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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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芳玲，你疯了吗？”澜珠真人走下高位，面对站在自己对面的姚真人，厉声呵斥。
“师姐，疯的是你！”姚真人一脸哀伤地看着澜珠老祖，双臂几乎被捆妖鞭勒进身体里。
“狡辩，如果不被发现，你几乎坏了我的大事。”澜珠真人目露凶光，端丽的面庞近乎扭曲。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疯魔！”素来冷静的姚真人眼里含泪，哑着嗓子痛心提醒，“陈芳珠，你醒醒吧！”
澜珠老祖冷笑：“我不过是想要一颗妖族的珠子。百年同门，姚芳玲，你居然要卖了我，这般道貌岸然地假心假意，你也说的出口！”
姚真人看着澜珠真人愤怒的脸，缓缓跪了下来：“师姐，收手吧，西海宗千年名宗，不能在你我手中毁于一旦。”
澜珠真人看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姚真人，眼神微滞，“毁于一旦？怎么可能？不过是杀几个身怀妖族血统的杂碎，是你拎不清。不过，你要是愿意自封宗内，看在多年前的情分上，我就放你一马。”
姚真人眼见师姐已经劝说不动，于是又艰难地站了起来，“那你最好关住我，不然只要我有机会离开，这么多年你残害各宗弟子的事，我一定会公之于众。”
刚刚心中有了一丝动摇的澜珠老祖瞬间冷了心肠，“你为了几个杂碎，真的要抛弃西海宗？”
“杂碎？那是一条条人命！”姚真人冷声道。
澜珠老祖用仿佛不认识她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狼狈的姚真人，声音中带上了轻轻的哄诱之意，“从前我们心高气傲，是你说挡你路者皆为蝼蚁。不就是区区半山道人，竟将你改变的同情起蝼蚁了。”她发出悲凉的笑声，“真是感人至深啊，可惜半山那个老东西，眼里从来没有你。”
姚真人看着她好似半疯的师姐，“从前我目下无尘，是半山教会了我平视那些普通人，我们又有哪个天生就高人一等？自视甚高，才是目光短浅！”
“是吗？这就是你输给那种玩意的理由吗？”澜珠老祖目光变得阴狠，“所以看来，当年我让你把消息告诉半山，的确没有做错。”
姚真人眼里却露出悔痛之色，“是我愚蠢，害了白韵，如今怎么能让你再害了他的弟子。”
澜珠真人不再与执迷不悟的姚真人争执，从前姚芳玲眼里只有修炼，清冷秀丽，是西海宗的最有前途的小师妹，是她难得认同的对手。可不知何时起，她们早已分道扬镳，现如今已经到了互相认为对方疯了的程度。
纵然她再恨姚芳玲多事，要杀了她还是难以下手。澜珠真人冷冷举起手，在姚真人痛苦的嚎叫声中，生生抽去了她的灵根，昔日人人敬佩的姚真人，瞬间成了废人。
“来人，把她关起来。”澜珠真人冷冷吩咐，看着仆人将儿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妹拖了下去，有些事她必须去做，纵使得罪天下所有人也必须去做。
谢无恙腹部被清净老祖的巨刀砍出一道伤口，血瞬间喷涌而出。他咬紧牙关，一边丢出玉鱼与巨刀缠斗，一边用手捂住伤口后退，从袖中取出九命草，不要钱似的塞进嘴里拼命咀嚼。
天才微明，第一道晨风吹上刀刃的时候，巨刀突然停止了追杀，像是持刀人已经达到了目的一般，流星般的往来路而去。
谢无恙看着离去的巨刀，幸好持刀人没有置他于死地的念头，不过是想将他赶出自己的神识范围而已。但要不是他神魂不稳，又怎么会被一把化神期老祖的巨刀伤成这样，谢无恙磨了磨牙，还好雁归宗这老东西一向胆小怕事。
说来幸运，谢无恙是枝花妖，他的伤口在数把九命草进肚之后，流血的速度瞬间减缓。草木为基的妖族都有伤口愈合快的优势，谢无恙从袖中拿出青色药膏，将它敷在伤处，便彻底堵住了血流。又将袖中的一件白色里衣扯成长条，随便裹在伤处上，便继续赶路。
碧砚城不能去了，西海宗怕是早在那里设下了天罗地网，要找到玄龟甲，就得先找到那个和西海宗牵扯不清的梁国宰相。谢无恙冷冷地踩着变得硕大的玉鱼，往旭方国的王都容城赶去。
顾青云坐在青色巨松之下，一手拿刀，一手拿着一根松木，一下一下认真削着。
岳恒：“大师兄，你在干什么？”
顾青云提起松木往地下一压，刚刚削细的松木顿时出现了裂痕，“给你做一根手杖，只是这木头不大结实。”
岳恒：“……”
顾青云又自顾自道，“我得去找几根好木料。”
说罢，他便站了起来，回剑宗已经是第三日了，谢无恙的病拖不起，他得尽快行动。
流云剑宗后山。
密林交织，寒气逼人，但这种禁地，才往往能留下罕见的黑玄木和阴沉木。
顾青云沿着石阶缓缓而上，顺手抹掉了结界对他的排斥。
后山是剑冢所在地，也是剑痴老祖的修养之地，寻常弟子一生只能进入一次，就是练气初成来选择自己的佩剑之时。
这里变成禁地不过是百年前的事情，弟子们都以为是剑冢中的剑出现异象，只能划出结界镇压众剑。
却少有人知道，其实是因为剑痴老祖飞升不成走火入魔，只能自封此处压制心魔。
千年来，流云剑宗收集的剑都沉睡在后山的剑冢中，因此此处向来奇异诡怪，通往剑冢的石子路上，树密幽深，毒菇斑斓，偶尔传出几声被缚剑灵的空灵震动，便在空气中抖落出重重杀意。
顾青云快步往上登去，此处不能使用神识，剑痴老祖化神修为，惊动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前面隐约传来脚步声，顾青云一个闪身，躲进了林中。
