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入道》裘南珺

26、突破

　　阳光透过见微镜，于幻华宗水峰处折射出七彩光幕。

　　光幕之中，有许许多多小方块，每一个小方块里，都有一个不同的末世画面，记录着一个或多个幻华门新弟子的一举一动：

　　有的方块中，新弟子正带着一群人在丧尸群中奋力穿梭；有的方块中，新弟子躲在十分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有的方块中，新弟子在给同伴打气鼓励，劝说他们不要害怕；有的方块中，新弟子伸手，将自己同行的友人推去挡住丧尸……

　　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方块中，陶薰、常悦、玉诗诗和倪鸿所在的画面光芒一闪，将走出幻境的四人送出了见微镜。

　　四人刚出见微镜，都还没站稳，耳边便传来一声提醒：“宁心静气，抱元守一。”

　　陶薰四人还未从幻境中清醒，闻言，不由听令，就地坐下，运转灵力。

　　“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陶薰坐下后，钟磬般的声音一字一字，依旧在心中回荡。

　　她在一片灵力漩涡中，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制香。”

　　对陶薰来说，找到素行、回到九狐大陆，固然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但在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之时，自小到大都一直追寻的香道，才是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最在意的事。

　　陶薰说出“制香”二字后，心中沉静，再也没有之前经历突变后，思绪于制香和家人之间拉扯，以至于无法兼顾二者的愧疚。

　　她的香道，本因守护而起，在意香道，从另一种角度，不也是在意家人吗？

　　陶薰心有所悟，只听见身体内“啵”地一声轻响，灵力绽放，有什么看不见的壁障被打破，修为水到渠成般，进入了感道中阶。

　　“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家人。”

　　常悦已不再是一个多月前的那个尚未长成的少年人了，他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又从时光的尽头回来，心中跳动着的，也不再是对极致剑道的追求，而是对家人的遗憾。

　　曾经他以为握紧手中的剑，就能够保护好家人们，但守护远比剑道更难——一个因为失去了很多而追求锋锐、追求人剑合一的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剑的凌厉与冰冷，连自己都会被刺伤，又怎能保证不会伤害到自己亲近的人呢？

　　常悦心知肚明，他的道，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回，他想挽回那些惨烈，想握紧那些珍贵，想要成为小时候会笑、会生气、也会捉弄陶薰的自己……而不是一个孤零零冷冰冰的雪人。

　　他最在意的，只是握紧手中剑、护好身后人。

　　他的剑道，是温柔的，是最初坚信的那种——守护重要之人的剑道！

　　常悦体内灵力疯转，由于“道”的改变而迟迟不进一步的修为，终是在这样坚定的心境之下冲破了阻碍，层层攀升，竟直接步入了感道后阶。

　　在见微镜的幻境中，修士身上的灵力全数因幻境而压制，冲破幻境而出，如同压抑太久之后的爆发，灵力本就能顺利突破、更上一层。

　　陶薰四人的灵力都有所增涨，等睁开眼时，都觉得精神一振。

　　这一振可不止是因为体内灵力的充沛，也是因为面前几千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陶薰四人：“？”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身着水色弟子服的幻华宗弟子和身着雪青色弟子服的寒水宗弟子们不分你我，三三两两站在见微镜旁边，视线好似看着见微镜投射出来的幻境内画面，实则余光全数往陶薰四人身上瞟。

　　这视线生生将玉诗诗和倪鸿看出一身冷汗来。

　　“师兄……师姐？”倪鸿颤巍巍的声音显示出了他极度不安的内心。

　　几千道视线“刷”地一下移走，好像方才偷偷看向这边的不是他们似的。

　　倪鸿&玉诗诗：“……”

　　感到窒息。

　　从见微镜中出来、恢复了记忆，倪鸿和玉诗诗心中刷屏的，满满都是：

　　“天下第一大傻叉倪鸿/玉诗诗是也！”

　　原因无二，仅因为他们在见微镜中所见到的一切——二十一世纪，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对他们来说分外熟悉的世界，没想到这对于幻华宗和寒水宗的弟子来说，也是一个超级熟悉的世界！

　　玉诗诗和倪鸿开始在脑子里疯狂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一看就不对劲的事。

　　玉诗诗在开山大典上因选宗一事被倪鸿提醒过，其实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早就露出了破绽，此刻拼命想，想起的当然都是一些彰显自己到底有多傻的黑历史。

　　“啊……”玉诗诗小声哀嚎，抬手遮住了脸，只透过指缝去看陶薰。

　　倪鸿面露纠结，他一路上怎么顺心怎么过，现代词汇当然层出不穷，不过这段时间，常悦应该是头痛脑子不清醒的，应该不会有精力发现他的不对劲的吧？

　　倪鸿把嘴角扬起平日里的弧度，正大光明地看向常悦。

　　陶薰&常悦：“……”

　　呵呵。

　　他们又不傻，在幻境里也不是痴性得只关心制香或是练舞，一些年轻人该知道的常识都知道，现下回过神来想想，就知道玉诗诗是穿书、倪鸿是穿越了。

　　看看这俩人，还当他们是傻瓜呢！

　　掩耳盗铃。

　　陶薰翻了个白眼：算了，就让这俩小可怜以为自己没露馅叭！

　　常悦与陶薰一样的想法，就当作没看见倪鸿紧张兮兮的小眼神儿，他看了看四周又重新开始瞄他们的众师兄师姐们，转移话题：“师兄师姐们又看我们了。”

　　倪鸿&玉诗诗：“！”

　　陶薰从来不知道他俩有这么怂：“他们看的好像是我和阿兄。”

　　那目光，就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眼睛闪闪发光得就要变成探照灯了！

　　倪鸿和玉诗诗大松一口气，异口同声：“那就好！”

　　陶薰往常悦的身上看了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尾巴和耳朵，都藏得好好的啊？

　　也许是陶薰明显疑惑的视线让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对常悦和陶薰的好奇在心里占了上风，终于有一个师姐慢吞吞地凑上前来，扭捏道：

　　“你们俩，是不是传说中的妖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