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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寒石 ...

  •   却说薛府变故,识月见那红布下的宝物与任流云与她看的画图不符,那薛老爷又昏迷,还赶上官兵来,便也趁乱带着虎仔一同离了薛府。正牵着马打算往任流云说的清风镇去,忽听得身后几声唤。
      “姑娘请等一下!”
      识月回头,见是之前擂台说那砍柴的小哥。原来在他怀中昏迷的公子也已经转醒,叫他扶着一步步蹒跚而来。
      识月眨了眨眼认出他,“是你呀。”
      比武打不过说要报官那个。
      砍柴的摸着脑袋笑,“是我,我叫寒石,之前姑娘救了我们,还没正经谢过呢。”说完他放开扶着身边人的手,双手抱拳,做了个江湖的礼节来向她鞠躬。那位白衣的公子也向她点头,“多谢了。”
      识月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前见你你还重伤没醒,现在好些了么?”
      他点头,“好多了。”
      寒石看他那副冷淡性子就心气,再想到下午擂台上的险境,不由更想揍他一顿,当下道,“你是好多了,可惨显赔上我一条命。你说你,本来就重伤未愈,还要上去莽,早和你说他个头大打不赢不要硬打,你倒好,非要去非要去。现在好了吧,又添新伤。”
      他垂眸,“对不起,连累了你。伤好我就走,药钱到时会赔给你的。”
      “你这……”
      看他这样,寒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本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原先只以为对女孩子无能为力,没想到男人也能让他束手无策。“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叹口气,又看见识月,“此番搭救,我们无以为报。不如姑娘去寒舍坐一坐,喝杯茶再上路?”
      眼看天色已晚,她口袋里的盘缠也剩的不多,识月想了想,“你们家里有空余的房间么?天色不早,我想借宿一夜,明日再走。”她摸摸旁边的虎仔,怕旁人担心又连连保证,“虎仔没我的命令不会咬人,你们若担心,大可拿铁链拴它一夜。”
      “这倒不必,姑娘的狼儿今日在台上也见到了,颇通人性。我家中还有几只活鸡,晚上也能喂给它。至于客房……”他看了眼身边的白衣公子,“如果姑娘不介意,我和倔脾气凑合凑合,也能腾出一间给你。”
      白衣公子没作声就当是同意了。虎仔听见鸡这个词立刻两眼来了精神,哼哼唧唧的在识月腿旁蹭来蹭去,仿佛在催促她快些答应。识月倒也不介意,“你们不觉得麻烦就成,至于鸡,我去旁处买几只罢,借住还搭上你们的鸡这就说不过去了。”说完她又看了那个穿白衣服的人,见他生的面如冠玉,虽然穿着平凡的布衣,却也透露出些不凡的气质来,若忽略去那缕伤气,也该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客。“原来你叫倔脾气……别说,这名字还挺罕见。”
      他别过头,“我有名字。”
      寒石接过话,“他一直不肯说自己叫什么,我也就随便瞎起了。”
      识月称赞他,“这个名字很能抓住性格特点,不错,不错。”

      几个人在市集上买了几只活鸡,虎仔在狼谷跑惯了,不爱吃死物,一定要喂它活得会动的。识月两只手拎着挣扎不停的鸡,看寒石还要扶人,看了眼自已的马问倔脾气,“能骑马?”
      倔脾气冷笑,“他不扶我我也能自己走。”
      寒石也笑,“忘了是谁开始说自己能走结果跌到地上。”

      “我那是一开始没适应没站稳。”
      看他俩有点争论下去的意思,识月吹了声口哨叫停,“那就是能了,我这有匹马,要不你骑马,寒石大哥牵着,也省得他总扶。”
      倔脾气没说话,寒石接过缰绳,几个人一路牵着马回去。

      寒石是本地人,家里并不富裕,他父母早亡,从八九岁就当了孤儿。继承下父母一套小小的草房,从小到大靠自己上山砍柴采蘑菇为生。因着他家境贫苦,一晃二十多了也没见哪家父母肯把姑娘嫁给他。他倒也不急,只觉得缘分这东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到底无,强求无果。只修缮了父母留下来的房,养了几只鸡,一心一意过着自己清闲又困苦的小日子。
      认识的人笑他这样不如直接出家修仙问道,他也乐呵呵说自己还真去过,观里的大师说自己尘缘未了,不让进。但他其实不知道那家道观拒绝他的理由不是什么尘缘未了,是他端不出那副装模做样的大师架势,总是好商量,坑不到别人的香油钱。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年,某天他上山砍柴,看见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山里。他心善,想着人没死先搬回去。每天多打几担柴,又把攒下的鸡蛋卖了些,换了些药材每天照料着。
      也是那人命不该绝。被他抓的那副并不算多上等的药材吊住了命。虽然没完全痊愈,倒也能下地行走。只不过他救的这个人脾气实在是倔的离谱,什么都不肯多说,只在某天和他卖柴回来不知听到了谁的声音,在城中夜不归宿待了数日,又自己翻墙潜进了薛府。寒石不放心他,便也混了进去,一番误打误撞,竟也躲过了那些侍卫。
      而后便是今日这般了。

      识月把买来的几只鸡都喂了虎仔。再进屋见寒石已经做好了饭,都是些简单的小菜,但闻着却香气诱人,倔脾气正布着碗筷。寒石见她进来抓了抓头,“家里没什么特别好吃的,随便做了些,还请别嫌弃。”

      “没事没事。”识月摆摆手,任流云刚捡到她的时候还不怎么会做饭,刚学那会尽是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她吃了足有小半年任流云才做的好了些。在识月看来,世界上再怎样的食物都不会比曾经任流云做的难吃。

