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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良医施针忙 ...

  •   西大营,是驻扎在陈州城西的厢军营地。厢军虽比不上禁军,却也不受地方节制。只是厢军要负责地方劳役,粮响便在地方上出。那蒋太守因有侯府撑腰,少不了挪用,粮响没有一个月是按时拨付的,西营上下早就瞧着蒋完不顺眼。上回包公去庞府救人,怕从州衙内找人会走露风声,便来西营借兵士,指挥杜道龙二话没说,不仅出人助阵,还干得干净漂亮,是以这回包公仍旧从这儿借人。

      蒋平怀里揣着包公的手喻,来到营门外,跟岗哨上略说来意,便站在门口等人通报,少时里边走出一人,人还没到就叫道:“送信的人在哪呢?”蒋平上下打量此人,见是个少年将领,一身戎装,神采奕奕,骨子里透着精气神,目光炯炯,满眼的桀骜叛逆。嘶,这眼神瞧着怎么这么熟啊,哈,可不就是我们家老五么?

      那人来到蒋平近前也不住的打量他,打量完了,欣喜道:“你…可是蒋四哥?”

      蒋平笑道:“正是。要是没猜错,你敢则是十三郞了?”

      少年听他认了,连忙撩袍下拜,“小弟王伦,见过四哥。”

      蒋平一把扶起,道:“好兄弟,快快起来。我们老五可没少提你呢。”

      王伦道:“阿琰怎地没来。那日他来去匆匆,话都没说上几句呢。”

      “我也不知道,我刚回去就被包大人差出来了。十三,咱们兄弟的家长话少时再絮,正事要紧,快带我去见你们杜指挥。”

      “跟我来。”王伦前边引路,带着蒋平到了指挥杜道龙的营房。蒋平见了礼,将书信交割了。杜指挥把信看完,扑哧一笑,“偏你们大人弄这些个玄虚。”

      蒋平知道他说的是校场的事,笑道:“大人是京官,下到地方,与军队指挥交从不易过密,租用嘛就不存在私情了。”

      杜指挥点头笑道“租金多了又怕碍着我的官声。只是,既是个意思,何必十文这么多,一文足矣。”

      蒋平边笑边在怀中摸钱,递了十文过来,杜指挥回了他九文:“这个算筹宾,下回再有这买卖还想着照顾我啊。” 言罢哈哈大笑。笑完对王伦道:“十三郞,钦差大人又缺人手了,这回要的多,你就带着你手下的弟兄跑一趟吧。”

      王伦领命,与蒋平去查点人手,不在话下。却说州衙内的齐赋雪,待大人退堂便邀白玉堂同去找公孙先生看病。哪知白五爷推说睡一觉就好,死活不肯就医,也不知上的那门子犟劲,后来先生整理完了文案,听见他们在班房吵,便过来看,五爷索性丢下丫头一个人跑了。先生便扶了赋雪边聊边往后边去。

      “瞧你小心的,脚都不敢着地,展昭的那箭没有倒钩,歇了这两天,也该差不多了。”

      “是么?”赋雪没想到中了箭伤能这么快好,试着把脚落地踩实了,果然不是想像的那么疼。“还是有点疼,我还是先踮着吧。”

      公孙微笑,知道小姑娘怕疼也就由她。

      赋雪问先生:“有那八议,大人真的不能杀庞昱么?”

      先生笑道,“要是不顺着他说,他也不肯招啊。八议是什么,八议说白了就是让皇上议,大人有尚方剑,所谓如朕亲临,便是杀了他又怎地。只是赈灾的事还没查完,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了,还有那个蒋完,也要着落到这上头。”

      “不知道钦差到了哪里,可别等他到了还没查完赈粮的事,又耽误了杀庞昱。”

      “怎么会呢,放心吧,咱们这群人里,想他死的可不止你一个。”

      赋雪愤愤道:“哼,我何止想他死,我是想他死一万次。先生,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吩咐就是。赋雪万死不辞。”

      公孙策看了看她,她那张脸原本粉嫩无邪,而今却因激愤而略带扭曲,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比着这张怒脸捏个泥娃娃,不知道销路会不会好呢?咳,想到哪儿去了这是。“他还没死一万次呢,你倒万死了,那咱们不是亏大了。”

      赋雪听了展颜笑道,“嗯,咱们谁也不死,就死他一个!”

