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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旧报纸 ...

  •   梦。

      这是一个年代很久远的梦境:久远到我都不记得,那最早的报纸上面所写的,是哪一年哪一代了。

      身边所有人都用报纸糊着脸,那上面写着他们的姓名,年龄,性别,技术特长等——一看就是来应聘的。

      来哪里应聘?去哪里就职?……我不知道。

      人们一个一个的接连不断的死去,一个打扮极其华丽的人不屑地看着他们,看着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只是厌恶的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是老板,他们给钱,他们不需要管他们给钱的那些人的死活——毕竟是给他们办事,他们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

      哪里还有优雅呢?

      世界完全分化。从几百年前有哪几家人迅速成长迅速富有迅速有钱,到如今的世界掌管者。当时的平民百姓用一种尊崇的眼光看他们,当然现在那些平民百姓也一样。只是,没了那些书中所描写的,非常伟大,而又平和,慈祥的父母,再给孩子讲故事……虽然我只认同母亲会这样。

      因为他不会这样:死也不会这样。

      他在这样的世界中,很伟大,因此他不平凡;他怎么会在意一个普普通通,只为他生下了女儿的一个平凡的女人呢?崇拜他,高攀他的女人,他身边几乎都是这样的。就算精神不是这样的,那么他至少也要让她们的身体崇拜他。

      ——我的妈妈很快被他抛弃。

      这毕竟很常见:因为像这样的大人物“有权有势还有钱,长生不老时间闲”。抛弃一个因“寿终”而被他抛弃的女子……这不很平凡吗?不是吗?富人长生不老,穷人活该死去。这不稀松平常的紧吗?

      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没什么人在乎她们。没什么人在乎一个不能够挣钱的女人——她们还要生孩子。而生孩子和生孩子前生孩子后,还要让一个大男人去挣钱养她们——还要受着她们那些突然爆发的臭脾气。

      去法院啊,小子?女扮男装去法院啊,小子?他们嘲笑我,开着我永远也买不起的豪车,穿着我永不敢奢望的礼服,他们的仆人那高贵的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悦耳的歌声——而这不是我的。

      既然我的弟弟都没有得到这些,那么我又怎么可能得到它?我的身份,不过是下贱的一个平民百姓。

      是一个蝼蚁。

      神的出现,是因为一个人。神是为了天下人民而出现的,而不是为一只快要死去的蚂蚁。

      因为蚂蚁所能干的事情,对神明无用。

      神明嘛,之所以能够成为神明,当然是因为他们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舍去对自己没什么用的东西,而取得对自己更有利处的东西。

      人类对他当然有益啦。因此他不会随便让人类灭绝,那些富人都可以长生不老:因为他们只要不脑死亡,他们就不会死亡。至于身体,丢弃掉就好了啊,去乱葬岗,找一个能用的完整的好的躯体,不就好了?

      那里有的是无用的身体,有的是无用的蝼蚁的灵魂。

      母亲被扔在乱葬岗。我十岁,我的弟弟大约八岁。这谁知道呢,毕竟他永不会来见我的,除非他想要杀死我。

      人类去捅一个蚂蚁的窝,不管他是小孩子,还是大人,他的目的无非就几个:要么是为了好玩随意杀死,要么是为了实验将它抓走。

      蚂蚁,地上有的是。哪一个人没见过?哪一个人没碰过?哪一个人没玩过?毕竟就算玩嗨了将它弄死了,外面仍旧还有蚂蚁。

      蚂蚁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出现一个“英雄”来拯救蚂蚁这个族群的。就算真的有,那么蚂蚁也不会是什么世界的主角。

      蚂蚁的存在就是低级的,是差劲的。在这其中当然有对人好的,但也不见谁专门将其归类为“益虫”;在这其中也当然有对人坏的,于是人们将其消灭。它们共用的是一个名称:蚂蚁。

      死一个“人”,不,是蚂蚁,这并不会对整个蚂蚁家族有什么大影响:哭一场;甚至哭都没有时间哭:因为它们还有更多的天敌要来捕捉它们;它们有很多无用的,不挣钱的事情要干;它们还有很多无用的情感还存留着。

      无形的隔阂。

      像胶卷底片的质感,一块白,一块黑,再一块颠沛流离的人生。世间早已没了什么黑白以外的灰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你有情感,你可怜这些下贱的蝼蚁,下贱的垃圾。那么好吧,你就可怜可怜自己,成为那值得被人可怜的蚂蚁群之中的一员吧。感情是无用的,下辈子,建议你不要拥有它。

      “人心太复杂,舆论难辨认,希望你看的清楚。”

      只是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希望——因为她不会再给我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所能够带给我的,就只是没有用处的感情。

      我醒了,天还是黑的。

      蓝鸦还没有找到。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所有人都没有见到她,而这几天,她也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那约定每天报平安的,她给我的小小[蓝鸦]徽章,也终是没有用上。

      我心底很不安。倒不是那之前,心中总是在对所有我认识的人愧疚,而我却不知道我在愧疚什么的感受;而是一种缺了点东西的感受。

      那么缺了点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所能知道,或只是我无用的预感给我的信息就是:她不会再回来了——至少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我接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回想起她温柔的话声——好像与我说话,她的声音就会很柔和,很平静。

      很祥和的声音:蓝纱在白色的风中被吹拂而飘扬起来的感受。这种声音只对我一个人出现。

      很奇妙的感受。

      她说着。她是笑着说的。

      那笑里不再有为了什么的成分了,那就只是一个少女正在笑着述说一件使她快乐的事情。

      “你是最特别的。”

      她明亮的眼睛在荡漾着湖光。

      “你是独一无二的美好。”

      她突然笑的很欢。我不知她要述说什么,于是我静静的听着她的话声——此时此刻那话声逐渐变为一种流淌着泉水的声音。

      “除了你之外的,都是复制粘贴的枯燥。”

      我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这烦闷无趣的世界,只有你是值得我眼前一亮的色彩。”她消失了。从回来后的一次分散,变成再也不见。

      我不再将希望粉碎,将那声音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放映。我不愿了,我合上了眼,想要重新进入梦乡。

      我长大了,母亲。

      我来参加你的葬礼了,母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旧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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