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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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将安安送到了口岸。
安安拿着证件，过了关；然后，默默地踏上前往香港的列车。
抬起长长的睫毛，她在行走着的车上找寻最少人最不起眼的一角，然后坐下，戴上帽子，压低了帽檐。
安安默默地掉着眼泪，那些与任轩一起走过的往昔在脑海里不停地重演又重演，历历在目的温馨可爱的年少时光，就像是一杯酸酸甜甜的冻柠茶，她舍不得不要。
不想要爸妈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安安不敢马上回家。
她下了车，无处可去地，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嘉洛工作的地方。
她抬头仰望高高的大厦，身边是不停穿梭无暇四顾的人，想起嘉洛方才在电话边的忙碌，安安掀开手机盖子的手，又将手机阖上。
最终，她选择默默地坐在嘉洛公司对面的街边的凳子上，时而低下长长的睫毛沉思伤心，时而看看从大厦出来的人……
总舵主，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个人要来跟你抢安安喔？
我拒绝他了，因为你，但是，你知道吗，他是个对安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所以，安安现在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总舵主，可是，这是安安应该做的，对不对？
不打扰你工作，是安安的温柔；拒绝不是你的人，也是安安的温柔。
总舵主，你知道吗？
夜阑人静，嘉洛终于结束手上的工作，他扯扯领带，走下大楼。
迎面，一个圆圆的物体朝他扑上来：“总舵主！”
他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住：“安安？”
他稳住自己，双手抱住她的双臂，审视她一双红得可怜兮兮地眼睛，不由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安安眨眨红得像是兔子的眼睛，扁扁嘴道：“你怎么这么晚，妈妈一直在催我回家了！”
嘉洛摸摸她的头，无奈而宠溺地道：“你在等我？那你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嘛！”安安词穷。
“安安，你不对劲……“嘉洛拉开蹭往他怀里的人，皱着眉头，问道：“是不是受欺负了？告诉我！”
“呜呜，都是你！”安安无理取闹：“你放我飞机！害我没吃晚饭！还要我等你这么久！陈衰人！”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嘉洛把哭得更加厉害的她抱入怀里：“你这个傻瓜，竟然给我在这里傻等！万一我通宵怎么办？”
“我才没有那么傻！”安安任性道：“你再不下来，我就会回家了！”
安安吸吸鼻子，往他的怀里缩去。
双手环抱着他宽厚的背，安安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对他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就让我抱着你，就让我哭一会儿，拜托……”
嘉洛一愣，笑笑，他温和地抚着她的头发，道：“好，你哭，哭饱了我们去吃饭，乖，我的安安……”
他厚实温暖的手，神奇地抚平着她慌乱和悲伤的心。
像领着一个迷路了的小孩子一般，嘉洛带着安安去吃饭，由于安安妈的一再催促，他只好给她买了可乐汉堡薯条，坐在巴士上吃。
安安哭累了，一晚上没吃东西，此刻乖乖地坐在他身边，津津有味地一口又一口地啃着汉堡包，不时还吸吸鼻子。
他看着她哭肿的小白兔一样红的两只眼睛，不由心疼。
“安安，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跟我见外，我会生气。”
“唔，对不起……”她红着眼无辜地望向他，莫名地揪着他心底一疼。
“总舵主……”夜间的巴士，后座几乎没有其他人，安安没了顾忌，倾身偎依着嘉洛，双手抱着他的右臂。
“嗯。”今晚的她，尤为爱撒娇，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
“我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要出国了。”豆大的眼泪，一下子又滚了下来，安安说道：“其中一个，还说，出了国就不回来了，说我们以后都不可以再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
