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儿童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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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能够把人耳膜震破的尖叫声。
“阮子璇！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拿着鸡毛掸子就赶来了，看我坐在椅子上，呆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把鸡毛掸子翻了个身，换成了拿着毛的部分，用没有毛的光秃秃的棍子的地方指着我，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起来。
“啪”
并不算是清脆的，声音小小的棍棒击打声，在我耳边响彻，和他的几乎算是尖叫的声音传出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不会使人感到恐惧。
如果他去掉鸡毛掸子，如果他的脸上没有那种似乎想要把我吃掉的似乎是狂暴的表情的话……
——他大约还能够是一个，并不好但也不坏的父亲。
只是，他好像把鸡毛掸子视为自己最亲的东西，把狂暴的表情天天放在自己的脸上，使人感到害怕。
只不过让人害怕的只是那个鸡毛掸子，而不是他自己。
他如果不拿着鸡毛掸子，他只是一个人。
他只是一个令人唾弃，令人讨厌的，几乎天天都在生气，几乎天天都在暴怒的一个男人而已。
同学们也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
只是不喜欢也没有办法——没有任何的办法。
尖叫和鸡毛掸子充斥了我的童年，如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我的弟弟阮子玑从来没有被打过，从来没有。
从来也没有。
挨打的，从来都是我。
我是那只不识抬举的鸡。
他只是那只无能的猴。
杀鸡儆猴，自古如此，无人能反抗，无人能逃过这一劫。如同尖叫鸡一样的尖叫声，如同野兽一样的脸，对于我来说，就是死亡以后地狱里的小鬼，它们尖叫着，它们拿着惩治坏人的东西，他们嚎叫着，他们并不使人感到害怕，他们的武器却让人感到害怕。但是武器是死的，鬼是活的，于是人们的害怕，渐渐转移到了那些鬼身上，渐渐转移到了地狱身上。
如果地狱里没有那些武器，如果天堂里有那些武器，则天堂就是地狱，地狱就是天堂。
人们皆如此。
偶尔，有人会看到我，有人会听到我的叫声，还会听到他愤怒的呵斥。偶尔的偶尔，人们还会听到一个小男孩带着哭腔的劝解声。偶尔的偶尔的再偶尔，那个布满浓郁人情的小院子里，只有类似砸衣服一般的声音，那声音持久不散，就好似是一个纯朴的人家在洗衣服。
因为这里……
民风淳朴。
清晨的第一个声音自然是公鸡的鸣声。只不过今天的公鸡，声音有些奇怪——是一种类似尖叫的声音。
是我和阮子玑拿着新的玩具——两个尖叫鸡在玩。
一人一个。
只是，我的那只，只剩下了一条腿。而子玑的，却是完完整整的一只两条腿完好无缺的尖叫鸡。
真是……
真是，同样对待，男女平等。
是他把另一条腿掰掉了，掰得那么使劲，好像要把它掰成一段一段的聊以泄愤。于是它便只剩下一条腿，似乎是经常被/虐/待一样，少了一只腿，只用另外一只脚站起来倒下去的在我面前，好像在用砸出来的那个声音说一句话。
说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呢，它只会发出吵人的尖叫，于是越来越多的尖叫，越来越大的尖叫在这个小院子里如炸弹般炸开。
后来阮子玑要走了，他把他的那只完好无缺的几乎还是新的的尖叫鸡留给了我，没有带走。
我看着它。
它看着我。或者说，它用它长得大大的嘴“看”着我。它不说话，它也不会说话。于是我发现它们都……
都没有舌头。
于是它也不能说话了。
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能说，想说却不会说，张嘴要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人类的语言。
人生悲哀莫过于此。
我看着它，于是把它拿了起来。
“咔”
于是，它们便一样了。
它……
它不再是完好无损的了。
如果他一直带着阮子玑的话，他也不是那个当年完好无损的，还会把一些小东西分给我的阮子玑了吧。
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小时候的似乎是完好无缺的自己了，我们都是生活里那个令人生厌的反派了。
我们的良心，或者说我们的心，都被他……
都被他消磨殆尽。
消磨的连渣都不剩下一点。
左边一只尖叫鸡，伸着它的左脚，本来应该有另一只右脚的地方，消失了。右边一只尖叫鸡，伸着它的右脚，本来应该有另一只左脚的地方，只剩下一只大腿，一只残缺不全的左腿。
中间一个小女孩，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身侧，也伸着两只脚，与那两只脚凑成了四只。
背面用铅笔写着：
“作者：阮子璇
题目：《拼凑童年》”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儿童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