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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最后一个电话 ...

  •   最后一个电话

      2012不愧是“世界末日”,雨水丰沛,余震不断。
      杜晓芮所在的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建筑物,据说还是市政府“二十项民心工程”之一。负责基建的领导曾开玩笑说:“如果真要地震来了啊,你们都不要跑,老实屋里待着行了。要是咱们这栋楼塌了,估计别的都够呛。”
      话虽这么说,可地震来时,大家还是一股脑儿的都下楼奔中心广场去了,甫站定就开始纷纷打电话给亲友报平安。杜晓芮跑出来时正去给领导送文件,没来得及回办公室取手机。眼见着同事们一个个的接打电话,她心里直着急。还是坐对面桌的宋大姐明白她的心思,挂完老公的电话将手机递给她,“晓芮,给家人报个平安吧!”
      “谢谢宋大姐!”杜晓芮感激的接过手机,赶紧拨打陆明磊的电话,嘟嘟嘟……忙线中,再打,还是占线。“算了,回去再打吧。”话虽这么说,她却不死心的又拨了一遍。
      宋大姐就乐,“我不着急,跟儿子、老公和父母都通完话了,你就拿着打吧。”
      她这么一说,杜晓芮倒真不好意思了,把手机递给宋大姐说:“不打了,马上就回办公室了。”也许陆明磊正给自己拨也说不定。
      “也是。”宋大姐看到人潮已经开始向办公楼涌动,接了过来。
      等电梯的人太多,杜晓芮心急如焚,蹬着七寸的高跟鞋愣是坑坑坑爬到六楼,顾不上大脚趾钻心的疼,饿虎扑食般将手机攥到了手里,一打开,五个未接。她心稍缓,再仔细查看,有两个是妈妈打来,一个是闺蜜,一个是已经分手的前男友,还一个居然是当当送货……一个都不是陆明磊。
      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杜晓芮心一紧,又拨过去,这次通了,那头传来陆明磊一向气定神闲的声线:“喂?”
      他倒挺镇定的,她气得牙根痒痒,一颗心却忍不住宽泛下来。
      “刚地震了,你们那儿没事吧?”
      “没事啊,网上都报出来了,才4.1级,别自己吓自己。”
      “没事你不给我打电话?嗳,刚你给谁打呢?”她娇嗔着,如果不是虚惊一场,如果是真的地震了呢?他最后一个电话会打给谁?
      电话那头,默了一瞬,然后他说:“给她打呢……就她跟孩子在家,不放心。”
      “……”
      杜晓芮爬了六层楼都没发虚的腿,登时软得像面条一样。她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攥紧了手机,浑不觉指甲陷进掌心白细的肉里,电话里面他还在说着什么,明明就在耳侧,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晓芮,你知道的,我这人没别的什么好,就是从来不骗你。”仿佛哄孩子似的,又接着道:“她是我孩子的母亲,而你才是我最爱的。晓芮,不要多想,这就正要给你打呢,还不是想着你在单位,那么多人,肯定没有事……”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听。紧跟着同事们纷纷由电梯上来,杜晓芮不得不收起了如丧考妣的面孔,若无其事的微笑着聊些有的没的,胸中却像有把火在烧。
      是谁说过,一个男人如果没有打电话给你,那不是他忘了,也不是他太忙或旁的什么借口……他只是没想要打给你。
      办公室里大家已无心工作。有人聊起了刚才大家电话都打给了谁?如果真的发生地震,那很可能就是拨出的最后一个电话。
      杜晓芮觉得嘴里发苦,胸腹处仿佛完全是一片虚空。
      她很不孝,在那一刻居然没想到自己的父母。而对于他,她算什么呢?
      她甚至不能责怪他。
      是啊,他从没有骗过她。他没骗过她他最爱的是她,没骗过她自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众人眼中最标准的模范丈夫,他没骗过她他要抛妻弃子离婚再娶,让她下定决心与相恋9年青梅竹马前程大好的男友决绝分手……还真是没骗过她。
      临下班的时候,雨终于下起来了,如倾天幕。她独自驾着车,泪流得像雨刷永远擦不完的雨水。车内音乐开得震天响,是摇滚,那声音震匮得整个灵魂都在颤抖。跟着一起振动还有放在副驾座位上的手机,陆明磊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往里顶,可她硬是看都不看一眼。
      他不过调戏一下,她却以为是爱情,真真错得离谱。
      最后一个电话,就让它成为最后一个吧。

