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于夏季》秋野野

73、一支舞蹈

　　劳累过后，肖安辞很疲惫，呼吸还是不匀。他在精神放松下来后很快就睡着了，一睡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地板上那缕光线由澄莹变为亮黄，肖安辞的胳膊曲在雪白的床单上，攥着枕头一角。他肤色似雪，红色的印记在他身上像极了红梅。

　　李思瑾起床洗了个澡，他双颊绯红，许是还在回味几小时前的事。他想着想着抿嘴轻笑起来。

　　肖安辞不让开灯，看不清表情，也总强逼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在这昏暗的环境下，他只能凭着感觉来，但他也摸不清肖安辞是否难受。

　　他轻轻坐在床边，肖安辞还在熟睡，不久他轻轻的翻了个身，碎发遮住了眉眼。

　　李思瑾开他手机看了下时间，12：45。

　　第七节课上课时间15：50，他想着从这打车到学校要45分钟，肖安辞洗澡要一小时，便把他叫起了。

　　他叫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很轻，肖安辞直接把他的手拍掉了，翻身，脸转到了靠窗那边。

　　“安辞，要上课了。”他推了推肖安辞的肩。

　　“累死了……不想上。”肖安辞含糊说着，扯着被子盖住了脸。

　　“院长的课，要点名，没有请假条。”

　　肖安辞没有响动，过了一分多钟，肖安辞直接掀了被子坐起身，看到李思瑾就在身旁，他歪着身子躺到了他身上。

　　“我怎么这么累啊……”肖安辞闭着眼，有气没力地说着，“我是不是不行。”

　　“你只是躺久了，我起晚了也会这样。”

　　肖安辞眯着眼坐起身，伸了伸腰，随后捂住了腰部，挪到床边穿上凉拖，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我先去洗澡——”

　　“衣服给你收拾好了，在里边。昨天洗好的给你叠好放包里了。”

　　肖安辞心里乐了，突然间就精神了：“有你是我的福气，李思瑾。”

　　肖安辞的背很白很薄，上边长长的红痕醒目，好像被欺负完了的伤痕累累的小白兔。

　　离开酒店前肖安辞对着镜子四处照，他松了口气：“还好你没给我脖子上吸草莓。”

　　“我故意没有动那里。”

　　退房时因为已经超过12点，加收了一点房费，酒店一事都是李思瑾安排的，肖安辞只管住，他站在前台知道了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一晚两千多点都哽住了。

　　他立马转了1100给李思瑾，李思瑾瞧见后给退回去了。

　　“妈的，这么贵，我只以为最多500。”他又发起转账，“你快给我收钱，那可是2000欸，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我们之间不要计较金钱。”

　　“我就是想过，所以你送我那么贵的剃须刀我就没说什么，虽然你一个月生活费是我的两倍，但我不喜欢在钱这方面欠谁的。”

　　肖安辞态度强硬，一场转账经过几轮推辞，终于落进李思瑾零钱账户中。

　　李思瑾一直都觉得这些是他该做的，却没有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没想过这件事会牵扯到“尊重”这个问题，一时间慌了神。

　　他以前跟朋友同学吃饭出去玩，除了AA，其它的谁结账、账单结了多少大家都不会过问。

　　就像一种奇怪的责任感，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这钱我付就我付，你跟我抢你就错了。

　　可是对肖安辞就不能一样了，他们要想走的远，必须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信任，思想既要保持清醒和独立，也要有胡乱时的拉扯。

　　肖安辞时常会感到不安，这些不安感来自于他男朋友太优秀，对待别人谦和有礼貌，人缘好。

　　他面对别人看向李思瑾时充满欣赏与爱慕的眼神，有怕过这段情会像流沙逝于掌心，还是昨夜的那场旖旎才让他感到尘埃落定，他不会慌了。

　　可是他的小情绪总是会突然间冒出来，他大学以前明明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跟李思瑾闹矛盾，谈恋爱让人头脑不清醒，他深有体会了。

