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我吃柠檬酸

23、番外：莫祁

　　下起了雨。

　　吧台旁，少女手搭在扶手，下巴枕着手臂，斜斜地靠在椅子上。

　　路上没有撑伞的缘故，头发凌乱而潮湿。穿着墨绿色的褶皱裙子，白色的沾着污泥的球鞋，
　　戴着一顶同样是墨绿色的卷沿帽。她眼睛有些迷乱和惊惶，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抑或是丢失了
　　心爱的糖块儿。光线明明暗暗地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眼光懵懂无知，又迷离动人。

　　红唇鲜明而温暖，鲜活得就像迷醉鱼的海棠。

　　看了她好长时候……他想吻她。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家酒吧。

　　上去攀谈的时候，她只告诉他 ，她叫何若，十九岁。她的嗓音清浅纯真中略带沙哑，多了
　　丝质感。而她的人是多么年轻。

　　虽然他也不过二十六岁。

　　她让他想起他十九岁的时候，背井离乡，一个人来到国外------摇滚，开飞机，旅行，捡破烂------怀揣着梦想，却在慢慢地失去梦想。他几乎忘了他为什么出国，又为什么回国，他只感觉到自己内心越发地坚硬而孤独，像澧水边摆荡的芦苇，没有根系，没有安定，也没有安宁。

　　放纵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没有理由，没有归宿，

　　只因为太空虚。

　　第二个晚上，他又看见了她，一样是墨绿色的裙子。聊到后来，她开始对他微笑，那是一种
　　素净纯真的笑，令他心中一动。她说她需要一笔钱。她的母亲的病需要治疗。她说这话的时候，
　　素净的脸上苍凉而平静，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疼。

　　他近年来，已经很少为谁心疼了。

　　回国后的这两年，日复一日地应酬，商务，谈判，社交，咖啡，还有大量的酒精，尼古丁，
　　女人------至于泛滥而虚伪的，所谓叫爱情的东西，他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是，他
　　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儿。

　　他感觉自己有些狼狈。

　　过了一会儿，他俯下头，郑重地告诉她，这其实只是个小问题。

　　她警觉地看着他，被他熠熠的眼睛注视，低下头去，然后怯怯地问道，可是，你需要我做什
　　么？

　　他需要她做什么呢？她一无所有，

　　除了青春。

　　------

　　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邪恶和欲望，他手指轻佻而诱惑地划过她的脸庞，快要落到唇上，她瑟
　　缩着抖动了一下，他便停下来，优雅一笑：“明天早一点来，我等你。”然后，他离开，留给她
　　一个华丽丽的背影。

　　驻唱歌手正抱着吉他，唱着卡朋特的《close to you》。

　　音乐流淌。似水流年。

　　何若没有按约定来，但是他直觉认为，她一定会来。

　　一连三个晚上，他依旧坐在那里，固执地等，像是兽凭直觉等待着猎物。

　　何若终于来了，虽然来的很晚。

　　她就坐在灯光里，在他眼里，仿佛那一片灯光下只剩下她一个人，单薄而洗得发白的墨绿色
　　棉布裙，墨绿色的帽子，眼睛依旧清澈。有着海棠花一样的唇。

　　她抱着臂膀，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似乎并没有看见隐藏在角落里的他。他抽了好几包烟，怀
　　着邪恶的目的，此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然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睛便亮了起来。

　　别的男人也不时地朝她看过去，不乏贪婪的盯视。

　　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的东西被抢了。

　　他审视了她一会儿，便向她走去。

　　……

　　解决掉那些麻烦，接着很快带她离开酒吧。他总是在事情没有出现状况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去
　　遏制。

　　他的房子里。墙壁上的巨幅油画吸引了何若的注意。莫祁看见她一进门，便盯着那幅画看，眼中有晶晶亮亮的眼波流动。那副面容，动人极了。

　　他点燃一根烟，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何若。窗外是让人晕眩的深蓝夜空，带着雨
　　后灰蒙蒙的颜色，点缀着黯淡的星光，城市里的霓虹灯恢弘而空洞。他沉沉向她解释着：“法国
　　风景画家柯罗的名画的临摹版，《蒙特芳丹的回忆》。”

　　何若点了点头。自看完画，身上对他的戒备和抵触便减淡许多。她跑到窗子旁，耳朵贴着窗
　　玻璃，脸上都是天真的光彩。她说，我听见了墨绿色的风，穿透玻璃，吹拂我的面庞。

　　一瞬间，他有些想笑。这个女孩儿很单纯。

　　唱机里放着一首叫《耽于声色的时代》的歌。歌手比约克的嗓音空灵流丽而富有质感，微微带着矫情。

　　这是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没有什么可以燃烧出火焰------

　　在这样的声音里，他轻轻地将何若的肩膀掰过来，看了她一会儿，他的眼光是寂静的，黯淡
　　的，遥远的，却又贴近的-------

　　她脸有些红，准备低下头时，他却近似狂野地将她推在窗玻璃上，她有些被吓到了，眼睛里
　　满是仓皇，然后眼睛被凌乱的刘海盖住。他已经按住她的肩膀，吻住了她鲜艳饱满的唇。

　　她手推拒着他，他按住了她的手，贴在玻璃窗和他强壮的身体中间，少女的身体温热而柔
　　和，轻轻地发着颤。

　　末了，他双手撑着玻璃，将她圈在臂弯里。我只是有些心疼你，就像哀怜着我自己。夜晚太
　　寂寞，总需要一个人来陪。他喃喃道。尽量温柔地抚慰她，深沉地勾引。窗玻璃上映出了他有些
　　发红的眼睛，阴郁，却熠熠发光。

　　女孩儿沉默半晌。她伸手理了理刘海，抹了一把被蹂躏得有些发白的唇。眼睛闭起来，又睁
　　开。他看到她的脸色苍白，像一朵柔弱的百合花儿。她轻声地说：“不要这样。”

　　“那你要怎样？”他轻轻地笑。他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失手：“你再想想吧，现在后悔
　　还来得及！”

　　不知过了多久，她颤抖着拉住他的手，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手已经被她拉到她胸前。他微
　　微一愣，手掌隔着一层棉质的薄衫，感觉到了她弹性而丰盈的胸口，带着温热的温度。一时间气息有些不稳。

　　“我一无所有，本来就只能给你这个。”她的语气是淡淡的决绝，有些哀伤，还有些无所
　　谓：“但是你可以把那幅画给我么？”

　　她的眼睛是懵懂的，但是她很聪明。

　　他微微一愕，为什么要那幅画？

　　而女孩儿已经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年轻的身体散发出清新的芳香，让他此刻有些沉醉了。内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可以归结为墨绿
　　色的心情。阴郁而又柔情，欢欣而又惆怅。

　　那晚，意乱情迷。

　　在他手抚摸她身体的时候，朦朦胧胧听到她说，莫祁，你真像是吸血鬼，乘着夜色而来。拯救了我的困境，却又伤害我。

　　他微微一笑，有些戏谑道，你就是昙花一现的精灵，披着墨绿色的披肩，暧昧不明，模棱两
　　可------

　　他没有告诉她，他是个无根的浪子，有着空洞而寂寞的灵魂，绝不为谁而羁留。

　　他没有预见，今后的他却为她羁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