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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玉心忧雪颜 ...

  •   且说次日包公到了天昌镇,进了公馆,前后左右搜查明白。公孙策暗暗吩咐马快、步快两个头儿,一名耿春,一名郑平,二人分为左右,稽查出入之人。叫王、马、张、赵四人围住老爷的住所,前后巡逻。

      时至三更,内外仍无动静。墙外一株大榆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黑影,混在枝杈之中,甚是难辨。待赵虎巡逻走过,忽有一个暗昧的身影跃过屋脊到了大房前坡,又旋身翻到檐下,盘在廊前柱子上,向屋内探视。包公正在屋内展卷批阅,那人方要有所动作,忽觉腿上一疼,下肢顿时泄了力气,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听到动静,四周埋伏众人纷纷聚拢,那人还要挣扎,奈何腿上吃力不得,早被四位爷按住,用绳子捆牢,众人吵嚷着“抓到了抓到了”。王朝见他腿上钉着一枝袖箭,拔出细看,认得是南侠之物。也不多话,将他拿到厅内交由包公审讯。

      待得众人全部进厅,榆树上的暗影飘然落到大厅房顶,把脚勾在檐上,倒卷了身子,向内窥视。那身形轻盈,姿势优美,更兼她原本体态婀娜,叫暗藏廊下的展白二侠不禁暗暗喝采。

      此时厅内包公正包了花头巾审刺客,那刺客正是项福。他本就是个阿谀附势之人,今既遭擒,再遇上包公这和颜悦色、求贤若渴一般的狼外婆,早被蒙得七荤八素,以为遇上了明主,乃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安乐侯供了个痛快。又拍胸脯将来与安乐侯当面对质。包公便吩咐公孙策带他去好好调养箭伤。

      待他去后,王朝将袖箭呈与包公,禀明是南侠暗助。听得此言,檐上的身子不由一振,随即翻身上房,几个纵跃,消失在暗夜之中。白玉堂待要追赶,却被展昭拦下。现在他已是棋盘上的明子,玉堂却是暗子,不便暴露。此人武功不弱,来意不明,若不能一举成擒,打草惊蛇不如引蛇出洞。

      待众人都出厅归位,展白二人方自廊上跃下,进厅与包公相会。包公见到二人,大喜过望,一手一个携到座上,互叙离情,不在话下。

      翌日起,二侠一明一暗护在大人左右,一径往陈州而来。

      行了两日,未见异常。第三日,众人宿在安平镇上。再有两日不到,便可到陈州城了。陈州亢旱三年,今年夏天又是大涝,沿途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随处可见。许多村子空空如也,竟是举村迁往他乡行乞。包公自到陈州境内,便一路叫人执“放告”牌子,知会乡里,受理冤讼,谁知寻常案子接了不少,于庞昱或是侯府有关碍的案子是一个也无。民受饥馑,却对朝廷赈灾不敢有半点微词,包公心中不由得彷徨起来。这日便在公馆中与公孙筹划至深夜。

      白玉堂就藏身梁上,闭目养神。他是撒手锏,不到最后关头,都不用他理。不远处,展昭在凉亭调息,几天劳顿,于他伤势实是大碍,功力只恢复到不足五成。偏这两日临近陈州,刺杀失败之事,庞昱早已知晓,若要有所动作,便在今明两天,展昭更加不敢怠慢。今日阴的厉害,星月全无,夜色愈发沉沉如墨染,公馆中灯火辉煌,更显得四野茫茫,一片混沌。

      忽然,一声尖叫破空而来:“有刺客!”