      上邪

      她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种。
      而身为医生的他也许见惯了生死,对人对事往往冷静理智有余,热情奔放不足。他不能理解她那些罗曼蒂克的小思想,一如她不理解他做完几个小时大手术后的精疲力竭。
      她好动,他喜静,且做不到两相宜。
      吵架,冷战,和好,再一次吵架,冷战,和好。毕竟还是相爱的,但再伟大的爱情也禁不起这样一次次的消磨。终于到了说分手的那日,她哭得稀里哇啦,众人侧目,仿佛不是她提出的分手,自己才是被遗弃的那个。
      是谁说过,失恋就像一场感冒,无论你吃不吃药它最终都会痊愈?
      过了一周,她上班后才知道地震的灾情严重。因为这几天在家戒网戒电话,过着看碟,吃外卖,睡觉的戒断生活,着实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看到A市派出医疗救助队的新闻,她才忙不迭的给他打电话,却一直不在服务区。后来到医院一问才知道,他主动请缨参加了医疗救助队,早在三天前已经奔赴地震灾区。
      心陡然沉了下去。
      是谁说还想跟她做朋友呢?虽然被她断然拒绝……居然就这样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如行尸走肉。睡也睡不着,吃嘛嘛不香,看谁都不顺眼……最后还是老哥了解她:“我帮你联系下苏源?”
      “谁要你——”她攥紧拳头,瞪大了眼睛,像小时候那样梗着脖子仰头看着哥哥,然而声音却不由自主软了下来:“……好吧。”
      然而没等神通广大的老哥去找人,苏源的电话却先打了来:“梅梅,我是苏源。”
      她愣了有几秒,也许是一个世纪,有太多太多的话梗在嗓子眼,逸出来的却是比哭还难听的笑,“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是谁说过,即便以后大家都结婚生子,有了最亲密最亲密的,我还是你的梅梅。那么,你“舍生取义”“慷慨赴死”的时候,我怎么就不是你的梅梅了呢?
      灾区的信号不好,嘶嘶拉拉的,他素来的淡定也被间隔成了吞吞吐吐:“电话……快……没电了,梅梅…你…等我回去…再……”电话突然中断了,再打却怎么也打不通。
      过了一会儿,却奇迹般的收到条短信,是苏源发来的,正是她最喜欢那首《上邪》。
      干涸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仿佛冬去春来的复苏。世界由黑白转为彩色,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花是红的。她感到胸腔中有力的跳动,自己还是活着的。不由喜极而泣,过去她知道她爱他,但不知道这么爱,好在,他也同样的待她。
      她是犯过错,幸好她还来得及改正,把他给找回来。
      千里之外,余震不断,医疗救助队冒着塌方的危险在一线救护者伤员。年轻的医生把电池耗尽的手机揣进口袋,唇角一丝眷恋的微笑,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新一轮“战斗”。
      ……
      2008年5月XX日,下午1:20分,在四川地震灾区青川重灾区,来自A市的医疗救助队不幸遇到了塌方,3名医护人员不幸遇难。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忘川

