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以后》卷芯甜橙

19、第 19 章

　　（十九）

　　从答辩结束到大家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毕业典礼，从递交各种迁移表格，到开始团购打包的行李箱。我们每天忙忙碌碌的操办着毕业的琐碎事项，走在偌大的校园里，好像走过了很多个四季。但其实时间很快，快到那天看到图书馆门口开了的一朵荷花还没完全舒展，快到楚楚的期末刚考了一门。
　　何桦爸妈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他早早就搬去了风景良好的酒店，时不时给我发一些懒惰的生活。我自己忙的四脚朝天，咬牙切齿的发语音骂他混蛋。
　　宿舍每天都被我们堆的乱糟糟的，我和枫枫铺了一张瑜伽垫在宿舍，方便每天整理行李时休息。我将桌子上的化妆品一件件用胶带粘好，防止寄送的时候碎掉，枫枫坐在瑜伽垫上叠着衣服，而晓贝，因为宿舍地面已经让她的脚无处安放，被我们赶到了床上。
　　“明天要去教务注销学生证了。”晓贝趴在床上，跟我们转播班级群里新发的消息。
　　“这还没毕业就要注销我的学生身份了？”
　　我摇摇头，在被我收拾的乱糟糟的抽屉里，扒拉出我的学生证，然后放到书包里。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南京的夏天也如期而至。
　　我们用宿舍为数不多没有收起来的挂烫机，将那件学士服熨烫平整。尽管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年出现在学校的回放带里，但在登台拨穗的那一刻，谁也不想皱巴巴的学士服成为若干年后云盘相册里的遗憾。
　　我顶着大太阳赶到典礼场馆，枫枫坐在里面朝我招手。
　　“咋才来，”枫枫回头看了我一眼，“口红也没涂。”
　　我从口袋里掏出口红，“去找辅导员了。”
　　2系的位置被安排在了看台的右侧，而我们系则坐在了场地中间。
　　我本来是高度近视的眼睛，却可以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精准的捕捉到了何桦的位置。
　　我看到他坐在看台偏后的位置，正俯身和刘子铮说些什么。
　　不知道他是不是捕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往我的方向看来。
　　距离太远，我试探性的挥了挥手。
　　枫枫喊我帮她整理领带，于是我没再聚焦自己的目光在看台，转头帮她整理学士服里的领带。
　　在我没再凝聚目光的看台，何桦也轻轻挥了挥手。
　　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里，场馆上的音响嗡嗡作响，拉长了这夏日里的闷热，也将空气中本该有的喜悦用悲伤和不舍搅的混沌不堪。
　　我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一排排的学生走上舞台，接受拨穗，领取奖状，然后和闪着光的毕业典礼牌子合影。我觉得人声嘈杂，仔细分辨着，有人在喊：“儿子，别忘了你爸爸”；也有人在低声询问：“你offer咋样了？”但更多的是四面八方朝我涌来的“毕业快乐”充斥着我的耳朵。
　　2系很快就轮到了，我眯起眼睛，看着穿着学士服何桦站起身，他身边站着刘子铮，两个人跟着大部队从看台上慢慢走下来。
　　一排一排的学生有序的登上舞台，何桦和刘子铮与我的距离拉近又渐远，我看着他慢慢走向舞台的背影，举起了相机按下快门。
　　我喜欢收集有关何桦的一切，或许这张放大又放大的模糊背影，是我们故事最后一句结局。
　　终于轮到我排队拨穗的时候，何桦已经在看台和朋友们合照好多轮了。
　　当我从铺着红毯的台上下来，何桦已经悄然离开了。
　　毕业典礼仿佛会不自觉的拉近同学间的距离，平时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同学都纷纷一起合照。我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翻开相册，会不会踟蹰的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枫枫是典礼的礼仪，距离她“下班”还有好一会儿，所以我也就先拖着学士袍跑走了。
　　毕业季的晚上总是过的混乱的，我很多天没有见何桦，而是跟一波又一波不同的朋友们聚餐，唱K，在深夜的路灯下喧哗，拍黑乎乎的合照，在KTV抢着唱那一句“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时间过得很快，或许时间对我们是平等的，只是毕业时刻的每一分一秒都装满了离别，才让人觉得四年时光几天飞逝。
　　毕业的最后一晚，我、枫枫和晓贝坐在各自打包好的行李箱上，最后一次展开那张二手没卖出去的瑜伽垫，举起了酒杯。
　　晓贝碰了碰我的酒杯，“陈橙，你决定好了吗？是继续考研还是…”
　　枫枫打断晓贝：“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想”，说着她递给我一串香菇，“我真不希望你因为何桦又做出什么离谱的决定。”
　　我低下头，攥了攥手中的纸杯，然后将杯里的酒倒进嘴里。
　　“嗯”
　　我趁着晓贝上厕所的时间，点开何桦的朋友圈，他发了新的《毕业快乐》，照片里他或笑着或闹着，或目光灼灼的看着镜头。
　　他的未来很坚定。
　　我和何桦甚至没有道别，在我与枫枫推杯换盏的时候，他已经推着行李箱离开了校园。
　　第二天一早，我和枫枫揉着水肿的眼睛，帮晓贝提着大包小包放上了离校的车。
　　后来我又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推着枫枫的行李与她告别。
　　最后的最后，我告别水壶，告别空调遥控器，告别宿舍最后一把钥匙，告别学生卡，然后告别了校园。
　　我坐上了去另外一个校园的飞机。
　　尽管我昨天满嘴答应着我不会为了何桦做不适合自己的决定，但其实，我早就给自己报名了学习班。
　　何桦出国那天，他在登机时发给我一条消息。
　　“陈橙，我们国外见”
　　我盯着这条消息很久很久，却按不下那一句：好的
　　那天我罕见的逃课了，我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看天上一架又一架飞机飞过，不知道是不是有一架飞机上，坐着他。
　　“好啊” 太阳逐渐转西，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与何桦的对话框里打下这一句。
　　......
　　两年后，我终于如愿的坐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何桦。你三年前的那一句，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终于做出了回答。
　　只可是，我的答案填的太晚了。
　　每每走在那些曾出现在你朋友圈的风景里，我都不禁会想，一年前你走在这条路上，是否怀有和我现在一样的心情呢。
　　我还是会喜欢看飞机。
　　不论未来怎样，祝我们永远明媚，何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