      护从众人心头都是一振,纷纷亮了兵器,聚拢在大人的院落周围。展昭更是拔身而起,箭一般射到大人房上。果见两个暗昧身形匐在墙头,方欲出手,忽见一片寒芒袭来,知是暗器,巨阙挥舞,叮叮叮一阵细碎声响,暗器全被拨落。一人趁机跃下墙头,另一人则又发暗器阻止展昭。展昭一个旋身便即躲过,顺势电闪般落地,拦在先前那人面前,四门柱业已守在大人门前。二人见展昭难缠,也不纠缠,兔起鹘落,早在丈外,翻身出了公馆,展昭不敢穷追,只在大人厅上徘徊巡视。众人凝神静气,精神百倍,守候着静夜。

      一阵脚步声响,步快头目郑平气喘吁吁冲到院里,王朝一见他,心里就是一紧,展昭更已飞身落到隔壁,那里住的是项福……

      项福的太阳穴已被打碎,那里嵌着一枚铁弹子。白玉堂用手指钳出铁弹,切齿道:“邓车。”

      公孙策轻喃道:“调虎离山,浑水摸鱼!”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项福是当前唯一的人证,此人一死,奈何庞昱,又要费些周折了。

      静默中,展昭先开了口:“总要有个苦主才行,明夜,偏劳玉堂守候大人,我去侯府接赋雪!”

      公孙策闻言目光闪了闪,道:“先前派人去寻矿坑,也是至今未果,只怕艰难。赋雪姑娘若肯投状,倒是一记扣门砖,只是,这招却要行险才有效。接她出来再告,难以取信,奸侯定然抵赖,总要留她在府,才有理由凿开侯府大门。这……”

      公孙策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玉堂打断:“不行!这太过凶险,一旦走露风声,她岂非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屋子的男人,怎地想不出个法子,却要让一个姑娘冒险么?”

      包公也道:“是啊,太过凶险了,此话再也休提。只是,这人还是要接,她在外漂泊大半年,定然受了不少苦。如今我既到了陈州,焉有不救她之理。”

      “其实”,公孙策略一沉吟,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等入城,行动全受他人监控,未必如她在侯府安全。一旦出府,反倒惹人留意。展兄,依你今日所见,那庞昱手下手段如何?”

      “今日这二人,轻功好,身手敏捷。邓车与我伯仲之间。还有伤我的女子,虽未过手,内功轻功都不弱,路数似与邓车一脉。二人联手,极难对付。安乐侯,还是花了些心思请人的。”

      白玉堂此时也有些犯嘀咕了,展昭现在伤重未愈,自己约的帮手还没有赶到,这时接了雪儿回来,若那二人联手来袭,自己如何照应的来。

      却听包公道“哼,本钦差既已到陈州城下,那庞昱借他个胆子敢将我怎样。熊飞,你明日自去接赋雪便是,你与玉堂两个人,如何护不得她周全。”

      公孙策还待说什么,却一眼瞥见玉堂不善的脸色,心道:有奸情啊有奸情,再说只怕要惹毛这位爷了,他万一撂挑子可不是玩的。只得把话吞了下去。

      月夜,鬼宅。

      齐赋雪把洗好的布条子晾在绳上,转过身惊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差点叫出来,幸被来人捂了口鼻。细一看,原来是展昭。展昭歉然道:“不想你在院子里,吓着了吧。”

      赋雪一见是他,脸腾的就红了。偏了头,瞥了瞥晾衣绳上布条子,脸更红了,心道:真是侠以武犯禁,这些人怎么随便就往别人家里闯。那可是伺候过咱大姨妈的东西呀,真是羞死人了。

      她在这侯府里虽然不愁吃穿,却没草纸使,这半年就靠穿小了的那件棉衣裁的这些布了。她虽然不够端淑,毕竟也是姑娘家,这种东西给男人看见总是难为情。

      展昭见她一瞧见自己就红了脸,那羞答答的样子,竟是楚楚动人,不由看得痴了。

      闷了良久,还是展昭开口打破了尴尬,“我来接妹妹出去。”

      “你能不能先救石头出去。”

      ……

      仲秋凉夜,陈州城外钦差行辕。

      白玉堂坐在石凳上捏石头子儿,细细的石粉自指间撒落,他的石头子儿都是这么靠指力捏去的棱角,圆的别有一番模样,所以当日沈君然一眼就能认出。

      马汉走了进来,玉堂忙问,“回来了么?”

