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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诡异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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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他小心地探进去一个头,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简洁的木桌。桌上摆放着一个陶盘,盘中盛了一块块色泽和香味皆佳的烤肉,香味直直钻进秋满庭的鼻子里。
他咽了咽口水,肚子在此时也“咕咕”地叫起来,可还存有一点道德感的他并没有选择趁机偷吃,只是默默找了个墙角靠一靠。
“唉,这家主人什么时候回来……,等有人回来了,我一定要把脸皮放厚些。”秋满庭抱怨道。
一阵寒风从窗户灌进,谡谡长松,寒意甚浓。
他感到不适。
可擅自开门已经是冒犯了,再动别人的窗户不太妥当。
罢了,还是抱紧自己取暖最好。
他如此想,其实也照做了。
他半身靠在墙壁,这墙壁也是木质,并不会觉得太冷。
秋满庭想睡觉——觉得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困。
他阖上眼眸,开始细想从前的事。
从前他生活的那个孤儿院很穷,孩子们都节衣缩食。肉都是在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那时的他也会因为少吃了一个包子而生闷气——这才是真实的他,不是吗?
这“乖孩子”的面具已经戴在他脸上多年,焊死在上面,轻易摘不下了。每次摘下都会撕裂皮肉,血肉模糊一片。
秋满庭自上小学起,就学会了如何讨大人喜欢。
他轻易不发脾气,不和人撒娇,不开重玩笑,也很少意气用事——这些都是在没有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实现。
他的底线是什么?他自己也摸不清,只是记得上一次情绪失控是在见到亲生父母的时候。
这份“亲情”来得太突然,太苍白,他接受不了。
秋满庭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张姨才是真心待他的人。一个和自己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谁会抢着要呢?
可张凤依是个例外,她把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在那物质条件不好的生活里,这群孩子能健康长大,有了“妈妈”。
意识渐渐模糊,紧揽自己双臂的双手也松懈下来。一滴滚热晶莹的泪珠自他眼睫滚落,拖过一道清痕。
从前不幸又那么有幸。
不幸的是他被父母抛弃,有幸的是他遇到了张凤依。
……
“哒哒”,有只黑色毛根、白色毛尖的狼走近这间木屋。
一路上,它不断在心中抱怨——怨那天杀的徐梅松下手竟这般重,害他暂时没法再施展任何咒术。
它刚走到木屋前,愣了愣,接着把自己的脚步放轻。
什么人敢到他的地盘来,活腻了吗?
它走进那人一看——那人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肤如凝脂,好俊的公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饶是它此刻还是狼形也动了动心。仲迷津贪恋容色,想“一亲芳泽”,不料对方在此时醒来。
秋满庭刚睁眼,才看清眼前一幕,恐惧感顿时笼罩心头。那心中的酥麻、紧绷的神经,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此时退无可退,只能尽力往墙上靠,离那不知是狼是狗的东西远一些。
汗顺着他的脸庞往下蔓延,可他不敢多动作,任由汗滴落在衣襟上。
仲迷津这才反应过来——是他把这美人吓着了。
虽然羞耻,但它为了美色还是决定放下身段去讨好他。
狼又靠他近一点。
秋满庭的弦就快崩断了,手捏成拳,若他此刻有长指甲怕是要把皮肉都给刺穿。
怎么办?拼一把还是装木头人?
秋满庭在心中想着,拳头暗暗蓄力。
狼的头猛地扑过来,他的拳头都伸出去一半——谁能想到这狼只是蹭了蹭他的腿。
他愣住,心想:或许这只是只狗?普通狼确实没这么大,可他这模样和毛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狼是狗,他现在好歹没那么害怕了。
他试着动一动手臂,发现这只狼没有要咬他的意思,便越来越放肆,试着慢慢起身。
“你是这家主人养的狗吗?”秋满庭如此问道,即使他知道一定不会有人回答。
”姑且就信你吧”他沾沾自喜,找个板凳坐下。他是真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打脸。
这狼“嗥嗥”就是两声,他顿时慌了。
这狗不会这么叫吧?
他咽下口水,还是强作镇定。
秋满庭努力给自己找个留在这里的理由:我穿越到这里,连头发都能变长,看待事物还是不要用以前的眼光了。或许这里的狼不会伤人呢?