      说话间来到了玉堂的房门口,赋雪还没说话,公孙倒开了口,“走,进去看看,刚才瞧着他像是病得不轻呢。”

      “他犟死了,刚才跟他吵就是因为他不肯找你看病。”

      玉堂正坐在床上调息,听到二人的声音,忙起身见礼。又嗔怪赋雪道:“我不过偶感风寒,自己也懂些医理,偏你非要劳动先生。”

      公孙道:“能医不自医,你现在是个挑大梁的,耽误不得。再说有什么劳动不劳动的,不过是路过瞧瞧罢了。”说着便来握玉堂的手腕。听他这么说,白五爷也不好意思再推托,只是心中难免忐忑。

      六脉诊毕,先生果然面现讶异,玉堂脸上不由得晕红了。公孙谓赋雪道:“你到书房去拿笔墨,我要开方子。”

      玉堂却道:“她腿脚不方便,我去吧。”刚要抬步,却被先生止了,“她那箭伤已经不碍事,”说着颇有意味的看了五爷一眼又道:“我还有话问你呢。”

      那位忙把头低了,不敢再做声。赋雪便一步一拐的去拿笔墨,这边先生才细问情由。玉堂羞羞嗒嗒含含糊糊的把事情说了,公孙凝了眉。“还说自己是个通医的,行事却这么鲁莽,这种事也是能用冷水激的?若非你根底好,只怕已伤了根本。饶是这样,也要劳神,一天两天的怕是调养不好。只是,这般难抑的感觉,你以前可曾有过?”

      “不曾。”

      “动了心以后呢?”

      “啊?”玉堂不解。

      公孙鸡婆一笑,心道,他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呢。“我说你对那丫头动了心以后有过没有?”

      这回对面那只简直变成了熟螃蟹,“也…也没有,头回这般难抑。”

      “真的?”不太信啊。

      “嗯。”你咋能不信呢,就连那天晚上俺在庞府看了她的那啥以后都没这样过。

      公孙策见玉堂答得诚恳,面上疑惑又增,想了想,拿出个针包,取一针扎在他胸上。这时脚步声响,赋雪拿了笔墨来,见先生在施针,好奇的很,便凑上来瞧。咦?今天没穿金蝠肚兜捏,咂咂嘴,好大一片雪肌哟。

      少时,先生将针取出,针色微暗,哼,果然是下了药。什么配方呢,又会是什么人呢?欲待多问两句,只是碍着丫头在,唉,还是回头再说吧。提起笔来写了张调理的方子,交给玉堂,“一会儿照这个去拿药,莫要偷懒,此事大意不得,切记。”

      赋雪见他要走,忙一把扯住,“先生,我这腿不用再上药了么?”

      “不用了。”

      “可我还是觉得疼。”

      “你要是不放心就再上一回,你五哥这里有药,问他要吧。我还有事找大人呢,失陪了。”言罢朝二人一拱手,转身离开。

      赋雪便来讨药。玉堂自兜囊中取了金创药递给她。见她自己上的吃力,索性接过药来替她敷。

      “瞧这样子是要好了。”

      “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不会的,我这药好,以前给你额上使的就是这个药,不是也没留疤么。”

      给他一说,赋雪想起了当日,那时她被石头推到墙上碰破了头,他也是这般细细的为她包扎。手法轻柔,好像在呵护一盆娇兰。赋雪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又好像有只小虫子在挠自己的心,痒痒的,麻麻的,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唉呀,可别是要动心啊。打住打住,神明保佑,千万打住。偷偷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念道:他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他是妖精,是白鼠精,或者,他是白萝卜,皎白,冬瓜,大白菜,反正不是男人,物种有差别,佛曰,色既是空,空既是色,萝卜再好看也是萝卜,阿弥陀无量寿佛,我有眼哥哥,阿门。

      “你闭着眼嘟囔什么呢?”

      “没。哦,五哥,我能麻烦你个事儿么?”

      “什么事?”

      “你说陪我八个月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那要是我想让你带我游遍名山大川,这要求会不会过分啊。”

      玉堂一笑,“有什么过分的,只要你高兴就行。我害你受了八个月的委屈,才想赔给你欢欢喜喜的八个月的。”

      赋雪乐呵呵又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是有婚约的,不管我那夫婿找不见我会不会着急,总得先通知他一声。可是,要是我自己去说,他十之八九不会放我跟你走。”

      “我看也是,哪有相公肯让娘子跟别的男人走的。你就没想过跟他一起去游玩么?”

      “跟他?那要花很多钱的吧,我可不知道他家有没有钱。再说,就算是有钱,当人家媳妇,好像应该勤俭持家的。刚进门就这么能败,我怕吓着他啊。”

      玉堂偷笑,嗯,不错,还知道勤俭持家。“我算听出来了,合着你就是不想花你们家的钱啊,所以挑上我这冤大头了。”

      赋雪讪笑,“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其实你也是图个心里敞亮不是。这样我也高兴你也高兴,皆大欢喜。”

      “行,那就这么办,我去帮你报平安。你那夫婿叫什么,住在何处?”

