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有荷华》非空白格

4、第 4 章

　　韩修在大街上胡乱晃荡，他才不急着找郎中呢，要让那人多吃点儿苦头。
　　“阿修。”韩修闻声望去，原来是付敏。
　　他走过去，笑着问道“又出来卖手绢啊，生意怎么样？”
　　付敏摇摇头“不太好，大半个上午过去了，才卖出去一两条。我怕这月底都没钱给娘买药了。”
　　付敏一家并不富裕，她娘常年吃药，她爹桐升又是一个挣一分花两分的人，只能靠她母女两个平时做一些绣品来贴补家用。
　　韩修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别担心，这手绢就交给我吧，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阿修，你有什么好办法？”付敏拽着他问道。
　　韩修故作神秘地朝她眨眨眼，“山人自有妙计，你就等着拿钱吧。”
　　说完提着篮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隐秘的小巷里，韩修蹲在台阶上，下面同样蹲着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这些都是他收的小弟。自从他从书院退学之后，就天天在街上找活做，一段时间下来认识了这么一些朋友。他自己又是个讲义气的，有福同享，那些人都愿意听他的。
　　韩修把装着手绢的篮子交给他们，“这是我一个妹妹的，女孩子脸皮儿薄，扯不开嘴叫卖，你们帮着把这些东西卖了，你们几个分分，哪人多去哪儿。”
　　“这你就放心吧，韩修你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一会儿我们把钱给你送过来。”领头的少年接过篮子。
　　他们几个整天在街上混，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把钱和空篮子拿过来了。
　　韩修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攒的一些钱扔给那个领头的人“今天的事儿，谢谢了，买点儿好吃的。”
　　一群人连声感谢。
　　韩修正盘算着今天敏丫头能赚多少，没看前面的路。突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耳朵。
　　“谁啊！敢动老子——哥！”韩修看到韩桑落强忍怒气的样子，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哥，别扯耳朵了，耳朵本来就不小……”
　　“噗嗤。”韩修看过去，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顾不上自己的耳朵还没救下来，就冷嘲热讽道“您不是脚崴了吗？我看也没什么大事嘛，矫情！”
　　“韩修！哪有这种对长辈说话的态度。”韩桑落从没有这么大声训斥过韩修，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没事，桑落。”周隰笑着将韩修拉过去，他身量比韩修高一些，手自然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颇有些亲密无间的意味“阿修性格不过是直率了一些，挺可爱的。”
　　韩修想挣脱出来，听了他的话，没忍住又想翻一个白眼，却被他哥的眼神吓住，只得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周叔叔，刚是我太失礼了。”
　　周隰眼角抽了抽，“叔……叔叔”，心里尽管恨不得把韩修的嘴堵上，但面上还是一脸慈爱的笑容。
　　“阿修，你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去，桑落可担心了。”
　　“哥，我能有什么事，这明宣城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家。这不是刚才看见敏丫头在卖手绢，我想帮帮她。”
　　韩桑落听完他的解释，脸上哪还有生气的模样，“阿修，刚才冲你乱发脾气是我不对，但是你好长时间没回去，我真的是很着急……”
　　“哎呀！哥，我知道了！”韩修看他哥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立刻打断了他，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耳朵再受一次折磨了。
　　“哥，我把钱给敏丫头送去，她还在桥边等我呢。”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顺路买点儿东西。”韩桑落说道。
　　韩修点点头，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
　　韩修和周隰走在后面。
　　“周公子，你的脚真的不碍事吗？”
　　“真的没事，刚才只是吓着了。你看我现在不走的好好的嘛。”周隰答道。
　　“你也别叫我什么周公子了，你叫我小周，我叫你桑落，好不好？”
　　韩桑落耳尖一红，小声地说了句，“好。”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了一程，韩桑落发现无论男女老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总会回头多看周隰两眼。周隰却不为所动，似是毫无发觉。
　　韩桑落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情绪，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又为何发生，只是让他很不自在。
　　“桑落”周隰突然叫他的名字。
　　韩桑落一愣，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怎么了？”
　　“我刚听韩修说这手绢是帮别人卖的？”
　　“对，敏丫头的父亲是和我一起在府衙当差的，她母亲身体不太好，平常抓药吃药，家里也不太富裕，平时靠她们母女两个做些绣活贴补家用。”
　　“这样啊……”周隰垂下眼睫，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桑落，我有一个好办法能帮她们。”
　　韩桑落略有疑问的看向他。