嘉洛放心了些，也倾头，靠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傻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他不能再回来，你可以过去看他啊！”
“唔……”再控制不住，把头埋入他的胸前，安安抱着他，盈盈地啜泣。
下了车，嘉洛牵着安安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安安都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嘉洛牵着她冰冷的手，怎么都握不暖和，再望着她依旧魂不守舍的神色，不由担忧和心疼不已。
按照惯例，送安安到离她家大厦的十米处的转角，嘉洛站定。
安安也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他。
安安一双兔子般红的眼里少了往日的神采，公式化地乖乖跟他道别道：“那我进去了。”
嘉洛低头看她，眼里有无尽的怜惜和温柔，他伸手缕缕安安被风吹起的发梢，笑得无奈而宠溺：“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安安听了，想要扯开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只好扁扁嘴，摇摇自己的脑袋，道：“唔，我没事啦，给点时间我，消化了就好了。”
“安安……”嘉洛摸摸她的头，然后舍不得地把她搂入怀中，道：“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啊？”安安一愣，想了想，好笑又好气道：“我开玩笑的啦，你工作要紧啊，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的！”
“我不是说这个……”嘉洛的声音有点紧张：“今天看你那么难过，我很心疼，可是你能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又很开心很开心……”
他坦诚的声音近在耳边，不加修饰的话语，像是一股暖暖的气流，“唰”地涌进安安低气压的心里，给她以难以言喻的抚慰。
想起前车之鉴的嘉洛，不甚放心地继续叙说道：“但我知道我不擅长安慰别人，今天的事，我知道不止那么简单，我也很介意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你那么难过，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不知道这种方式对你来说，是温柔，还是更让你难过……”
安安听了，拥住嘉洛，把头更深地埋在嘉洛的胸膛里，哽咽道：“对不起……”
“傻瓜！”嘉洛心疼地责备她：“我不是在怪你，是怪我自己，不懂得怎样让你笑，我明天就去找老板娘，我很快会学会的，你要等我，不可以因为这个跟别人跑了喔！”
他略带玩笑的话语，本是想要逗安安笑，却不料，惹得怀里的人哭得更凄厉。
“呜呜，总舵主……”
此时已是夜深，住宅区里静悄悄的，一点小小的声响都很是明显。
嘉洛看到玻璃门里的保安已经皱起眉，不满地盯着他。
他哭笑不得，却仍是任由怀里的人放声大哭。
摸着她的脑袋，他轻声道：“安安，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不要傻傻地窝在心里，慢慢地消化。”
安安很想告诉他，现在她哭，是因为太过感动；但，已无法言语……
她的手，忙着把他搂得死紧；她的嘴，一边哭，还一边想要开心地裂开来，忙得没空说出话来。
总舵主，你温柔的爱，告诉我我的割舍，是理所应当。
阿轩，对不起，安安很自私。
两天以后。
香港的夜景尤为漂亮，万家灯火的盛况温暖着人心。
安安吃过饭，帮妈妈收拾了碗筷，便和爸爸站在阳台上赏月，一家人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夜晚，她洗澡后，换上卡通睡裙，吹干了湿漉漉的长头发，便用一个跳跃式扑向心爱的床。
再过一个星期，高考就放榜了……
她眨眨圆圆的眼睛，出神地想着。
阿轩，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以后，真的不见了吗？
长长的发丝散落下来，呆呆的她浑然不觉。
一会儿，电话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嘉洛，看也没看就拿起电话，轻松愉快地问道：“这么快就搞定了啊？”
电话的那头，死寂般沉默。
安安到了夜晚便不愿意转动的脑袋没有缓冲过来，疑惑道：“总舵主？”
“是我……”阿轩的声音带着三分无奈，传了过来。
安安的瞌睡虫瞬间转醒，她慌张道：“阿，阿轩……”
“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阿轩尽量欢快地道。
“嗯……猜不到……”安安摸不着头脑。
“我在香港机场了。”望着眼前络绎不绝的人，阿轩有些落寞，但还是打起精神，道：“我决定去美国的大学。”