      “我记不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我爹喊他做眼儿。我小时候是叫他眼哥哥的。住处么,他应该和夏伯伯住一起吧,夏伯伯是他师父,要不你去通知夏伯伯吧。他叫夏玉奇,住在云门山。”

      琰哥哥,玉堂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不由一荡,那个圆圆的挂着泪珠的小脸又浮现在他面前,呵,从小就爱哭,一点疼也受不得。念及此间忽然恼起展昭来,居然打了她那么深的一箭。还有那个石头,险些害她破相。从今往后,只许你跟着我,再不许离开。“等处置了庞昱,我就找人去通知。跟我说说,你打算先去哪儿?”

      “黄山。”

      “你倒会挑,只是,先看这等名山,别的山还怎么看。”

      “只有八个月嘛,当然是挑最可看的啦。”又没火车,说是八个月,其实也走不了几个地方。

      “好吧,就先黄山。”好想告诉她,还有一辈子啊。

      “其实去之前我还有点儿事。得先去趟武进县。”当下跟白玉堂讲了颜柔的托付。

      因想着白玉堂要去拿药,赋雪不便久坐,待包扎完,又说了两句便告辞离开。出门却见小三赶了一头猪奔灶上。沈掌柜没这么小心吧,外边买的肉都不放心了,要自己杀猪?赋雪纳闷,一路跟到了灶间,沈君然一见她来了,忙过来搀扶。“不好好歇着,四处瞎跑个什么。”

      赋雪一笑,“不碍事了。老在房里呆着闷得慌,不能干活,跟你们说说话也是好的。嫂嫂,咱们以后要自己杀猪么?”

      沈掌柜扑哧一笑,“谁有那闲功夫。是公孙先生要热猪血,才买了头活猪来。”

      “他要血做什么?”

      “谁知道呢,你想知道,回头他来的时候问他好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玉竹哥哥一步一摇的来了。这边小三就忙着杀猪,人家那猪杀的,那个干净利落,都没听着几声猪叫。将猪血控到盆里,公孙便撒了些细粉进去,搅匀了,倒进一只小桶,拎着就走。赋雪忙问,“拿这个干什么去呀。”

      公孙看她那鸡婆样直想笑,“想知道?”

      “嗯。”

      “反正你也闲,跟我去瞧瞧吧。”

      赋雪一听高兴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先生后头,一路走走转转,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建筑物前,见门前岗哨众多,不敢多问,跟定先生到得里边,里边全是栅栏隔的小间,原来是牢房。又进了两道门,来到一个独立的牢室,里面绑了一人,赋雪一瞧,这不是蒋完嘛。公孙策叫人打开了门,进到里边,那蒋完一见他呆了一呆,却不说话。玉竹子也不费话,拿出枝笔,沾着猪血开始为太守大人“打扮”。不多时,蒋大人就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了。像极了今天被拖到堂上的常虎。哈,原来是这样。竹子“伺侯”完蒋大人,拎了那只桶带着赋雪出来,又奔了另一个隔开的牢室,这里关的却是庞昱。庞昱见公孙策来了,面上挂了笑容,“我刚还在纳闷,你怎么不来看我,谁知你就来了。”言罢一双春目情意融融的撩拨着先生。赋雪一皱眉,很为先生手里那枝笔担心,不想先生这回没动怒,反而笑了,先生的笑,永远是玉一样的温和华彩,今天这笑尤是。笑得庞昱骨软筋酥,笑得赋雪不寒而栗,因为她看到了那隐藏在温润背后的一丝狡狯。

      果然,先生开口了:“赋雪,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学医么?”

      “是啊是啊。”

      “就今天吧。我来教你针灸。”

      那个人体标本该就是这位了吧,捂嘴偷笑。阴恻恻的看向庞昱,那位则是满眼的恐惧。哈哈,原来你也知道害怕!转头问公孙:“啊先生,敢问人体最疼的穴位是哪儿呢?”

      ……

      这一晚,陈州府衙的上空不停的回荡着阵阵猪嚎,大嚎嘈嘈如急雨,小嚎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嚎,大猪小猪满圈跑……

      书房,夤夜忙碌的包公听见了问职守的张龙:“啊张龙,这是什么动静呀。”

      张龙:“回大人,灶上新买了头猪,许是那畜生不适应新环境。”

      “哦,那明天就宰了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良医施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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