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将可还好》北北想昭昭

30、愧疚（四）

　　钟子言从福阳宫殿内出来，李嬷嬷正准备询问她可要吃些什么，钟子言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别吵醒她。”钟子言看了眼里屋，又道：“她是在快天亮时才睡着的，让她多睡会。”
　　李嬷嬷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门关上。
　　钟子言交代完后，便离开了福阳宫。

　　傅元真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京城，他走后，唐小公子便去了郊外的训练场。

　　训练场里的士兵，便是大家口中常说的千家军。

　　当年，女族在宣府镇闹事，傅元真作为领头将军带领士兵前往打仗，为了成功击退女族，先皇将兵权交到了傅元真手中，由他负责带兵守住宣府镇和居庸关。

　　那个时候，因为外族的攻打，城内人心惶惶，许多地方起了叛乱，纵火杀人的事层出不穷，为了保护百姓和巩固社稷，先皇命当时身为游击将军的唐千禾留在京中，并允许他组建自己的护城军队。

　　傅元真的士兵负责守外，而唐千禾的千家军负责守内，在他二人的保卫下，傅元真成功将女族打退回去，千家军也成功守住了城中的百姓，最终宣布胜利。

　　那以后，傅元真仍是将军，兵权一直在他手中，而唐千禾的千家军由于势力过大，几次遭到许多人的反对，有言官上柬要求分离千家军的势力，更甚者要求将唐千禾降为游击将军。
　　先皇一直无所动，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提及此事，可新帝上任后，这件事又被拿到了台面上。

　　那几年是千家军最难熬的日子，由于许多人惦记着千家军的势力，唐千禾为了不让有心人利用千家军，便交代说若有人想要调动千家军必须出示军章或军印，可那军章已经丢失多年，倘若想打造一模一样的必须有可复刻的原型，所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调动千家军。
　　千家军会短暂的听命于傅元真，不过这么多年也只有一次，他们忠心于唐千禾，恪尽职守的保卫每一个地方，尽管唐千禾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可千家军的首领之位依旧为他留着。

　　傅元真之所以没让唐小公子去训练场，就是因为他手中没有唐千禾当年留下的军印，就算他现在是被人所知的唐千禾的儿子，可没有那军印，只怕千家军也不会听命于他，而他此次来训练场，便是想知道千家军面对他这个没有军印的他们首领的儿子会如何做。

　　唐小公子站在训练场外，守门的千家军守卫看见了他依旧一脸严肃，说道：“就算您是唐小公子，可军中有规定，非千家军士兵以及没军印者概不得入内。”
　　他是抱着点希望来的，可万万没想到这千家军的守卫当真铁面无私不顾情面。

　　之前傅元真还说打算将千家军交给他管理，如今看来，只怕连他自己都管不了千家军。

　　唐小公子站在训练场的门外朝里头看，随他一同来到的男侍卫见他焦虑，于是道：“公子莫急，既然将军说了能让千家军听命于公子，便一定是有办法的，将军府如今没人管理，公子要早些回去才是。”
　　唐小公子听了他的话后没有反驳，待了片刻后，道：“回去吧。”

　　***

　　与钟子离闹了不愉快之后，钟毅便没再去过福阳宫。
　　钟子离这次是真的让他失望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来质问他，不过，就算他与钟子离坦白了当年之事，他也坚信钟子离不会背叛自己。

　　前段时间，一些不好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如今傅元真不在京城，钟毅有了管理士兵的理由，可在这是非之地，难免会有人将他心心念念的东西抢到自己手中，在哪之前，他一定要有足够的准备才行。

　　如今，他最想铲除的便是傅元真的那个侄子。
　　九年前他去合安镇找到了个小孩并强迫他交出金锁，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那个孩子来到京城与傅元真相认，那个小孩作为傅元真的侄子唐千禾的儿子，他一旦与傅元真相认，傅元真定将会把自己的士兵交予他管理，这些暂且不论，若是千家军也听命于他，那自己多年的计划有可能无法实现。
　　他当时以那个女人作为交换的筹码，可他真的万万没想到，那个孩子竟能心狠到如此地步，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不顾那个女人的死活带着金锁跑了。

　　钟毅找了他许多年都没找到，却没想到那家伙在两年前出现在了京城，并且成功与傅元真相认。
　　那日与钟子离拌嘴时，钟子离虽没说是谁与她提及的当年之事，可那件事除了那唐小公子还有会提起。钟毅当时便对那唐小公子怀恨在心，一心只想快点除掉他，但碍于傅元真的原因，钟毅根本没有除掉他的机会。

　　青州起乱那日，钟毅在殿内听傅元真与皇帝讨论时以为傅元真此次去往青州定会带上那唐小公子，毕竟他还要去居庸关，之后再去宣府镇，这可是让士兵们与那失踪多年的唐小公子见面的好机会，可出乎他所料的是，傅元真并没有提及带上唐小公子一事，并且最令人惊讶的是，他此次去，除了自己的手下外，只向皇帝提出说要求带上唐子臻。

　　虽然钟毅暂不知道傅将军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傅元真一走，倒是给了他除掉唐小公子的机会。

　　钟毅边思索着便喝了口茶，外头又下人走了进来，说道：“殿下，查到了。”
　　钟毅看向下人，问：“是谁？”
　　下人犹豫片刻，道：“大公主。”
　　钟毅眉头紧了紧，许久后，他嘴角勾了勾，露出个算不上好看的笑，说道：“我这皇妹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

　　枢阳宫中，钟童从醒来便坐在桌前发呆，今天的早课他也没去，倒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康复或是中的毒还令他难受，而是他从早上起来没看见那几乎每日早晨都给他念书的唐穆而心中有些难受。

　　虽然唐穆给他念书是他的吩咐，可他已经听习惯了，便听不得别人所念。

　　魏献在一旁十分有感情的将书上的内容念给钟童听，钟童叹了口气，道：“别念了，你都不与本殿解释书中的意思，本殿完全不知你在说什么。”

　　魏献受挫般的苦笑两声，刚准备问他要不要念点其它的，钟童先抢过他手里的书，翻了几页后仔细看了看，问：“本殿问你，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魏献看着书上的内容，道：“善非善，恶非恶，善恶......额......”魏献尴尬的笑了笑道：“回殿下，奴才不知。”

　　钟童将书捧到眼前，说：“意思是，你所认为的善未必是善，你所认为的恶未必是恶，你认为一个很善良时，那是你未见他恶的时候，同理，一个人在你眼里恶时，那是你没有见过他的善，究竟是善是恶，孰善孰恶，说到底，不过因为你们立场不同。”

　　魏献听着钟童解释后仍旧不太明白，钟童瞅了他一眼后叹了叹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一个内监，我与你理论这个做什么。”

　　说完，钟童手杵脑袋翻起了书，魏献退出殿内去为他准备午间的膳食。

　　钟童翻着书，没一会便有些困了。

　　他半睁着眼睛，因为困意以至于意识有些模糊。

　　他看见，眼前有个人正捧着书与他理论，钟童将手朝那个白影伸去，他碰了碰白影，说：“唐子臻，你还没和本殿解释何为立场不同，还有......你的立场与本殿的一样吗......”
　　他眼睛渐渐闭上，最终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