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心鼓三叠响 ...
-
白玉堂和齐赋雪一路西行，不多时又回到了那个小镇。九月下旬的太阳，落得快，方才还有些耀眼，一会儿工夫便只剩下余晖了。齐姑娘饿得快，吵着要吃东西，白五爷午间就没吃自然也饿，二人便寻了家干净的馆子进去打尖。因时候还早，吃饭的人不多，他们挑了张靠窗又僻静的桌子坐下。等着上菜的工夫，小店里进来一个老者，乡宦模样，衣冠楚楚，面色却不善。他拣了张居中的桌子坐下，点了壶茶。少时又来了一个老丈，衣衫褴褛，满面哀戚，见到先前进来的老者，忙趋步上前，跪地哀求，一时涕泪俱下，奈何那乡宦只是摇头。五爷看得眉头紧皱，起身近前问那老者：“你为何对他如此？有何难处，可否见告？”
那老汉听问打量了一下玉堂，深为其风采所动，一边拭泪一边答道：“道爷有所不知。因小老儿欠了员外的私债，员外要将小女抵偿。故此哀求员外，只是不允。求道爷与小老儿排解排解。”
玉堂闻听，怒气上涌，瞅了那员外一眼，问道：“他欠你多少银两？”
那员外见玉堂面色不善，只得执手答道：“原欠我纹银五两，三年来的利息是三十两，共欠银三十五两。”
玉堂听了，冷笑道：“五两银子，借了三年，利息就是三十两？这利息未免太轻些！”伸手入怀，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招手唤过小二叫他出去兑成现银。少时小二回来，玉堂叫平出三十五两，对老者道：“当初有借约没有？”老者立起身来道：“有借约。”忙从怀中掏出，递与玉堂。玉堂看了，将银子递与老者，道：“而今银约两交，却不该你的了。”老者接过银子，笑嘻嘻答道：“不该了，不该了。”拱手出门去了。
玉堂将借约交付老者，“以后似此等利息银两，再也不可借他的了。”老者答道：“不敢借了。”玉堂又问：“那老者姓甚名谁？在哪里居住？”老汉道：“他住在苗家集，叫苗秀。他家在县里镇上都有药铺，很是趁钱，又兼他儿子在衙门里当差，便每每的欺负邻党，盘剥重利。今番若不是道爷，我那女儿……”言罢倒身下拜，玉堂忙搀扶起来。老者方千恩万谢的去了。
这时饭菜都已送来，二人开始用餐。赋雪方才还吵着饿，这会儿菜上来，倒咽不下去了。玉堂看看她道：“不合胃口？”
“啊？哦，还行。”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食不甘味啊。三十五两银子，就这么给了那个放高利贷的了，赋雪揪心啊。不过，人家是行侠仗义，救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又不好说什么，可，可那是我们家的钱啊，哥哥你也太能花了吧。不行，以后家里的钱得握在咱手里。
玉堂又看了看她，“有心事？”
赋雪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五哥，我觉得你不该把钱给那放高利贷的。”
“为什么？”
“这种人先是趁人之危，后又仗势盘剥重利。钱给了他，不是纵容了他么？”
五爷微笑道：“也是哈，那咱再要回来？”
“啊？”赋雪有点蒙，抬眼看玉堂，见那人笑的好生隐讳，心下了然，心一安，胃口顿时大开，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二人出得店来，街上找了个人问苗家集的方位，却离此不远，回城再来太也折腾，倒不如了却此事再回去了。在镇上另寻了家店，把驴寄上，两个人趁着天还没黑透，溜溜达达往苗家集而来。苗秀家在这里是大户，找着倒容易。初更时分，二人来到苗家墙外。五爷纵身上墙，把如意绦甩下，叫赋雪拉着上来，齐姑娘拉是拉住了，上呢就上不去，双手拽着绳子，两脚蹬达了半天，半寸也没往上挪。五爷在上边直摇头，一跃下来。赋雪小声道：“我在外边等你吧。”
“不行，大晚上的，我不放心。”将如意绦收起，一把揽住那小蛮腰，轻轻一纵便跳到墙内。
赋雪不愤，你早干什么去了，非要让我出丑才肯抱。蹑足潜踪跟在玉堂身后，走不多远，嘎巴一声，踩折了根枯枝，惊的赋雪一哆嗦。玉堂忙止了步，抱起她就跃到树上。静静听了一会儿，院内无甚反应，方才跃下。欲待放她下地，赋雪却搂着他脖子摇了摇头。玉堂也怕她脚下莽撞，咳，反正也抱了，索性抱着吧。话说他也不是头回抱她，只是以前不是她昏迷就是情况紧急，似这般闲庭信步的抱还是头一回。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个声音，扑通扑通的可劲响，真讨厌，不知道人家心里乱么还这般扰人。一着急，脸又红了（作者奸笑：那是急红的？），喉咙一时发干，咕咚咽了吐沫，偏偏让赋雪给听到了，这下好了，那扑通声立马从独奏变成了二重奏，响的那个欢啊。
