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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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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凉亭处见过后,沈幼宜便许久不曾见过陆瞻了,他仿佛很忙,也不回府,不知是不是在私宅。
不过陆瞻究竟何处去了、在做些什么,这些沈幼宜也不甚在意。
眼下与陆瞻关系良好,这辈子父亲定然不会像前世那般,一切仿佛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早间去给万氏请安,逢初一十五给周氏问安,闲暇的时候吃些薄娘做的糕点,晌午后便躺在贵妃榻上翻着书册微眯,眼下天渐热起来,午后的日头总是暖融融的,日子闲适非常。
倒是陆瞻先头给的那瓶药,不过用了一次,便被底下人不知放到何处去了,再遍寻不到。
薄娘倒很是可惜,只道这样的好药不知要去何处寻。
沈幼宜却觉得即便留了疤痕也无妨,比起能救父亲来说,留下一道小小的疤痕,代价委实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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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沈幼宜摒了旁的伺候的女使,一个人靠在软垫上正吃着甜点,便见从小厨房拿了茶水回了的薄娘蹙着眉头。
而后阖上门至沈幼宜跟前,打着手势,道那日回府刺杀陆瞻的主谋寻到了。
见状,沈幼宜眉头亦不免敛了起来。
而后薄娘的手势便复杂了起来,是些沈幼宜从前不曾见过的生词。
比划了好久,沈幼宜方瞧明白,一个是詹事府的廖詹事,还有一个是都御史府岑大人。
沈幼宜微沉着眉,“薄娘从何处听来的这些?”
“是方才在小厨房时听里头的人说的,据说那日陆大人手里有证据,。”
这样的事倘若连小厨房都知晓了,那便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了,沈幼宜努力搜索着前世的记忆。
这两个人,一个从二品,一个正三品,皆是有来头的。
这位岑大人,印象中好似平日里与张首辅交好,出了这样的事,圣上会如何作想张首辅。
这个詹事府却是辅佐太子内务之职,为何要动陆瞻?
这让沈幼宜不免想到那日入宫之事,莫不是因着那件事,而让太子殿下怀恨在心,故而循着机会下手么?
这般想着,沈幼宜不免对陆瞻心生了愧怍,还道她是陆瞻的救命恩人,原陆瞻是替她挡了灾么?
可太子与张首辅,两党为何会一起对陆瞻下手呢,朝堂之事沈幼宜不懂,可眼下稍一回转,心道这难道就是敌人的敌人便是友人的道理么?
想到那时陆瞻接过春闱的差事,这两个人好似确实皆登过陆府的门,如此便也就说得通了。
沈幼宜在软垫上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这些事情沈幼宜倒也并不是很关心,因着无论如何,最后的赢家,都是陆瞻。
既想到春闱,沈幼宜便想起张玉堂来。
春闱已然过去了这样久,按理说也该放榜了,沈幼宜朝薄娘问道。
“不知何时放榜?”
薄娘却道,“早些时日便已然放了榜的。”
沈幼宜闻言,一双杏眼倏地睁大,慌忙下了床榻趿了鞋,朝薄娘吩咐替她梳妆,只道要出去看榜。
薄娘不明所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张郎君想来是入了京城的,娘子是想去看看张郎君可有中榜?”
沈幼宜含笑点头。
薄娘又道,“这张郎君来了汴京,也不知会不会来寻咱们。”
沈幼宜不曾与薄娘说她已与张玉堂碰过面的事,只是催促着,已然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这一世的张玉堂究竟中了几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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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娘手脚很是麻利,不多时便替沈幼宜梳好妆发。
沈幼宜让人回禀了万氏,只道出去成衣铺子逛一逛,随即领着薄娘便往府外去了。
却在府外见着了一辆马车,还有规规矩矩立身在马车旁的象枢。
沈幼宜上前,有些愕然,“象枢?为何在这处?”
“知晓娘子要出门,带上小的罢,还能替娘子驾车。”
象枢每每说话时,皆是眉眼低垂,仿佛怕沈幼宜不应,句句透着恭敬与小心翼翼。
沈幼宜今日确实不曾想过要带象枢,事实上自那日象枢入她的院子后,因着不曾出过门,她都不曾再见过象枢,眼下再见,便觉面前之人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惨白,连唇口的颜色都鲜艳了起来,心下不免道一句陆府的吃食养人得很呢。
既象枢已然在了,她与薄娘二人亦需要有人驾马车,沈幼宜自然也没有不允的。
见状,象枢面上亦松怔开来,眉眼间隐者笑意。
沈幼宜与薄娘上了马车,朝象枢吩咐,“去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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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贡院,沈幼宜下了马车,寻到那一面西墙,因着放榜已好些日子,眼下这里不曾围拥着什么人,索性墙上张贴着的榜虽说有破损,却还算完整。
沈幼宜自头榜开始瞧起,一个不落,一一看下来,看得很是仔细。
一榜过,没有。
又一榜过,还是没有。
沈幼宜微敛了眉头,又行至最后一榜往前看起。
一榜过,没有。
待沈幼宜将张贴出来的每一张榜上的名字都瞧了遍,都不曾瞧见张玉堂。
一颗心渐渐下沉,沈幼宜蹙着眉头又来来回回将西墙的边边角角皆看了个遍。
还是没有。
心下踱起边鼓,以张玉堂的学识,不可能不中,何况前世他就是中了的,今世却为何没有?
