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笨》陌北

17、多事的夜晚。

　　跟季如菲认识的时候，罗翔飞十七岁。他们那所高中里，漂亮的女生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带着眼镜梳着整整齐齐学生头的乖孩子——成绩很好，名校有望。
　　季如菲是其中的翘楚。
　　弹一手漂亮的钢琴，曾在交响乐团参加过演出；成绩一流，名校保送完全没问题；漂亮脸蛋高挑身材——最难得的，没什么骄矜气，家教好的很。
　　初中时候同样是校园名人的罗翔飞，升入高中看她第一眼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一头栽了下去。但是不幸的是，季如菲高二就在国外申请了学校，高考都没有参加就直接出国了；而罗翔飞一直没有做出国的打算。虽然罗妈苦口婆心的劝过他，但他那时候还有点情绪，一直觉得就是为了出国，他妈才会跟他爸离婚，所以始终不情愿出国。
　　他断断续续跟季如菲联系了三年，然后大学第三年的时候，下定决心去了美国，却发现季如菲已经决定去加拿大了，而且还有个美籍华人的男朋友。
　　他还是破罐子破摔的表白了一下。
　　季如菲很明确的拒绝了他，理由很委婉：罗翔飞，我们的个性大概不太不合适。
　　所以原本是为追美女出国的罗翔飞，转而专心学业，念完书然后回了国。也渐渐的，季如菲在他生活中，由“恋爱对象”变为了“红颜知己”。
　　罗翔飞后来交往过的女朋友，长相大部分都是季如菲的类型——气质温婉大方，身材高挑，大部分对他都很迁就，在他面前表现的很小鸟依人。
　　所以电话中季如菲问到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犹豫了下：
　　“有。”
　　“嗯哼，终于交女朋友了——做什么的？”
　　“广告公司业务经理。”
　　很自然的，他又想起齐帅今晚吐酒的事来。
　　“……哦。”
　　季如菲在电话里的声音，略略带了些迟疑，笑道，“听上去很强势，感觉不像你的风格啊。”
　　罗翔飞心不在焉的：
　　“你觉得我是什么风格？”
　　“比较温婉，有女人味，知性吧。你很喜欢她吧？”
　　罗翔飞坐直身体换了个姿势，口气懒洋洋的：
　　“……不知道。”
　　“不知道？”
　　“说不上来。”他手指抚着额头，皱起眉，“我不打算这么早就结婚——”
　　电话里沉默着。
　　他是觉得，自己最近对齐帅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可是他从来没有跟季如菲提过回国后他交过不少女朋友的事，所以此刻，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顿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
　　“通常她都比较精明强势。不过偶尔……看着她那样，有点挺不忍心的。”
　　就好比刚才看见她在街头吐酒，在电话中跟家里撒谎，下车后还可以把脚步走的一丝不苟，还有临下车前她有些别扭又带些尴尬的说“谢谢”的时候——这种不忍。
　　罗翔飞无从判断。
　　他觉得自己实心实意爱过的女人，就只有季如菲一个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又那么深那么久，从他表白前，到他被拒绝后，说的文艺腔点，这场爱情几乎贯穿了他的青春。
　　可是在这场爱情里，他还从来没有体会过不忍心的感觉，因为季如菲似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会让人心疼的一面。
　　电话里又是片刻沉默，或许季如菲在沉吟。而他也不说话，径自漫不经心的从车窗里看出去，不经意往远处瞄了一眼，却一下愣在当场。
　　是齐帅。
　　隔了很远的距离，他却一眼认了出来。齐帅穿着拖鞋和运动裤，短袖T恤外随意罩了件外套，抱着手臂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应该是已经梳洗过了，她的头发散开着，用一条发带束成马尾垂在肩上，乍看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很明显她是在等人。
　　可是，这种时候……
　　罗翔飞瞟了一眼时间，十一点三十九分。
　　这种时候，会等谁？
　　“……翔飞？罗翔飞？”
　　电话里蓦地提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罗翔飞猛地回神，想起自己还在跟季如菲通话，赶忙凝神答一声：
　　“在，我在。”
　　“你刚才怎么了？你不是在开车吧？”
　　“没有，早就下班了。”罗翔飞说着话，一边看着路灯下的齐帅。似乎她站的有些累，脚步挪了挪，就在路灯下蹲了下来，低头打了个哈欠。
　　“我以为你在开车。”季如菲笑着，“刚才不是发生什么状况了吧。”
　　轻轻嗓子，罗翔飞对着电话道：
　　“没有。我在家里。刚才有个同事发邮件上问事情，所以走神了一会，不好意思。”
　　“那你先忙吧，”季如菲很善解人意的先道别，“你那边现在很晚了吧？早点休息吧，拜。”
　　“嗯，拜拜，改天聊。”
　　罗翔飞扣上电话将手机仍在副驾驶，然后抬头，正好看到一辆大众车停到齐帅面前。
　　连号码都不用看，罗翔飞立刻就认出，那是徐晋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