朱曜君从小路转了出来，他走到顾青云消失的地方，目光投向黝黑的树林，“长帆，出来。”
顾青云心知朱曜君不可能发现他的行踪，毕竟修为高的修士想要在修为低的人面前掩饰气息，并不是一件难事。他目光淡然地看着密林外，一动不动，等待朱曜君走开。
朱曜君叹了口气，“师尊知道不好找到你，但方才我听到脚步声了。长帆，我这几日都守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你乱闯禁地。老祖的情况并不好，虽然其他人不知道，但半山肯定告诉你了，你去禁地不仅找不到什么，打扰了老祖就更不好了。出来吧，你不是想知道半山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师尊告诉你。”
朱曜君苦口婆心地对着密林劝说，顾青云沉默了一下，还是缓缓走了出来。
“师尊。”
朱曜君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看着默然的顾青云，转过了身，“咱们师徒到前面走走。”
顾青云安静地背着剑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缓步前行，来到了小路一侧的流云亭。亭边就是千尺断壁，层层叠叠的云往山下流去，恍若一道银白挂瀑。
“你师傅年轻时最爱在这里练剑。”朱曜君像是在怀念那些旧日的时光，出神地看着山间的漫漫云海，“宗里都以为他万事不理，就爱倒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半山少年勤勉，不过弱冠之年，在宗里已经少有敌手，是老祖看好的未来宗主。”
顾青云没有想到，师傅居然曾经勤快过。
朱曜君目光沉了沉，“要做宗主的人沉稳冷静自不必说，半山一向是个克制的人。”
顾青云静静问道：“那师傅怎么会变成那般模样？”
“升任宗主和长老之前，老祖派诸位师弟师妹下山历练。”朱曜君顿了顿，“他认识了一个女子，与那女子共同游历了五载。”
“半山喜欢上了她，可那女子是妖族。等他发现的时候，一起游历的师弟师妹早就被那女子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杀了干净，只剩下半山和卓云。”
“卓真人？”
“她修为很高，连当时的半山也不能奈何，只好带着重伤的卓云一路逃跑，但最终还是被追上了。”
顾青云仿佛看到了师傅内心的痛苦，被所爱之人一路追杀，爱护的师弟师妹只剩下重伤的卓真人，内心的痛苦与仇恨，岂能与他人说。
“后来的事，半山不肯说，都是卓云告诉我的。半山问那个女子为何无冤无仇痛下杀手，那女子说这么多年剑宗杀了多少妖族，她为何不能报仇。”
顾青云心中一痛，突然想起被修士追杀的谢无恙，如果有一天他被质问，他该如何回答。
“半山问她杀光了他的师弟师妹，为何却没有杀他。那女子说，因为是半山把她从专门供应妖族与人族混血的低等妓院救了出来，虽然她只是伪装成一个可怜的女子，但只有半山这一路把她当人看待，她舍不得杀他。”
“后来呢？”
“后来那女子疯了，就在卓云以为他们必死无疑的时候，你师傅提了剑，一剑捅入那女子的五脏。但——”朱曜君眸色沉重地看向顾青云，“那一瞬间，那女子自己的刀也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顾青云一愣：“自杀了？”
朱曜君叹了口气，“临死前，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但愿下辈子做一个普通人，但愿，不认识半山。”
一个只剩下卓真人还活着的故事里，所有人都已经化作了白骨，朱曜君拍了拍顾青云的肩膀，“修士肩负天下安危，自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妖族。可你师傅想不开，他对我说，妖也有好坏之分，不能把无辜的妖逼上绝路，那样会带来更可怕的反噬。虽然宗里不能允许这等叛经离道之言流传，但在断云峰里，他怎么教自己的徒弟，宗里从没有插手过。”
顾青云突然明白了师傅为何没有介意他爱上谢无恙，因为他曾经经历过更加惨痛的事情。心爱的师弟师妹死了，心爱的女人也死了，谁对谁错已经不需分辨，因为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所以师傅才会找能掩饰妖气的昆山玉，才会学着炼丹救人，才会任他的徒弟们自由生长，那是他对所有死在过去的人的愧疚，是对他活着的煎熬。
“长帆，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和半山一样执着于过去，前面的路还很长，该放下的要学会放下。”朱曜君收回宽厚的手掌，目光从温和开始变得严厉，“这是禁地，不要再来了。”
顾青云看着朱曜君沉郁的脸，他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后山。
他的身后，朱曜君的眼里都是忧虑，他并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密林掩映下的剑冢，他又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 8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