瞬然,沈幼宜心思烦乱,眉头深敛着。
原还想进贡院问询一番,却连大门都入不得,那门口的门房言语上不大客气,沈幼宜问得多了,门房瞧沈幼宜与薄娘二人老弱妇孺的,竟要动起手来。
正这时,身后忽然窜出一个身影,只听见门房一声惨烈的叫声,便见他的双手竟然就被象枢给反剪了。
“姑奶奶,我、我错了……错错错了……”门房惨叫连连。
沈幼宜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忙让象枢住了手。
经此一遭,那门房亦算老实了,却道他确实不清楚。
沈幼宜无法,只得上了马车先回,一路上愁眉苦脸。
蓦地,心弦一拨,陆瞻就是监考春闱,他恐会知晓一些张玉堂的事。
至此,沈幼宜不曾回陆府,而是转道去了他的私宅。
沈幼宜并不知晓陆瞻在何处,去私宅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待到了地方,象枢立身在马车边,规规矩矩站着,沈幼宜与薄娘上前。
那门口的小厮是认得沈幼宜的,很是有礼,待听明白了沈幼宜的来意,却满脸报赧道。
“沈娘子有所不知,荥县发了瘟疫,咱们大人请了旨与太仆寺卿卢大人一道过去了。”
闻言,沈幼宜心头蓦地一震,她对于荧县这一场疫病是有些印象的,前世她还在禹州时便听闻荧县突发疫病,官员抗疫不力,最后偌大的荧县,险些成了一座鬼城。
只是,她不曾想到,去往荧县的官员竟会是陆瞻。
更不曾想到,他竟是主动请了旨意去的。
从前只以为他惯会弄权乱纪,眼下沈幼宜只为先头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他而讪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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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宜回到陆府时,天色已然晚了,晚膳随意用了几口,沐浴后便上了床榻,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前世她不曾亲历过荧县疫病,但只稍想一想便知其中凶险非常。
还有张玉堂,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在汴京城中举目无亲,眼下除了陆瞻之外,好似也没有其他可能会知晓情况之人了。
翌日一早,沈幼宜起了身梳妆好,便去了如意居。
因着天色尚早,万氏还不曾起身,沈幼宜便只是立身在檐下。
林嬷嬷自然不舍沈幼宜这般站着,待听见内里稍有了些动静便入内去了。
不多时,便出来唤沈幼宜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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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氏正在净面,见着沈幼宜入内,忙道,“林嬷嬷说你一早便来候着了,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快与我说说。”
沈幼宜缓步上前,轻声道。
“听闻荥县眼下正在发瘟疫。”
万氏点了点头,“是,泠哥儿出发前与我说过。”
“如今荧县想来正是缺大夫的时候,姝姝想……”
万氏听着沈幼宜起的韵调,便知晓了她意思的七八分,面色沉了沉,道,“我不允,听闻那头也不止泠哥儿一个在,还有那卢大人亦在,想来定然能将疫病控制好,倒是你,莫说那头缺不缺大夫,即便是缺,你一身娇体弱的女子,如何好去?”
沈幼宜原也知晓万氏不会那般容易允,故而又道,“荧县离汴京很近,倘或控制得好便罢了,倘或控制不好,那姝姝便更要去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便眼下瞧着风平浪静,可到底会如何无人知晓。”
沈幼宜言岂,顿了顿,却见万氏敛着眉头将身子回转了过去,俨然是不想再听的。
她知晓万氏一心向佛,素来是心善的,眼下不允也是因着担心她的缘故,眼波流转之际,又道:
“父亲先头与姝姝说过,为医者,悬壶济世矣,但求无愧于心,不管圣上眼下往荧县派了多少大人在,但大夫才是最或缺的,疫病多是食腐传染不及愈而产生,若是大夫人手够,便算不得凶险的。”
沈幼宜一字一句,声音清软,却很是诚恳,边说着边大着胆子拉住万氏的手轻轻摇晃着。
万氏终是重新回转过身,虽还是不允,可说出口的话却没有方才那般厉色,“你如今莫要与我在这处撒娇,倘或是去游湖、上茶楼酒馆我都允了,可荧县到底正发着疫病,若是有个万一,我如何……我如何向淮哥儿交代?”
万氏的声音有些沙哑,至最后,已然带着几不可闻的哽咽。
见万氏面上略有松动,沈幼宜心下一横,又轻声道。
“若是勉郎在,向来他亦会同意的。”
万氏闻言,脸上终是忍不住动容起来。
“好孩子……淮哥儿若是在……哪里会舍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