“哦，是啊！”安安不知该作甚反应。
“嗯。”任轩望着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的黑压压一片的空地，最后一次唤道：“安安。”
“是！”安安很是紧张。
“不必挂念朕！朕有空会回来看诸位爱卿，爱卿有机会，也一定要过来找朕玩喔！”
“唔……”安安忍不住热泪盈眶，“小轩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阿轩的目光逐渐柔和：“如果他敢欺负你，就马上告诉我！我叫李旭和大家一起冲来香港，找他算账！”
“呵呵……”安安破涕为笑：“哪会！”
“好了，我要入闸了！安定下来后，朕会联系你们的！”冲冲地挂了手机，阿轩站在玻璃窗前，兀自惆怅。
我宁愿听着你笑出声响，也不要你给我完整的道再见。
安安，小轩子对你的最后的温柔，是成全。
“再见了，安安，我最爱的朋友……”
转过身，阿轩抱过父母，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关口。
熟悉的大合唱在这个时候钻进他的耳朵里，不停地回响着：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无奈地摇摇头，任轩继续前行。
那些风化的回忆，从此将被我一并埋在这里。
犹记得，初见，你傻傻地喝着我道：“任轩，你今天又不交作业，语文老师会生气的！”
“我要准备竞赛，没空写无聊的周记。”
扎着高高的马尾的你气急败坏：“你不尊重老师！”
我笑得无赖：“好啦好啦，等会儿音乐课的时候，我给你补上！你等下再抱作业过去！”
“你！”
“是，我不尊重音乐老师，我的错！”
那年，我们还是稚嫩的初一学生。
我还不会追女孩子，你的身边，也没有他。
“哎呀！语文课代表，我们竟然是邻居！”我搬家了，在某个放学的日子里，竟然奇妙地发现你是我的邻居。
你瞪着无辜的双眼，飞快地按着门铃，还不忘提醒道：“记得也要写语文作业！明天要交习题集！”
那时，我还真觉得你搞笑，还把捉弄你当成是乐趣之一。
初二，我们渐渐熟络起来。
放学后，我不客气把书包的带子套在你的肩膀上，道：“朕要打篮球，晚些回宫，小安子给我把书包带回去！”
你睁大眼睛，瞪着笑得痞子的我。
我转过身去，可怜的背就挨了重重的一击。
“好大的胆子啊！小轩子！”你双手插腰，和你的死党昂首挺胸地在我面前走过。
呵呵，那次，是你第一次反我。
大家都对文静的你刮目相看，其实，他们不知道，你是一只披着盔甲的小白兔，身上有着潜在的战斗力。
初三，我们的小区附近出现了一个变态大叔，不时有我们的女同学受到他的骚扰。
你惊得瞻前顾后地，老要拉着你的弟弟陪你回家。
但，我们的课业繁重，老师擅自占用了晚间的时间，你的弟弟等不了你。
“任，任轩……我，我们，放，放学一，一起走，可，可不可以？”鬼鬼祟祟地，你来到我的桌前，可怜兮兮地问着，结巴地一塌糊涂。
我那时真坏，见你慌张，还觉着好玩，学着你结巴道：“不，不可，不可以！”
你马上缩了回去：“哦，好。”
然后，背着书包，就要往外逃。
我伸手，一把拽住你的书包带子，扯住你道：“朕还没收拾书包呢！等朕一下！”
你一双眼里马上有了神采，诺诺地感激道：“谢……谢谢，谢谢你……”
我好笑地看着你，那时还真是不明白，至于这么感动么？
但，情不自禁地，想要保护着小兔子般怯怯的你。
那段日子，我晚上都不打篮球了，安安，你有发现吗？
坐在夜晚的航班上，任轩可笑地摇摇头，否定着自己。
她不会知道的。
就连自己，也是现在才发觉……
安安听完这个道别的电话，睡意全无。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她对着遥远的夜空，静静地吟唱着这首曾经的曲子。
像是作别，又像是哀悼。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小轩子，眨眼间，都六年了啊！
——不知不觉，我们就当了六年的朋友了呢！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恍恍惚惚地，仿佛才是昨天，我们在壮观愉快的大合唱后，一起并肩走路回家。
仿佛才是昨天，你耍无赖，我冲入电梯，甚是得意地对你做着鬼脸……
怎么，一个眨眼间，我们都长大了？
怎么，一幕夕阳后，你要走了，从前相伴身边的最爱的知己，就离开了我的身边呢？
我不明白，曾经拥有过的情谊，为什么可以凭空消失，为什么可以只剩下追忆？
安安坐到窗台前，出神地望向万家灯火的窗外，那片漆黑一片的蓝宝石般的天空。
“小轩子……”
她喃喃道：“再见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滑落，打在地板上，被无声地埋没。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温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