两个人，一双脚，倒比两双脚利落的多。玉堂抱着丫头蹿房越脊，来到二门里。见堂屋有灯光，便悄立窗下探视。苗秀正在桌前平银子。左平右平不嫌费事，必要银子比砝码微低些方罢。另有一人立在身旁。苗秀边平银子边道：“恒义，借给张老三的的银子可打了借据了？”那人道：“打了，爹您收着吧。”便将一张借据递来。苗秀道：“放到我卧房去吧，给你妈让她收好。”那人应了一声，又道：“爹，曲老头答应拿他丫头抵债了么？”“咳，别提了，今天有个道士替他还了债，要不来了，不过，能得三十两利息也不坏。你也别苦闷，只要想法子让张老三赔了本，他老婆就是你的了，那骚娘儿不比这小丫头强。”苗恒义嘿嘿一笑，便拿着借据出门。
因屋前无处可供藏身，窗外的玉堂抱着丫头又上了房。方上去，忽见后宅房上人影一晃，呀，还有抢行市的呢。伏身房脊后细瞧，身形竟颇似丁三。待要细看，却见他转往这边来了，玉堂忙压下头，一手揽定丫头，一手扒住房檐，一个旋身挂在山墙外面。又贴耳在墙细听那人的动静，待人过去了，单臂用力将二人拉上一点儿，探头再看，那人似进了前院客房，难不成她与苗家有旧？正自思量忽又听见一阵熟悉的扑通声，源自怀中的赋雪。这才惊觉，他们两人的身躯现在是面对面无缝全贴，因为抱得紧，何止是零距离啊。这一来，独奏立马又变成了二重奏，那动静比刚才可响多了。
这时苗秀的儿子打着灯笼奔后宅去了。
玉堂忙从屋上跃下，甫一落地，两人立时分开，一个低眉，一个颔首，各自定神。还是齐姑娘明了内情，先平复了，不禁暗笑自己，还是现代人呢，给自家老公抱一抱居然会紧张成这样，忒没出息了。这么想着，又回味留恋起那人的怀抱来。玉堂立在她面前，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抱不是，不抱也不是，好生尴尬。立了一会儿，见苗恒义都走出老远了，一时不耐烦起来，心道，我怎这般婆婆妈妈了，分明是自家娘子，我又不曾存了轻薄之心，抱一抱怎就这样了，真是迂啊。过来又抱，不想赋雪见他总也不动，寻思着他是不好意思再抱，难道就此呆立一晚？还是咱大方些吧，心一横，抬手来勾他脖子，二人本来离得就近，这会儿两厢往一块儿凑，又是一双手上举，一双手下探，直如拥抱一般，生生抱了个满怀。第三乐章瞬间便华丽的奏响了……
雪儿主动投怀送抱，白玉堂欣喜若狂，任那心跳得多响，是再不肯放手的了，双眼闪着夺目的华彩凝望赋雪。齐姑娘在他怀里低着头纳闷，他怎么只是搂着，却不抱起走呢，抬眼去瞧，却被那眼神灼的一阵晕眩，他，他别是会错了意吧，我只是给他行方便的，人家可不是轻浮啊。争奈不能开口解释，脸一时便红了，忙把头低下，可惜那闪烁的眼神，含羞带臊的样子，早被那人看到眼里，玉堂不由怦然心动，深埋心底的情意方才便已暗流汹涌，这会儿更如江河决堤般倾泻出来。不由箍紧双臂，低头便在那粉颊上一吻。赋雪呆了一呆，随即着恼起来，什么呀，又是熊抱又是强吻的，举目怒视他，不想刚一对上他的目光，眼神便再次闪烁起来，娘的，我就毁在这双妖目上了。那玉堂见她如此，更得了莫大鼓舞，愈发喜不自胜，低头在另一边颊上又狠狠香了一下才抱起她去追苗恒义。那心中自是畅快无比。――――以上纯属做梦，切莫当真。事实上是：
第三乐章奏响后可把白五爷给烦死了，老天爷，我这心够乱的了，您别玩我了成不成 (老天爷：明明是你心猿意马，干老夫何事!)。玉堂看看低头嘟嘴面红耳赤的赋雪，狠狠心，一猫腰，变公主抱为扛米势，把她搭在肩上就去追苗恒义。哼，早就该这样，也省得闹心。他倒心安了，可苦了肩上头朝下的齐姑娘。那小嘴撅得，能栓两头驴了。哼，人家要公主抱，人家不想当米袋子，呜呜呜。奈何不能出声，少不得在心里把白玉堂问侯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苗秀在堂屋平好银子，刚封实了，就听后面锣响，有人急急喊道：“走水了，安人那屋走水了!”心下不由大惊，那些借据可都在她老婆房里呢，这要是烧了还了得？一时着急，忙不迭的就往后跑。到了卧房一看，好嘛，起火的就是那放借据的柜子，把苗秀心疼的身子直晃，幸而现银还有一些，跌跌撞撞再跑回前院堂屋，哪还有银子的影儿呢，早进了夜游神的口袋了。
这会儿那夜游的雌雄双神，雄的抱着雌的心花怒放，雌的抱着银子怒放心花，啧啧啧，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心鼓三叠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