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养了一枝霸王花》楼倚霜

66、第 66 章

　　小二报过菜名，谢无恙照旧挑着小二推荐的拿手菜点了几个。不一会儿，两人面前的桌上便上了三荤三素，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
　　谢无恙看着小二放下最后一碟菜，笑着问道：“小二，我看碧砚城外面围了军队，怎么回事？”
　　小二稳稳放下菜碟，笑道，“少侠有所不知，这碧砚城是梁国边陲城市。这梁国，素来与旭方国不和。你打我我打你，已经一百多年了，您不搭理就是。”

　　“话可不是这样说，”谢无恙看了一眼小二道，“那旭方国若是攻进来，碧砚城岂不会乱得一团糟，我们在这里也不安全。”
　　小二傲气地笑了，“少侠您这就是不知道了，城里买卖碧砚石的商行，和我们这几座酒楼都是西海宗开的。安全的很，他们两国打架，干我们仙宗什么事。”
　　“这么说你们都是西海宗的人。”谢无恙打量道。
　　小二赶紧谦虚的陪着笑脸道，“少侠，可不敢说我们是西海宗的人。少侠这般的人物，方能入得西海宗的眼，我们不过是些平民。我们这般的普通人也是托了西海宗的福，才能不受这战乱之苦。”

　　“有意思，”谢无恙瞟了眼一直沉默的顾青云，“两国战乱，被围困的城市里的人居然还分了两类。”
　　“那是当然，他们普通人自然是梁国臣民，两国矛盾当然与他们有关，我们可是为仙宗服务的，他们旭方国岂敢为难我们？”小二话里话外带着自傲。
　　“那哪些人算是为西海宗服务的？”谢无恙倒是有些好奇。
　　小二笑笑解释道，“我们碧砚城里有很多人是为西海宗还有各大仙宗提供碧砚石的，像买卖碧砚石的商家，开我们这些为往来修士提供住宿的酒楼客栈的，还有那些在矿山挖掘碧砚石的矿工，都算是西海宗的人。”

　　谢无恙还欲再问，那小二嘴上不说，眼里却显出些不愿意来。
　　顾青云看了谢无恙一眼，从戒子中拿出一块灵石，放在了手掌心，递向了小二。小二乖觉地伸手拿走灵石，瞬间笑逐颜开，“两位还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青云淡淡道，“这旭方国和梁国有什么不合，竟要争执百年之久？”

　　小二弯下腰来，眼里带着八卦的光彩，“两位少侠有所不知，百年前我们碧砚城出了一位梁国宰相。”
　　他打量了顾谢两人一眼，卖了个官司，“在我们这些普通人眼里，宰相是天大的官，那是半个天子啊。但二位知不知道他怎么当上的宰相？”
　　谢无恙笑了笑，随手夹起一颗花生米，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当上的？”

　　小二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那宰相本不是梁国人，却是旭方人。他在旭方百般钻营，虽没有当上大官，却被当时的公主看上，招做了驸马。驸马已经吃喝不愁了，他却不满意，因为旭方国不给他官做，他就带着公主投奔了梁国。梁国见别国驸马来投奔，就给了个面子，任他为这碧砚城的城主。没想到那宰相的确才华出众，本来这碧砚城里，碧砚买卖大家各做各的，十分混乱。那宰相却上下活动，与西海宗诸位仙士交好，硬生生给这买卖碧砚石立了一套规矩，又为国君讨来几丸能延年益寿的仙药。国君一个高兴，就要任那人当宰相。”
　　说到这儿，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您二位猜怎么着？”
　　谢无恙嚼了嚼花生米，“就当上了呗。”
　　顾青云却道，“他当不上，取了旭方国的公主，梁国国君怎么可能信任他。”
　　“哎，”小二轻轻一拍桌子，“这位少侠说对了。当时大臣就纷纷反对，说那宰相身在曹营心在汉，一颗心分了两半，纵使才华出众，但心术不正，一身两投，极不可靠。”

　　“那他怎么当上的宰相？”谢无恙总算觉得有意思起来。
　　“简单，那宰相听说了这件事，回了碧砚城的官衙，手起刀落，”小二装出恶狠狠的样子，手往下一挥，“就提着公主的头去见了国君，自然就成了梁国宰相。”
　　谢无恙挑了挑眉，看向皱起眉头的顾青云，“真是狠啊。”
　　“旭方国自认为待宰相恩重如山，连公主都嫁给了他，结果转眼就被杀了，你说谁咽得下这口气。”小二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那宰相活着的时候，两国就恶战数年，旭方国连丢诸多土地。后来宰相英年早逝，两国国力相当，打来打去，打到现在，仇越攒越多，已经到了不灭了对方誓不罢休的地步。”