　　李思瑾情绪很稳定，这是很难得的。肖安辞有被他影响过，他试着学，但情绪该来时还是得来，他只不过会有意克制、尽量不让自己被情绪支使了而已。

　　那些感情路上的欢笑都来源于爱，苦痛也是。

　　磋磨之中的成长，是需要紧握住双手的。

　　肖安辞抓上了他的手腕，眼眸澄澈，他说：“我喜欢双向奔赴的爱情，没有谁必须做什么事，也没有谁能理所当然地受着别人的好。”

　　李思瑾慢两秒将左手附上：“嗯，我知道了。”

　　肖安辞：“以后我尽量控制我的脾气，我是真的很讨厌那种莫名其妙负气的傻逼情绪，我知道你安抚我时心里也很委屈。哎……谈恋爱真的好多事，磨合要磨好一段时间去了。”

　　“没事，我安抚你时心里其实觉得没什么，只是不喜欢看到你生气，你一开心我也跟着开心了。”

　　“是你脾气太好了。”

　　——

　　路上堵了半小时的车，好在到校时还有去宿舍拿书的时间。

　　桌上的玫瑰花还很娇嫩，肖安辞给玻璃瓶换了遍水，再将玫瑰插进去。

　　他摆弄了下，后将昨晚买的修剪了下花枝，小心地插进空处，而后他满心欢喜地捧起花瓶举到李思瑾眼前：“好看吧。”

　　“好看。”

　　肖安辞把花瓶摆在书桌左上角，从上边书柜里抽出那本蓝色专业书，拿了支笔，走到廊上等李思瑾。

　　他们肩并肩走下楼梯，互相追逐着上教学楼，肖安辞气喘吁吁地向前冲着，刚刚好在上课铃声响起前几秒赶到了教室。

　　院长的课很严肃，他们谁也不敢迟到，也不敢玩手机，如果被当众拎出来批评扣分了，平时成绩直接就悬了。

　　他们坐到了第一排，肖安辞坐下来开了主机电源，侧身给他也打开了。

　　千修筠坐在他们过道旁的那组，肖安辞凑头和李思瑾说：“千修筠怎么坐过去了。”他的视线往后面看了一圈，看到廖宏扬和隔壁宿舍的坐在一起，聊笑着，很高兴的样子。

　　不会因为他们单独出去过生日了，他俩心生芥蒂了吧。

　　千修筠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撇头回答：“下星期再坐过来，今天单独留给你们。”

　　肖安辞“噢”了一声，心安地笑了，和李思瑾独坐一连排的刺激感让他兴奋了起来，这种兴奋在院长推门进来时被压住了。

　　这个教室的学习气氛浓重，貌似也很压抑。但这位老师的教学思维很独特，像了解心理一样，能让他们的精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一起，跟着他，一起去深度地理解计算机底层的逻辑与原理。

　　这位院长老师唯一一次能参与一个班级的大一到大四，从底层原理一直讲到多种编程语言，方方面面中，每个脚步都很稳健。

　　他仿佛不是在授课，而是在将自己对计算机的理解完完全全地呈现给他们，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同学们很敬重他，因为他讲的实在是好，既有深度又不枯燥，所以教室后面总坐有两三排其他班的同学。

　　肖安辞曾经觉得，大一就遇到这样一位神人老师，真的很幸运。

　　——

　　星期五，舍友全部收拾行李回家。今天下午四点，阳光又从云中现出形，到五六点瓷砖地板上都是一片橘黄倒影。

　　肖安辞从箱子里拿出他的高中夏季校服和秋季校服，他看着外边的日色，转而脱下衣服，将夏季校服套进脖子，四下穿好。

　　他整理了下校衣校裤上的褶皱，穿上秋季校服，对着衣柜门上的镜子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还是17岁的时候。

　　他面向端正地坐在桌前复习知识的李思瑾，眼里笑意明显，他喊了他一声：“李思瑾。”

　　李思瑾看向他。

　　“我想给你跳段舞。”他指了指门外，“就到廊外的阳光下。”

