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极道2同人，隼龙）》只是不爱

2、二

　　矢吹隼人租赁一所写字楼二层作为自己的私人牙科诊所。生意虽算不上应接不暇，也是病人不断，每天都有预约。当初引进器材的时候向银行贷的款还了近一半，上大学的弟弟也能打工了，隼人觉得自己多少可以喘口气了。

　　“等爸爸赚够了钱，赚够。。。能装满一房子的钱，我们就出去旅游，去国外旅行，就我们三个人！痛痛快快玩一场！”隼人的父亲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边满面红光地许诺，旁边伴随着年幼的弟弟兴奋地欢呼声。

　　在此之后，隼人父亲的健康情况就急转直下了。由于腰椎磨损使得他无法再继续开卡车，在家休养期间一次胃痛难忍便打算去医院检查下顺便领点药，风餐露宿即便患上胃病也是预料之中。哪晓得，这一次他再也没能从医院离开。

　　“等爸爸出院。。。继续赚钱，然后我们一起去旅行。我答应你们。。。”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喃喃自语，伸出黑瘦粗糙如枯枝的手不舍地反复慢慢抚摸隼人和弟弟的头。

　　“爸爸别说那么多话了，你会好起来了！”隼人一味说着鼓励父亲的话，其实自己明白这些话根本是徒劳，他胃里的癌细胞已经扩散都腹腔，连手术也不能施行。记忆里的父亲，那个高大强壮地像头牛的父亲，健硕地手臂轻而易举将那是比弟弟还小的自己举过头顶，后面传来母亲的笑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原本的事物面目全非了？是不是鲜活温暖的事物最终都不可避免地走入面目全非的境地？

　　父亲走了，带着对兄弟俩没有完成的承诺，不安详地走了。

　　自此隼人拒绝了一切外来援助之手，拼了命地工作供弟弟上学，挤出时间便是没命地学习，这才发现把书本上那些难懂的学问记到脑中竟可以暂时挤走脑中那些不如意的事，原来曾经那么厌恶的学习居然可以变为缓解疼痛的麻药。大约在一家大型综合医院牙科打工五年，积累了不少经验也有足够的知识了，考得执照后向银行贷款开了如今的诊所。

　　[吹矢先生，预约的病人早上10点来。]

　　听到助手叶奈清脆的声音，隼人从窗前转过身来。[哦，我知道了。]

　　[咖啡给您泡好了。我先去给器械消毒了。]

　　小早川叶奈，今年刚满二十二岁，才从看护学校毕业，个子不高但身材苗条比例也不错，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嵌在小脸盘上倒也蛮可爱。而且似乎对自己有些好感。或许正因为这个才使她放弃投奔规模大些的医院吧。隼人摇摇头，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倘若给些暗示，叶奈就是自己的了。喝了一口咖啡，隼人放弃了这个念头，想到结婚，自己财力不足是一方面，不过只要婚礼办得简朴些也还是能应付，钱不是关键问题，自己没有那份心思，至少敢肯定目前绝对没有。呵呵，曾经那种盼望有个女朋友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冲动沉到身体的哪个角落去了？如今竟然丝毫追寻不到过去想起那事的难以自制的兴奋冲动。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打开记事本大致浏览下这一周的主要活动。明天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后天嘛。。。要去器材销售代理商那里谈新器材的事。一提那个代理商隼人就头痛，人不地道又爱说大话，还总是扮穷酸相不肯给半点优惠。如果可以的话隼人真不想和他接触。

　　[哈？1万块？！乖乖，你开玩笑吧？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最多5000块！我也替别人打工，这是极限了，总之觉得可以就别磨蹭了，赶紧付钱吧！]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和那恶心的代理商谈判不会太顺利，但就原本谈妥的价格又忽然变卦实在过分，隼人拂袖离去。

　　离代理商办公室大楼不远是条专门进口水货的街道，整条街两侧全是小店，上面遮有黑色的防雨棚，不时有黑人站在街口向经过的中学生兜售货物。以前经过这里隼人都是绕行，而今天不知为何竟穿行其中。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性啊。

　　[这次啊，你可是拾了大便宜！记得下次光顾啊！]

　　龙站在店口冲离去的客人招呼一句，转身返回店内的时候，余光瞟到对面不远处的人，站直身体定睛看着向那人，不禁楞住。

　　隼人同样楞住。

　　八年的时光，八年的空白。

　　[喂，不进来看看，讲不定有你中意的，给你打够折啊！]旋即，龙恢复招待客人的神情大声冲隼人喊到。

　　[。。。龙。]隼人感到喉咙干涩，艰难地叫出小田切的名字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进来坐啊！]龙倒是自然得多。

　　隼人握了握手中的公文包，走进龙的店内。

　　[你变了。]隼人惊讶于自己竟无意识吐出和土屋一样的话。想必土屋碰到自己的时候也和自己目前的感觉相似吧。

　　龙头也没回，指了指店内一角的塑料折椅，[在那边坐坐好了。]自己则坐在一旁的矮凳子上，摆弄放在同样折椅上的笔记本电脑。

　　店面本就不大，两个人呆在里面多少显得局促。隼人有些坐立不安，抱着公文包的手渗出了汗。不寒暄下气氛实在尴尬，要寒暄什么？“你怎么做起这个了？”“喂，那么好的留学机会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啊？”“家里情况还好吧？”“住在哪里呢？”。。。傻气，傻气透顶。这种听来平常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电脑荧光屏发出的白光映在龙脸上使得他那原本就瘦长的白脸更加苍白。说起来这家伙的打扮似乎和高中毕业时没太大出入，头发仍是熟悉的浅亚麻色，比过去长了些被他随意用头绳绑在脑后。

