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茗》楚南月

4、谁也不敢对视，谁也不在乎谁

　　这个周末来了。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来了。

　　有人不住校。我吗，当然住了。——我宁愿和不认识的陌生人在一起度过假期，也不愿和伪善的家长在一起度过假期。

　　下雨了，只是毛毛雨罢了。不过这也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地球在冷却下来。

　　也是啊，只有3亿人了。再升温的话，大概太对不住那些被热死的人了。

　　我们找出了伞。它们在各地突然出现，像是幽灵般在各个拐角、街道、楼旁大声售卖着他们那不知道过了几十年的伞。竟然还像是新的般清澈透亮。

　　这个时候JA课上的内容就体现出来了。学校门口的那位大叔占据了有利地理位置，卖得火极了。

　　为了“废材”的画作，我也买了把伞，走在雨中。雨的味道是奇怪的，不像我们在学校老师发给我们的饭片，吃完就饱，没有任何味道。然后，继续上课。

　　以及饭片的功效，“渴”谓何物，我们一概不知。

　　雨嘛，清清的，凉凉的，有一种润滑的感觉，在我的嗓子里滑一圈，然后消失了。
　　之前有个国家好像排放了核废水，忘了哪一国了。所以，正常的鱼大概像人一样少之又少。好像已经被列为国家特级濒危保护动物了，就算有那种鱼，也不能尝尝它的味道。

　　变异的鱼，倒很常见。我们吃的都是这种鱼。它有腿，有三只眼睛，一般来说是头上两只，背上一只，背上的那一块肉是最好吃的。

　　普通的鱼好像没有脚，只有两只眼睛。我不能确定它身上最好吃的地方在哪里。

　　发呆的时候，雨好像下大了，外面的人也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像高中分别，但是当时没有雨。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是每个人都撑着伞，分道扬镳了。

　　确实，没有人和我一起上同一所大学。他们上的好像是什么“天霜大学”“冻原大学”什么的。我呢，什么都不是，幼稚园大学。

　　“幼稚园？算了，就这样吧。——你要是考得再好一点点，就能和你们班其他同学一样，上天霜大学了！”

　　“……”我转身走开了。

　　世界总是这样，让你最亲的人嘴里，说出几亿万遍你最讨厌的话，而这个最亲的人却还未知晓，依旧在那里不停地说，说，说。

　　雨里的人们的脸被伞遮住了。“表情无喜无悲的冷漠，是这座城市的符咒。每个人都害怕被看出内心的脆弱。”这句话，忘了是谁写的，似乎是几十年前的一句话，用在这里，却很合适。

　　非常非常合适。

　　而我们，在麻木的人群中，孤独的活着。或者，只是我，只是我在这里孤独的活着。

　　“哗啦哗啦……”“滴答滴答……”雨落在楼顶上，落在雨伞上，落在土地上。它却没有落到有人的地方，一滴也没有。甚至人们挤在一起的地方，直到他们走散了，地面才由干裂到湿润。这么大的雨中竟然还有一片地方能够保持干燥，却是前所未有。

　　“雨想要扑进人们的胸怀，但是雨伞墙密不透风。”

　　我不知道几十年前，经常有雨的地方是不是也会这样。像是黑暗的背景中唯一的聚光灯打开了。他们走了，于是关上了。

　　绿色的伞更加青翠了，蓝色的伞则如纯净水源。

　　只是这样的美丽的背景没有持续多一会儿，乌云已经离我们远了。太阳露出了他那恶毒的脑袋，让学校、学校门前的这块空地、旁边的顶楼上，都没了雨的踪影，成为了热气的王国。

　　但是我们还没有把伞拿下来，在太阳中骄傲的走着。那些没有买伞的同学在校内咂着嘴看着我们打伞的人群。我没有把伞放下来。too。

　　为何带着雨伞？

　　——怕光。

　　光是恶毒的。不管别人怎样认为，我觉得光是恶毒的。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赞美太阳的词语。我只想对他说：

　　“你这老不死的中年太阳什么时候才到老年！”

　　好像太阳还有几十亿年的寿命。我是死也不可能活到那时候的。

　　一片黑云又来啦，遮住了学校、学校门前的这块空地、旁边的顶楼上的阳光，都被这片黑云遮住了。我实在很感谢这片黑云，我总觉得阴凉的地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阳光地吗，和我无关，他们谁爱去谁去吧，反正我不去。

　　雨下起来了，没有买伞的或是还在校内的同学全都冲出来到门口大叔的雨伞店排队，想要体验一把“雨伞大军”的感觉。大叔被人潮汹涌的学生挡住了，但我不用看也能想出来大叔一边出着汗一边笑容满面的场景。

　　人更多了，人们用伞当剑刺来刺去，用伞来挡住其他人的伞。顿时空中争霸赛开始了。雨下起来了，那种“聚光灯奇观”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没错，世界重复着。无休止的重复。

　　熙熙攘攘的街道，荒诞不经的人群。伞遮不住雨点，遮不住阳光，遮住了你我的身形。那么，请继续走吧，遮着伞，在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