      倔脾气呈好饭,径自吃起来。寒石拿筷子敲他的碗,“客人还没吃呢。”
      倔脾气看着他,“我也是客人。”
      “平日里不见说我什么好话,拿话噎我倒是勤。”
      识月笑起来,倔脾气看着她,“你笑什么?”
      “想起两位故人。”——当初在西漠,任流云和赫连大哥也经常这样,有时候说不过了还会动手,那时候她就捧着碗米粉,靠在荫凉处一边吃一边逗小胖。小胖是赫连养的鹰,小时候没少受她欺负。就连她飞镖上的毛也是从小胖身上拔的。
      想到这……也不知道任流云一行怎么样了,此行随意,也没有鸽子能传什么消息,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识月暗自叹气。
      寒石夹了口菜到碗里,“姑娘明日要赶往何处?”
      “清风镇。”识月说,“在那处寻一下亲人之类的。”
      “寻亲……可是失散了?”
      “算是吧,我小时候是被任流云路旁捡来的,他说他遇见我时便是清风镇。”
      “任流云……你是狼谷的人?”
      倔脾气突然停下碗筷,盯着她问。白日里识月报家门时候他还昏迷着,故不知道识月来历。
      “是啊。”识月轻快道,“本来我该是丐帮的弟子,不过被任流云中途截了胡,”她甩了下手腕,发出一阵骨骼弯折的脆响,摇摇头装出一副叹息模样,“只可惜了丐帮,注定得不到我这么聪慧的弟子。”
      “任流云向来被武林称为不渡红尘,你若出面,他在何处?”
      “唔……你问这做什么?”
      倔脾气道,“我想见他。”
      “见他做什么?”
      “……”他默了好一会才撇过头道,“拜师。”
      识月看着他,心里有几分好奇,不过看他的性子想必不会多说,只摇了摇头答,“他此刻在西漠的沙国,并不在萧国。”
      “那他何时归来?”
      “他说过不收弟子了。”
      识月道,她跟在任流云身边数年,也常常有哪里的少年来狼谷拜师,有见了狼阵便怕的不行,徘徊一阵掉头就走的,也有跪在谷口出几天几夜不走,只求见任流云一面的。不管来因为何,任流云一概不收。偶有他动了心思想帮一帮的,也只是拂袖点出另一条去路。
      识月想过,她少时能叫任流云带走,也算是某种难得的机缘了。
      倔脾气的眸光暗淡下来,嗯了声,也不问缘由,默默接着吃起饭来。寒石见他情绪有些低落,有心开导,安慰他道,“狼谷不收,那不是还有旁处嘛,再不济就干脆一直和我在这住着,医费食费都不要你的,给我打打杂砍砍柴就行。”
      见他不应,寒石又叹气,“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武林上打打杀杀那么危险,稍有不慎便丧了性命。那大块头怎么说的,你武脉都废了,怎么还想着要回去送死……”
      “你又懂什么?”寒石还没念叨完就被打断,倔脾气眼角微红,吼他道,“你只不过这山野间一个樵夫,你知道什么?”
      寒石被他吼的愣住,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些什么,只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识月赶忙上前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你不说,寒石大哥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看倔脾气,自她习武那天起,任流云就仔细警告过她,习武之人自要护好武脉根基,武脉断则根基殁,便等于一个废人,从此再难习武。
      “寒石大哥说你武脉尽断……狼谷的功法你也习不得,萧国我不是特别清楚,但沙国有个门派唤引仙,虽然有点神神叨叨的,不过他们的镇派之宝是棵灵树,那树上的果子吃了可活死人肉白骨,你可前去试试。”
      倔脾气抬头看着她,“听闻鬼医上官雪有秘术能接人断脉,我去了,她不见客,我在她山中连跪数日,被她直接丢了出去。有人告诉我听禅寺无岸大师有秘药,我也去了,大师在闭关,恕不见客,我问武僧,对方告诉我不过是些跌打的药,别人误传。又有人说赤地落花城的悬崖峭壁上生回灵草,或有奇效,我去采,跌落山野沦落至此,结果也不过一场虚妄。”
      识月道,“任流云去过那里,我见过那树。确实有神效。只不过相传那树三百年才结十颗果子,我上次见已用了六颗,你若想求得,想来十分困难。”
      倔脾气没再吭声。
      吃完饭回房,识月唤了虎仔回房。点着灯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它梳理着毛发,虎仔被她撸的舒服了,嘴里哼哼唧唧的半眯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识月也眯着眼,心里却在想着去了清风镇又该如何。
      寒石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看着屋顶的木梁。那上边有老鼠跑过,悉悉索索的,他啧了一声,“看来明日该买些鼠药了。”
      他那边不远处躺着倔脾气。自从吃饭那会那人就再没说过话,如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醒着。不管他怎样,寒石自顾自的念叨。
      “你这个人生的倒好,只是脾气坏得很。我不过担心你,却要平白被凶。
      “你什么都没说过,便是名字,我问你你也不曾告诉我。却来吼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湖上到底有什么好,今天在那处,明天又在那处的。是不是来个仇家上门,动不动就缺胳膊少腿,哪里有我这安逸美妙……
      “不过我也管不得你,你有你自己的事。也不过是我随便捡来的。就像我之前捡过的鸟儿,伤好了就得飞。往自己的地方飞……
      说完他叹了口气,“那行吧。反正我也留不住。你有自己的地方要去。只不过不知道你到底啥时候走。”

      “再过半个月,伤好了就走。用你的花费先打个条,等我回来再还。”
      那边幽幽的有个声音传来,寒石吓得直接坐起来,“好家伙,敢情你没睡着!”
      “屋子里有老鼠,而且你翻来翻去的声音太吵了。”

      月挂在窗外,清辉透过窗撒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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