      事情发生前一丝预兆也没有。
      前一刻,他们还是大家眼中最为登对的金童玉女,他的身高她的美貌,他的才华她的家世,他的内敛她的奔放,堪称这座市属三甲医院的“绝对”。此时他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分手。
      “左岸”是家装潢华丽的西餐厅,价格的昂贵保证了这里的安静与低调,多少次告白与求婚在这里上演。他们的初次亦是在这里,她几乎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左岸”会一直记录着他们爱情的历程,直到白发苍苍。
      然而此时此刻,鲜花萦绕,乐声流淌,在这间她最喜欢并见证着她的爱情的餐厅内,却有人对她说:“芳,我们分手吧。”
      方芳几乎有种错觉,对面坐着的那个彬彬有礼的英俊男子是个陌生人,他不是杨瑞,那个她苦恋了三年又一路追着分到同一所医院最终打动的爱人。为了他她放弃了自己的骄傲、自尊,从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几乎变成了一个低声下气的小媳妇儿,是的,几乎。有些东西她没法改变,比如说血脉和家世。
      可有着一位功勋卓著的爷爷与手握实权的父亲又不是她的错,有着半个大上海资本家血统亦不是她所愿。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缺,那可些却都不是她要的。
      她要的,惟有他。
      可是杨瑞说,他不要她了。在她舍弃了全部,顶着与亲人决裂的巨大压力追随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后……除了他,她什么都没有,甚至那被遗弃的自我。
      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
      他却只是沉默。
      空气是那样的胶凝,方芳只觉得喘不过气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玻璃缸里飘着的一朵白莲花,是那样清幽幽的,暗香宜人。
      她猛然就明白过来,冷笑不已,原来是她。
      是谁说过,所有的男主角都难以抗拒那一朵必然存在的圣母白莲花?刚毕业分到手术室的小护士初晓,就是那尘世中的白莲花。她清纯,无辜,楚楚可怜的美丽,菟丝花一样的柔弱,让男人感到离了自己她就绝对活不了。
      “是我不好,你别怪她。”杨瑞终于开口了,多金贵的八个字,分分钟将她已然四分五裂的痴心敲碎,齑粉般再也无可挽回。
      “好。”她咬紧了牙关,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挣扎着从那个男人面前落荒而逃。
      回去的时候淋了雨,当晚她就发起了高烧,内外交困下就此大病一场。南下时她已与家里闹僵,好在有个自小就疼爱她的大哥,得知消息就赶了最快的一班飞机来,给亲爱的小妹了事善后。
      辞职,调动,搬家和打点,短短一周时间她就又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父母兄长无比妥帖的羽翼呵护下。是谁说不用“关系”也能活得很好?真是孩子话。
      有多少天没上网看电视?还是那天喜兴阑珊的去逛街,从商场的大屏幕才得知了地震的消息。看着那些惨烈的画面,看到人们前赴后继地赶往灾区,一颗心也随着揪起。
      给以前的同事去电话,才得知医院派出的救援队两天前就出发了,正是灾情最严重的青川县。杨瑞是第一个报的名,他的小护士也跟着一起。同事最后才支支吾吾告诉她。
      哼,她冷笑着,不就是官迷,等着建功立业回来两个人好办喜事呢。
      素来要好的同事沉默了,“方芳,我知道杨瑞他对不起你,可你怎么能这么说他……这么说我们?救死扶伤,不是我们医生的天职么?”
      放下电话,她感到难受极了,但是破天荒的没有哭。电视里还在播放着地震灾区的画面,解放军,志愿者,医疗队,甚至自救的灾民……
      第二天当哥哥去看方芳时,只发现桌上留给他的一张字条,“哥,我去灾区了。”
      方芳去的是青川。得知她要赶到灾区去与A市医疗队汇合,一路上各部门都给她开绿灯。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她体味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在人员物品都匮乏的灾区,一个年轻的骨外科医生,对那些有需要的人们都意味着什么啊?
      她到青川的前两天根本没想到去找杨瑞。每天都在接诊、手术,鲜血和绷带中打转,累极了就和衣而卧,睡不了多一会儿又爬起来再继续投入“战斗”。
      第三天,她正在帐篷里救治伤员,突然间地面强烈的震动起来,外面有人喊着:“前面塌方了,快……”
      场面变得很混乱,然而她心里面对自己要做什么异常清晰。
      “医生,医生!”呼救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她顾不上多想,跑了过去。
      暗蓝的天幕,前方的白衣无比鲜明。天,那是杨瑞……真是杨瑞么?
      像听到她心里的声音似的,他抬起头,四目相对。她几乎要流下泪来,直到瞥见旁边那个娇小的身影,是初晓。
      废墟上根本无法站稳,地面还在强烈的抖动,忽然头顶黑漆漆一片压过来……

      2008年5月XX日,下午1:20分,在四川地震灾区青川重灾区,来自A市的医疗救助队不幸遇到了塌方,2名医护人员不幸遇难。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生死抉择的一刹那,他为什么选择的是救她?