他还是心虚,手攥紧了搭在腿上的衣裙,汗水又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侵袭整个身体。
仲迷津哪有什么害人的心思?不过是说了句“才不是。”
可他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只狼。
秋满庭微不可察地挪了挪地方,离那只很像是狼的生物远了些,眼睛到处瞟,想找个能防身的东西。他的目光很快停留在近在咫尺的陶盘上。
他心想:就这个了,要是有危险,我马上把这摔碎。只是又得向这家主人道歉了……,算了算了,生死都抗过来了,怎么能被区区一件小事难倒。
仲迷津不是没察觉到眼前人在刻意远离他,思索再三,猛然想起自己还是只狼。
太尴尬,他现在还是老实地装作一只“狗”罢了。
一狼一人就这么僵持不下,不敢妄动。
可天不遂人愿。
突然,一股猛烈的寒风破开半掩的窗户,带有针对性地冲击秋满庭的全身,这衣服抵不住强风的摧折,不能御寒。
他蹲下来,用手臂抱着自己的头,妄想有最后一点温度。
他快被这刺骨寒风折磨疯了,连骨头都好似发寒,冷透了身体,他总觉得不出多久他就会死去。好不容易分出一点精力去看周遭事物,看一眼就呆住——这屋子里只有他在饱受煎熬,那寒风根本是只冲他一人来的。
仲迷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着急。
这寒风他定认得,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的化身之一。
虽然暂时不知道父亲想要做什么,但他清楚父亲的为人,是不会无缘由的害人的。
仲迷津是对秋满庭有好感,可那好感太肤浅,所以他可以一忍再忍。
他还是心软了,对这个人有莫名的同情心,竟开口说:“父亲,你先住手。”
不一会儿,那寒风果然停下了,又瞬间卷到那狼的跟前。
寒风呼啸一会儿,就从窗户离开。只有仲迷津听懂了它在说什么——“臭小子,等你回来再说。”
感到丢脸只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快又正容,轻手轻脚地走到秋满庭身边。
秋满庭还没缓过神来,他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垂下的头发,这才能好好意识到刚才不是梦。
他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世界,有很多问题都还没得到答案,眼前就有几个——刚才是它在嗥叫吗?为何它嗥叫后那风就止住了?
那风也不像是寻常风,这个世界现在也是炎热非常,他也有在这里吹过风,是热风没错。
不对,寒风之前就出现过。前面的桩桩件件,细思极恐。
再加之这寒风明显只冲他一个人来……
是这样吗?这狼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那寒风之后确实有往它的方向去。
秋满庭就在心中这么想,一边默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还不算太乱,他只是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看得过去。他决定还是先想想正事:刚才那风太冷了,冬天的风都没这么冷,按理来说这衣服应该是承受不住的,可为什么这衣服只像是被中等风吹过一样……
那仿佛坠入寒潭的滋味真不好受,现在想想他还是后怕。
这个地方太诡异,一切都来不及打算,就比如,秋满庭下一秒就吐出一口血。
血吗?在木板上的是一滩紫黑色液体。血腥味弥漫在他整个口腔,血色紫黑,血线的尾巴却拖出正常的红色。
他很快就倒在地上,矇眬中,有只毛茸茸的大东西向他走来。
罢了,一切自有造化,这个世界本就不能用寻常事理来衡量。
他放心地闭上了眼。
仲迷津现在什么也不能做,他心急了,趴下运术。
他强行用化形术让自己变回人形,却也嘴角挂血,内伤也加剧。
人形果然比狼形方便得多,他抬手拭去嘴角边的血,不由得一笑。接着又用热毛巾擦拭秋满庭的面庞,他贪恋地看着秋满庭的脸,像是要瞧出朵花儿来,可横竖看都只是个普通人类。
他把秋满庭抱到床上,步步皆是小心翼翼。美人他见多了,可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莫名心乱。从前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人类如此。
仲迷津没有马上离开,还是盯着他的脸,心想:这人真是好看,比庸脂俗粉好看太多。
可惜美人面色苍白,双唇失了血色,唯有书香气留下,衬得他像个病书生。
“你什么时候醒?”仲迷津自言自语,回答他的是一整个房间的沉寂。
“哈哈哈……,这二十年来我也没个伴侣什么的,来了就别走了。”他越说越是得意,眉眼都带了几分盈盈笑意。
还是没人回答,他敛起那不正经的模样,开始想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