　　顾青云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谢无恙却笑了笑，“谢过了，我们今日也算长了见识。”
　　小二识趣地打住了话头，“那，两位少侠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谢无恙点点头，小二弯着腰快速地退了下去。

　　谢无恙一边慢条斯理地夹着花生米，一边笑眯眯地看向顾青云，“青云，你瞧这人啊，利欲熏心，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幸亏是死了，要是活着，这般的人物岂肯屈居人下，迟早会反噬他的主子。”
　　顾青云淡淡地看向他，微微点头。
　　谢无恙眼睛便睁大了几分，露出些惊喜的神色，“你总算同意我的话一回，真是难得。”

　　顾青云无语地望着谢无恙，“吃完饭我们先住下，在四处去看看。”
　　“好嘞。”谢无恙笑得欢快，吃东西也快了起来。

　　吃过饭收拾停当，两人便出了门，顺着碧砚城的街道逛了起来。
　　战乱中的碧砚城，依旧显出南方截然不同的风景，街边的卖碧砚石店铺的院子伸出了冬桂，散发出浓重的蜜香，肥厚的叶子铺满了墨绿，将浓香泼向了街道。店铺的正门口，时不时有修士进出，传出热热闹闹的讨价还价声。那店铺侧面石阶下，有的躺着腿脚折断溃烂的兵士，还有许多呆滞的妇孺，脸上黑黄参半，饿的面黄肌瘦，散发出浓重的酸臭。混合在秾艳的桂香里，变成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人直泛恶心。

　　谢无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下巴往前努了努，意有所指的对顾青云说：“西海宗不管吗？”
　　顾青云有些尴尬，只得轻轻道：“人间战争，仙宗不得插手，天道素来如此。”
　　谢无言冷笑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顾青云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是不过是一句空话，如若真的如此，当年顾家又怎么可能家破人亡。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有些真相，盖起来便是冠冕堂皇，揭开了便是满屋虱子。

　　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突然目光扫过街边的一个乞丐，那乞丐立刻低下了头。
　　顾青云眉心一动，为什么有人偷偷跟踪他和谢无恙？他转头望了一眼晃晃悠悠跟在自己身后看东看西的谢无恙，“我们往前面去看看。”
　　说着便减慢了脚步，一边继续闲看，一边分出神识去注意跟踪者。不一会儿，他便发现跟踪者不止一个，他们四散在各个路口，伪装成乞丐、兵士，竟是把他们两人盯了个结实。而且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修为，虽然不过练气低阶，却是极为容易被人忽略的人，用来跟踪极为方便。

　　碧砚城作为梁国与旭方国交界的边陲城市，连年征战之下，城市更加怪异荒凉。
　　逛过半个城的时候，谢无恙突然愣了愣，脚子也慢了下来。
　　顾青云只得跟着慢了下来，他随意的看了看，这是一片荒废的民宅，高大的院墙是由青砖垒成的，虽然已经坑坑洼洼，墙顶上已经长出了随轻风摇曳的长茎野草，但还是从门前破旧的石狮子上看得出从前的富丽堂皇。
　　谢无恙慢慢地走过宅子，侧目悄悄对顾青云使了个眼色，顾青云心知有异，目光微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便明了了彼此的意思。于是两人佯装无事，继续往前走了许久，才转回酒楼。

　　顾青云刚走进自己的房间，谢无恙就跟了进来。顾青云利落地给整个房间封上了个隔音咒，这才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谢无恙也不废话，笑道，“今天外面的苍蝇真是不少。”
　　顾青云直望谢无恙，单刀直入，“你发现了什么？”

　　谢无恙一脸顾兄懂我的笑容，“路过东南的一处破败院落时，我的地龙爪动了。”
　　“你的？”顾青云嘴角翘起一个淡淡的笑。
　　“这是我那药方里一味重要的药材。”谢无恙半真半假地瞧向顾青云。
　　顾青云却已经急遽快速的思考起来，半响，他看向谢无恙，“晚上我们去探探。”

　　谢无恙笑道，“怎么，顾少侠这次又愿意带我了。”
　　顾青云坐了下来，“你不想去？”
　　谢无恙叹息，“自然想去，只是，你这态度我有点儿伤心。”
　　顾青云知道谢无恙不过是用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情绪，但心中不免微痛，那些来路不明的跟踪者谢无恙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他不过是随便一句话，谢无恙却伤心了。
　　若是有一日，他不得不离开，谢无恙可还撑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