      Iphone与苹果

      伊丽莎白.泰勒说,上帝给了我美貌和成功却没有给我幸福。
      田沁就想,自己还是幸运的,上帝给了她美貌、成功还有幸福。
      然而再幸福的人生里也避免不了一些小插曲,比如说这次的急性阑尾炎发作。
      发现的倒还算及时,一个腹腔镜手术就解决了。能够不挨上一刀,特别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无暇美肌上不至于出现道难看的伤疤,田沁对医生真是充满了感激。
      正是这种感激让她暂时容忍了自己住着双人病房的待遇,没闹着非得要住单间。好在旁边床住着的是个清秀文气的女人,看起来很好相处。田沁这边两个保姆加护工进进出出的闹腾,她那边照样安安静静拿着本书看,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受到打扰或难以忍受的样子。
      田沁本来略有歉疚的心就平复开来,甚至她有一丝疑惑,她是不是装得呢?
      别说女人是种天生具有嫉妒心的生物,就凭田沁的长相、身高还有老公的身家,这前呼后拥标准阔太的架势,没几个女人在她面前不低头的,对方不是没有她美丽,就是没有她年轻,或者没有她套牢金龟的幸运,无论羡慕还是妒忌,巴结还是失落,多少会有点情绪不由自主地由眉梢眼角泄露出来。
      可这个女人却没有。田沁无端生出种不满来,她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想,她要么就是个好演员,要么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尼姑。
      女人的丈夫好像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下了班以后才过来。见面也不特别的热络,吃饭喝水的还不如保姆对田沁的热乎。
      虽然在外省洽商的老公还没回来,但田沁的心情一直不错,她唇角的笑容又恢复了日常的弧度,甚至在医生特地来通知她紧俏的单人病房腾出来时,竟果断的拒绝了。
      放眼整个病区,有哪个病房如她这里热闹?如果搬到高干病房去,守着一帮老爷子老太太的,摆谱给谁看?
      你得原谅田沁,她可是半路“发家”,还没学会那种打小富贵的低调。
      两人恢复的都不错。术后的饮食要清淡,尤忌生冷。这天下班,女人的丈夫拎着一兜旮旯苹果来了,洗好了打皮,削成薄片。女人手里还拿着书,舍不得放的样子,他就用用牙签一片片喂给女人吃。两人之间的话不多,声音也压得很低,夹杂在田沁ipad放映的韩剧声音里,几乎听不太清。
      田沁竖起了耳朵,却只听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你给家里的花儿浇水了没有”啊,什么乡下的三姑家给送来一袋子自家磨的面粉啊,什么宽带要到期要记得续费啊……没听多会儿田沁就觉得脖子后面的肌肉有点僵硬,这个姿势本来就有点不舒服,何况她素来娇弱,又刚动过手术。
      她烦闷的躺回枕头上,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什么也不如自己的女人这么关注。是她那种安静从容吗?还是夫妇俩相对而坐,话虽不多却无比和谐的场景,触动了心底的那根弦?
      田沁忽然无比的想念她的老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她拨通了手机,故意冲那边床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说着就带上了鼻音,一副琼瑶剧里不见你我就要死的调调。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听得出很忙。但年长她十来岁的老公素来娇宠自己这小娇妻,一通安抚轻哄,最后逗得她“破涕为笑”:“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回来给我买礼物。”
      放下电话,她无比矜贵的调整个姿势靠在枕上,支使保姆开始给她忙前忙后的。洗头,净面,敷膜,化妆,当个以色侍人的阔太容易么?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都折腾停当也就快九点了,按道理老公的飞机早该到了,司机小刘又是个开过军车的快手,再拥挤的交通堵塞也能“爬”到医院了。
      田沁很有耐心的没有催促。尽管这种耐心在她身上体现的次数不多,而且全用在了老公身上。男人嘛,有几个耐烦老婆不断的夺命连环call?
      她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并且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美,长发披垂,容光焕发的等待着来探视的老公……
      田沁陶醉在自己美妙的遐想里,她甚至漫不经心的想,老公会给自己买什么呢?毕竟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缺。
      她忽然想起了女人的旮旯苹果。下午她纡尊降贵的指使保姆洗了车厘子给女人送过去,女人和丈夫推拒不掉,给她洗了几只苹果吃。保姆也是洗净切好,但田沁只是象征性的尝了一片就递给护工了。
      虽然给了之后,她有些后悔。
      那苹果很新鲜,有点甜,有点酸,就是她最喜欢的刚刚好的那种味道。咬下去脆脆的,须臾便盈了满口的水汽。真的很好吃。
      比那三十五一斤的车厘子还要好吃。
      “太太!”一个声音打断了田沁的思绪,是老公的秘书小吴。
      那无邪又妩媚的笑在她抬头之际已消失于无形:“你老板人呢?”
      “太太,陈总让我转告您,他今天回来得太晚了,就不过来了。”他小心翼翼地举起一个精致的袋子,好像要挡住对方那双杏核大眼燃起的熊熊怒火似的,又继续道:“这是陈总给您带的礼物,最新款的苹果iphone 4S,您看看!”
      ……
      确实是太晚了,护士进来宣布探视时间的结束,一时间闲杂人等都撤了。关上灯,蒙上被单,田沁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有,可这一刻,她宁愿拿这最新款的iphone 4S,去换对面床女人床头那一兜旮旯苹果。