      马汉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玉堂手中的石子,忍不住道:“你还是换一个捏吧,这个再捏就没了。”

      “啊?”小白急忙低头看,可不,那“石子儿”都捏成豆粒大小了,忙换了一块捏。

      过了一会,马汉忍不住道:“又捏没了。”

      白玉堂却没理,喃喃道:“为何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那个,”马汉舔了下嘴唇提醒道“其实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哦,是么。”玉堂面带诧异,显然没想到时间才这么短。

      马汉暗道,瞧这位神不守舍的样子,纵然没受伤又怎样。真不明白,公孙先生为什么非要留下他,让展昭去。看来先生也有迷糊的时候啊。

      随着时间的消逝,白玉堂越发的坐立不安。小小的庭院,他已不知踱过多少个来回。虽说展昭轻功不弱,又是轻车熟路,不该有何舛错,可是,他与她有过太多错过,一次次的失之交臂,叫他心里不敢再存一丝侥幸。

      果然,展昭是一个人回来的。白玉堂呆立当场,目光闪烁,嘴唇嗫嚅着却不敢开口问,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展昭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个招牌式的微笑,道:“她没事,屋里说去。”

      房内包公和公孙都在等展昭,包公等的是人,公孙等的是东西。显然,包公落空了。展昭将一张血状递到包公面前,道:“赋雪要在府里陪一个叫石头的,那人来找她却被侯府抓了壮丁。她说大人知道这个人。我说没法同时救他两个。她却怕一旦她不见了,打草惊蛇,恶侯会对园里的工人不利。”说到这儿,展昭脸上滑过一抹笑意,赋雪称呼庞昱可不是“恶侯”,而是“色狼大坏蛋”。

      “我跟他说了大人这边的情形,她便叫我带了这血状出来,当真是舍生取义,叫人好生敬佩。”

      这番话说完,包公凝眉暗赞,公孙如芒在背(被白玉堂的眼刀扎的),四门柱对赋雪刮目相看,白玉堂心里则是又急又怒,又忧心又失落,再拌上酸涩,直若翻江倒海。

      他何等聪明,公孙百般阻他入府接人,先时便有疑惑,只是展昭对雪儿的关心情真意切,才未作他想,此时一见血状,当即明了,展昭去或有一、二成可能拿状不接人,自已去,十二成的要把人接出来。这根竹杆子好阴险!又气展昭,她救你性命,你何忍让她涉险!再想到石头,他近二十年的骄傲瞬间荡然无存。那个聋哑人,不管你白玉堂让不让,人家爱雪,不少你一分一毫,人家找雪,比你快,比你准,人家可以让你白玉堂的娘子舍命回护!自己真的是最有资格娶雪儿的人么?尽管前前后后寻了快一年,尽管与她一次次失之交臂,尽管知道雪儿与石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疑问,然而此刻,这个聋哑人却让他犹豫了。

      包公的话剪断了他的思绪。“这状子,非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玉堂,现在这里唯你武功最强,就劳你妥善保管吧。”言罢将状纸交到玉堂手中。玉堂接过细看,状子热血写就,字字殷红。赋雪还是有些古文功底,又得展昭提点,加上她原就愤恨,所见所闻本也罪恶,这状子虽谈不上文采,却也流畅工整、慷慨激昂,玉堂读了深为所动,喜见娘子侠义情怀正似我辈。再瞧这密密扎扎的一大张,得流多少血啊,暗暗一阵心疼,细细将纸折了,揣到肚兜里贴身收好。

      包公还有事要和公孙商议,众人便出来各就各位。玉堂虽也为赋雪打动,却还有些不愤展昭,便一把拉了他出去兴师问罪。展昭手腕被他握住时一阵呲牙咧嘴,正给玉堂看见,心下疑惑,到得外边,掀开衣袖一看,却是割破了手腕。再看展昭,那人讪讪一笑,心下明白,不禁笑了出来,倒也不气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玉心忧雪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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