　　你没有参与我的高中校园生活，我不想有被缺席的遗憾。我穿上那时的校服，为你跳一支我高中毕业班会时跳的舞蹈。

　　这样也算你也来过我的毕业班会。

　　我也能当作回忆来回忆了。

　　而这次的观众只有你，也只有你是最重要的观众。

　　李思瑾随他到廊外，肖安辞觉得走廊尽头位置最佳。因为从墙壁、天花板和栏杆隔出来的四方天空中，夕阳像一幅绚丽的水粉画。

　　李思瑾点开音乐，同时点开摄像。

　　肖安辞跳的舞名为《兰亭序》，动作轻快、优美、雅致，虽没有一眼惊艳的冲击力，却是耐人寻味的，且持续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如同细水缓缓流动，有轻松流畅之感。

　　肖安辞曾在他面前跳过舞，不过类型不同。他跳这类舞给人印象会深一点，因为动作幅度不大，所以整体干净、温柔，就像所有美好的代名词，烙印进人的心底，留下不灭的印象。

　　——

　　十一长假和中秋节撞在了一起，他们坐飞机回涑州，李芝夏在朋友的推荐下去了他朋友家做兼职。

　　她朋友说她每天只需要洗洗碗、拖拖地、看看猫狗，将卫生做好就行，每天有100块，比去什么婚庆酒店或餐厅好多了。

　　这个工作轻松钱也多也可以只做几天的工作只有走后门才能找到了。

　　李芝夏一听就动容了，但是她爸说：钱能有这么好赚？你刚到城市别被骗咯，让你思瑾哥哥给你找找。

　　李芝夏觉得李思瑾都不可能让她去兼职，她只得应着爸爸的话，但不听。

　　她拖着行李箱背着包去到她朋友给的地址，是一个小区，但哪都被围着挡着，她在外边绕了几圈，都不知道怎么进去。

　　朋友微信回她他朋友大概三分钟就到，李芝夏站在外边等了等，然后被一个高大的男生领进去了。

　　李芝夏还是有戒备心的，她面对不熟的异性是不会忘李思瑾说的“男女要有界限”，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和男生共处一个空间的防备。

　　她很谨慎，随时都做着跑掉的准备。

　　他们坐电梯上去，还好同坐电梯的有许多人，她在微信里给她朋友发消息确认来人的外貌特征，消息卡在聊天框，他们到14层，出电梯没多久消息一并发了出去。

　　确认后，李芝夏才放松下来。

　　前边这个男生话少，跟李思瑾一样喜欢穿黑色衣服。

　　他家有一位做饭的阿姨，两只狗一只猫，阿姨面相十分亲切，手脚很快。她的亲切来源于李芝夏可以跟她分担家务，同时她的工资数目不变。

　　虽然小男主人说过只让李芝夏做几样活，不过她还是觉得OK的。

　　男生把她安置好就进卧室了，并且一整天都闭门不出，听阿姨说他是在午睡。

　　李芝夏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这个家很整齐干净，没有需要打扫的样子。

　　朋友回她：干净的话就休息休息，明天再看。

　　李芝夏躺在沙发上，她不知道能不能看电视，但她不敢去动，就窝在沙发上跟肖安辞聊天。

　　没躺多久，她就被这舒适感扰得心里不安宁，她知道这类工作可遇不可求，她不能白拿工资。

　　想了想，她便拿手机调了歌，放在茶几上。

　　她在杂物间找来清洗工具，用桶接了水，而后认认真真地清洗地面，搞完后用盆接水，拿新毛巾擦桌子。

　　她的手脚很快，做除了学习以外的事都很仔细也有恒心，她起身时觉得脖子胳膊酸的难受，脚也发麻。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四小时。

　　虽然有些累，但她觉得很充实，想到这个钱拿的正当，她便安心地躺在沙发上刷起视频。

　　男生的爸妈很少回家，她和他还有阿姨三个人一起吃饭。李芝夏喜欢吃饭看电视，但她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束缚着她，让她觉得饭桌上看电视不礼貌。

　　男生和阿姨也不常说话，吃饭氛围能用寂静来形容。她觉得很无聊，只能在脑子里想些东西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