　　不知龙是不是同样感到不安，并不主动和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攀谈，完全没有像刚才招呼客人的聒噪样。只是一味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皱一皱那两条修剪得当的细眉毛。

　　这样才是原本的龙。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一点，隼人再清楚不过。每当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胡侃的时候，龙总是独自坐在一边眼神空漠地望着窗外，既不加入大家的交谈也不主动挑起话题，就那么静静地呆着。他说不是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仅仅不知道开口能说些什么而已。

　　此时龙的神情和当年无二样。隼人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中冲出来，恍惚中，记忆如潮水般朝扑来，瞬间将自己吞没。眼前窄仄的店面消失了，外面不再是潮湿肮脏的街道而是大片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条夕阳照射下闪闪发亮的河——隼人再熟悉不过的，黑银学院附近的景色。龙正坐在那边草地岸边上背对自己空漠地望着河水。隼人知道，每次放学自己出来晚了，龙都会呆在这边等着自己。得快些跑过去才是。

　　“嘎啦”塑料椅子发出生涩的响声打破了沉寂。

　　[怎么了？]龙惊讶地挑起眉毛。

　　[对不起。]隼人低下头用力揉揉眼睛，什么草地什么河根本不存在。是啊，我们不可能退回去的。[我，大概。。。]

　　[难得来一趟，随便看看啊。货真价实的美国货呢，啊，估计这件你会喜欢。]龙从衣架上摘下一件绿色飞行外罩，以招呼生意的口气拿给隼人看。

　　隼人摸索着外罩上的徽章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倘若放在当年恐怕自己早已尖叫了吧，不知怎的曾经为之发狂的东西现在全然觉得无趣。或许自己的的确确真的变了。

　　[啊？你不喜欢啊。不然试试看，我觉得适合你来着。]龙极力推荐。

　　隼人笑着摆了摆手，[冒昧问一句，你怎么做起小贩了？你家里。。。]这般傻气的话还是从自己嘴里问了出了。

　　[没什么不好吧？我也得吃饭不是？]龙反问，将衣服挂回原处。[我以为你都不想知道呢。]

　　[什么？]

　　[没什么。]

　　[你家。。。我记得挺富裕，怎么也不至于做这个吧？]隼人忽然想起听闻过，卖这些乱七八糟水货的都是有组织的，似乎都和地方上的不良少年有关系。

　　[嘁。]龙笑得颇是自嘲，[说什么啊，我可早就不是拿零花钱的年纪了。]

　　[啊，是，也是。]不知怎么接下去，隼人低头应对着。

　　[前两年有个远房亲戚去世，葬礼上好歹见到了母亲，她还好。至于以后的事就不清楚了。]龙淡然地说。

　　隼人有些吃惊地瞪着他，更不晓得后面该说什么。果然是因为留学的事和家里闹僵了？要安慰他吗？可他的神情像是在说别的什么人的事，似乎并不觉得难过之类的。

　　[你呢？]龙倚靠着背后的衣服架问道。

　　[还，还好。]隼人含糊回答。

　　[对啊，看你的样子就知道蛮好。中规中矩的灰风衣黑皮鞋，连公文包都拿上了，说不好也没人相信吧？]龙用习惯的冷冷调笑的口气说。

　　[那，那你这里生意也还说得过去吧？]

　　[啊，也还好呢。]龙不经意瞄了下店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隼人琢磨了片刻，从公文包了拿出名片盒。

　　龙接过名片扫过一眼眉毛便挑得老高，颇是疑惑地抬头望望隼人的脸又低下头认真观察手中的名片，仿佛确认什么似的。

　　[牙科医生？呵，真叫人意外呢。]龙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地欣喜。

　　值得高兴成这样么？明明和他自己无关。虽是这么想但隼人还是为见到龙欣喜而有种由衷的宽慰，究竟为何而产生这份宽慰他并不想深究其原由。

　　[那么，我。。。]

　　[赶时间要回去了是吧？]龙替无措的隼人找了个适当的台阶。

　　隼人点点头，[我记住这里了，改天再来。]搪塞的借口，其实十有八九不会再来了吧。

　　龙咬了咬嘴唇，想是要摆脱什么困扰似的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万宝路，叼一根在嘴上，点燃，悠悠抽了起来。[要不要来一根？]

　　隼人不是恨烟族，但吸烟会使牙齿变黄有碍美观，作为牙科医生自己首先要关爱牙齿健康才是，基于这一点吹矢隼人不碰香烟。

　　[忙你的去吧，改天见了。]

　　隼人冲他点点头，示意再见。

　　朝街道另一端出口走去的隼人不经意回头，或许龙会目送自己直到背影消失，然后没有。隼人心里有些失落。隐隐期盼的愿望实现了，龙的职业固然不尽如人意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值得担心的，看上去气色不错，身体也蛮健康，如果是龙个人执意要做小贩那也只好随他的意，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或许自己觉得不能接受的事换做别人并不这般认为。总之，所今天虽是次有些狼狈的见面，不过倒也令自己安心不少。土屋那家伙也太夸张了。

　　这世界究竟是大还是小呢？真是滑稽，竟在经常出入的地方一次都没有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