      鬼才信

      徐薇薇人长得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再加上红扑扑的苹果脸蛋和抹了蜜似的小嘴巴,怎么着也算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你要非挑她点不好的吧,就是这姑娘有个口头禅,“鬼才信” !
      “薇薇啊,天气预报明天有雨诶,我把伞放你包包边上了,记得拿啊!”爱操心的老妈在耳边念叨。
      “啊呀,糟糕!”徐薇薇紧盯着屏幕正打僵尸上瘾,一个个炮弹敲掉僵尸的脑袋,头也不回的答:“真要下雨啊…鬼才信!”连续的全国范围内降雨,死伤人数近十年来都罕见,使得最近的天气预报多少有点“未雨绸缪” 。
      爸爸说:“薇薇啊,隐形眼镜对眼睛不好,尤其像你这样你整天看电脑,不要戴了啊。”
      徐薇薇冲他扮了个鬼脸:“老爸,电视上那都是骗人的好不好?你看看身边戴隐形的人这么多,还都真成瞎子啊?鬼才信!”
      工会的李大姐找到徐薇薇,神神秘秘的拉她到一旁:“薇薇啊,我看技术部的小王好像对你有意思哦,这年轻人博士毕业又在重要岗位,前途无量啊,听大姐的,你考虑考虑。”
      徐薇薇及时奉上自己老少通杀的明媚笑容:“李大姐,看您说的,王工不是早有女朋友了么?您认识的,就那个业务部之花……再说了,照您讲话他在咱单位这么中流砥柱的,怎么会看上我这个毛毛躁躁的小丫头?鬼才信!”
      ……
      鬼才信……信了才有鬼。可真不能乱说。
      转眼就到了中元节。中元节又称“七月节”,鬼节,是阴间最大的节日。今年的中元节正好是8月31日,徐薇薇的阳历生日。
      因为还没有男朋友,徐薇薇那天约了一众闺蜜吃饭唱歌,闹腾到很晚才往家走。
      天儿不好,又下起了雨,还是大暴雨。妈妈已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回家,说什么鬼节在外不吉利,阎王带着鬼众们倾巢而出什么的……徐薇薇边听边翻着白眼,“老妈,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啊?哪有什么百鬼夜行的,我又不是无知少女,真是鬼才信!”
      雨下得太大,根本打不到车,她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再打着伞接电话,一不小心就狠狠摔了一跤。
      徐薇薇心想,这下可完了,她刚做的头发,新上身的SCOFIELD洋装,还有脚下最喜欢的那双香槟色小羊皮鞋子……
      雨哗哗的下,风将掉落在地上的伞掀起,吹到了一旁滴溜溜打转。她半趴在雨水里,手肘外侧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徐薇薇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一处明澄柔和的灯光,这样的黑暗里,仍可看到那可爱的绿白相见遮阳罩,上面牌子上几个金色的大字“COFFEE”。
      不由自主的,她向灯光处走去。
      门一打开,仿佛置身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温暖,干燥而明亮。几乎是第一眼,徐薇薇看到了吧台后的那个男人。
      他的个子很高,黑发,笑容迷人,还有着一双深邃而狭长的眼睛。明明没有见过,可他问她来点什么吗时的语气仿佛老朋友般熟稔。
      徐薇薇被迷住了。尽管她不长的人生岁月里,不是没发过花痴,谈过朋友,甚至无数次成为年轻小伙子们的“信仰”,但那统统无法阻止此时此刻的沦陷,彻头彻尾。
      尽管意识深处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她无法拒绝,这样一个男人,在这样一个雨夜,鬼节的晚上,她二十三岁的生日里。
      他低头吻下来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忍不住低喃道:“是一见钟情么?鬼才信……”
      他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离得那样近,近得她能看清对方白色大理石般的肌理,那种好闻的香味让她陶醉。一颗心扑通通跳着,她半是害羞的将手放在胸前,才能略微遮挡那激烈的心跳。
      “怎么啦?”
      他还是没有动,半晌才大笑起来:“鬼才信……哈哈,小姑娘,这真是我一百年来听过最有趣的笑话!”
      ……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仙度瑞拉的故事只有发生在童话里。大多数的好姑娘,都在魔法时刻来到前就已现了原形,没来得及让王子恋上。
      徐薇薇回到了家,不顾妈妈一叠声的询问扎到了洗手间,热水中洗刷着那难以言表的羞恼和伤心。
      还是过了半个多月后,又一次鬼使神差的,她转到了那片街区,去寻那记忆中的咖啡屋时,却愕然发现那儿成了一栋拆迁的旧楼。
      惊疑交加的徐薇薇拽住个路过的阿婆询问时,阿婆说:“这不是地铁二号线要从这儿过么?这一片楼都拆啦,给到三万一平米呢。唉,这么多年下来都住惯了,不是这个数谁肯走啊?”
      ……
      “什么?咖啡馆?没听说过,我今年七十岁,一直住在这里……”
      ……
      “小姑娘,你没事吧,你说的这些……鬼才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最后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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