　　“我问你，明宣城哪里的女孩子最多？”
　　韩桑落摇头。
　　“笨啊！当然是一醉陶然啊！”周隰一脸没救了的表情。
　　韩桑落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敏丫头去一醉陶然卖绣品，那不行，桐升大哥不会答应的。”
　　周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桑落啊，我的意思是她们母女做的绣品，我一醉陶然都买下来。反正也放不坏。”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敏丫头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小周，你真是个大好人！”韩桑落抑制不住内心地激动。
　　“好人吗？”周隰听到最后两个字，无声的勾了勾唇角，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韩桑落急着去告诉付敏这个好消息，步伐也快了起来。还没到桥边，就看见周围围了一圈人，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
　　韩桑落和周隰对视了一眼，慌忙挤进人群。只见一群穿着黑色家仆服饰的人正在对韩修拳打脚踢，一旁的石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跪倒在地的付敏哭着恳求他不要再打了。
　　“住手！”韩桑落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推开那些五大三粗的家仆，把韩修紧紧护在身后。“赵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殴打他人，这是触犯朝越律法的。”
　　赵筌闻言，哈哈大笑“你和我谈律法？韩桑落，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文职，还真以为是多大官了！那些律法都是为了管你们这些下贱的人，刑不上大夫听没听过？没听过就滚回家多读点儿书去！什么玩意儿，管本大爷的事儿！”
　　这赵家是明宣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家里和皇宫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赵老爷倒是个善人，就这个独子被他宠得不像话，似乎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他爹找事儿干的。到处惹祸，一刻也不得闲。
　　周隰站在人群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会怎么做呢，桑落？”
　　韩桑落手缓缓攥成拳头，胸膛微微起伏，嘴唇微颤，半晌吐出来一句话，“赵公子，还望你自重。若韩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可若是您无事生非，您也应该向他赔罪。”
　　“阿修没错，是他先挑衅，动手打人的。”付敏指着赵筌喊道。
　　赵筌狞笑了一下，“可以啊，小姑娘，有魄力！带走！”赵筌向旁边的家仆抬了抬下巴，。
　　“赵筌！你不要太过分！”韩桑落冲上去拽住付敏“你就真的不怕王法吗？”
　　“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份配跟本公子说话吗？”赵筌照着韩桑落的胸膛踹了一脚，然后看着鞋子嫌弃地撇了撇嘴，像是踩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眼看着付敏要被带走，韩桑落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死死地抱住赵筌的腿，让他寸步难行。
　　赵筌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踉跄了一下，“愣着干什么？打呀！照死里打！”
　　有了主人的命令，一旁的家仆撸起袖子就朝韩桑落走去。
　　随后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尖叫声，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仆全都倒在地上，赵筌的颈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冷光的长剑。
　　“还不快滚！”持剑的男子喝到。
　　“这就滚，这就滚。”赵筌带着他的一众家仆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持剑男子收剑入匣，向缓步而来的周隰拱手行礼，“周公子。”
　　一旁的韩桑落正忙着查看韩修的伤势，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的景象。
　　“于琼，去帮忙。”
　　名叫于琼的男子蹲下身把昏厥的韩修背了起来，韩桑落和付敏紧跟在身后，周隰唤了一声“桑落”。
　　韩桑落置若罔闻，头也不抬地从他身边经过。韩修的伤势很严重，赵筌带的那帮人都是下死手的，韩修的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一旁的付敏边用手巾擦洗他脸上的污垢，一边抹眼泪。
　　“别哭了，刚郎中说了阿修没什么大事，休养几天就会好的。”韩桑落在她身后安慰道。
　　付敏转过身，带着哭腔说“桑落哥哥，这都是那个赵筌先挑的事。阿修是看我被欺负才上前和他理论，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当然知道，阿修从来都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韩桑落的目光落在布满伤痕的脸上，语气有些沉重。
　　“阿修伤成这个样子，桑落哥哥，我们一定不能放过那个赵筌。我去找我爹，让他带人把赵筌抓回来。”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先帮我照看一下阿修。他眼神坚定地说，赵筌纵容家仆当街行凶伤人，决不能这么作罢。”
　　说完就迈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