍停一天，才向锦州后金兵冲击，理由是惧怕后金兵暗地埋伏四郊，待出城中计，被围歼。

　　五月二十七日垂暮，宁远城内抚台衙门正在研究军情，袁崇焕、刘应坤、胡良庸、何可纲、祖大寿、满桂及尤世禄都在座。探马来报，大批达虏骑兵正过高桥，接近双树铺，向宁远城而来。袁崇焕心里一动，莫非是景松张有明诱来的？面呈喜色：“达虏来得好快呀！再探有无后继部队。”

　　探马退下后，众将对战争西移，呈现不同反响，更有面露惊惶的。袁崇焕故意放声大笑：“来得好，来得好哇。”众人惊奇，困惑，不解，愣怔在座。袁崇焕收起笑声，正颜道：“虏主狡猾，终于堕入我的圈套中，锦州暂时得救了。”捋须朝众人又朗声笑起来。

　　刘应坤不解，忙问：“抚台大人，怎么锦州得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