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入道》裘南珺

16、同行

　　蕴含灵力的馥郁花香，是由一片桃红色的花散发而出的。

　　随着花香，迎面扑来的还有幽静的森林气息，以及浓郁而清冽的水汽。

　　喜水又喜阴，香气还能叫人心情愉悦、恍惚中想起有趣的事情——这样的特点，叫陶薰想到九狐大陆上的一种名为“代云瑰”的灵花。

　　陶薰没见过真正的代云瑰，只知道代云瑰是秋香色的灵花，不但香气惑人，花朵也艳丽，层层叠叠的，极为好看，常被爱美的女修当作身上的点缀。

　　见到眼前的灵花，陶薰想，九狐大陆上的代云瑰，大概就是这种样子的吧！

　　忽略不同的颜色，陶薰在心底直接将面前的花叫做了“代云瑰”。

　　这片生长着代云瑰的森林十分安静，陶薰美滋滋地往水背篓里装了一堆代云瑰，感觉自己对代云瑰的采摘完全熟练、对其各部位的香气也有了粗略了解，才摘了一朵在手上赏玩。

　　陶薰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对话：

　　“秦公子，我要取清月狐内丹，你要保清月狐活命，我二人任务互相矛盾，只一人能完成任务。既公子已是岚梧派内定弟子，可否将完成任务的机会让与我？”

　　“在下不才，知一法能使清月狐主动吐出内丹且不受伤。若苏姑娘不介意，我二人可合作，一同完成任务。”

　　“哦？是何方法？”

　　“世人只知清月狐以内丹食月色为生，却不知其更爱用内丹吸食代云瑰汁液，但清月狐本身懒惰胆小无比，既不愿离开洞穴、亦不愿将代云瑰碾成汁液。所以很少能满足自己吸食代云瑰汁液的愿望，因此，代云瑰汁液对其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我二人可将代云瑰汁液送至清月狐洞穴前，等它吐出内丹吸收代云瑰汁液时，姑娘将内丹取走，不伤清月狐性命，我二人的任务便都能完成了。”

　　“长月道友真真博闻强识！既如此，我便与道友合作，共同完成任务。”

　　那少女先还十分强硬，等少年将合作之法说出后，又显出了十分的谄媚，听声音都叫人觉得古怪，让陶薰不禁心生好奇，循声偷偷看了过去。

　　一男一女两人中，那少年叫陶薰看得一愣。

　　那正是陶薰记下了脸的少年——秦怀谦、秦长月。

　　因“常悦”与“长月”同音，陶薰其实不太愿意将少年叫做“秦长月”，但此时乍一看见，不由自主便将对方连名带号都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秦长月”这名字，听起来叫人觉得不对劲。

　　陶薰随意地想着，将视线投向那少女。

　　少女脸上带着崇拜的神色，眼中却泛着冷意，她似乎也很清楚自己口不对心的样子，微微偏头 ，并没有将正脸面对秦怀谦。

　　至于秦怀谦，看着那少女时脸上偶尔会闪过思索，明显也清楚少女的口不对心。

　　这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这二人最终谁是螳螂、谁是蝉。

　　陶薰虽然好奇最后的结果，但她答应过常悦，不去接近秦怀谦，留下来看结果再分析秦怀谦以便日后接近的想法，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消失无踪了。

　　陶薰直接绕道，木属性灵力在周围代云瑰上一晃，整个人便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秦怀谦似有所觉，往陶薰的方向看去，却只看见了被风拂过微微摇晃的花枝。

　　*

　　重来一遍，常悦很快便完成了秘境任务。

　　他想起大典开始之前，玉诗诗用一个纸做的、写着东南西北的小玩意给他“算了一卦”，说他今日往西走，会遇上好运，便鬼使神差地信了。

　　反正要三日之后才能离开明道山秘境，往哪儿不是走呢？

　　——他又不知道陶薰在哪个方向。

　　上一世的他，失忆在陌生大陆，在明道山秘境时手忙脚乱的，更别提分心思去关注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子了。就算是后来他想要打听有关陶薰的消息时，有很多事也已经模糊不清了。

　　常悦一边感慨着人生无常，一边走过路过不错过一株灵植。

　　一路往西，不过一个时辰，常悦竟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阿薰！”

　　陶薰摘下树上最后一颗灵果，跳下了树：“阿兄的秘境任务也往这个方向走吗？”

　　“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常悦拍了拍腰间已变形的水牌，那水牌已不能称作“牌”了，而是一朵水花的样子，就像水牌包裹住了一朵花，然后被花的形状撑起来了似的。

　　“那阿兄可要与我同行？”陶薰问。

　　这才是进入秘境的第一天，大家都在为任务奔波，等第二日、第三日，任务完成的人多了，心思便会放在秘境的灵物上，到时候两方看中同一株珍稀灵物，起冲突是迟早的事。

　　谁叫秘境中的灵物能换做宗门贡献点呢？

　　大家当然会以找更多种类的灵物为目标，说不定还会有抢劫他人的情况出现——开山大典可不禁止这种事，毕竟这一轮秘境，考验的可是心性与智计——有些宗门可能不喜欢耍小聪明的弟子，但肯定会有宗门不介意无伤大雅的手段。

　　“当然。”常悦也明白开山大典的潜规则，直接应下，“你的任务是什么？也许我知道在何处。”

　　介于常悦有“秘密”，可能帮得上忙，陶薰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秘境任务：“取得蜜幽雷木。”

　　“这个我恰巧知道，”常悦指了指更南边的方向，“蜜幽雷木是紫雷树的产物，南边正好有一处雷泽之地，是紫雷树喜爱生长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

　　有了常悦的辅助，陶薰前行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风属性灵力的加成，叫二人不但走得快，在路上搜寻灵物的范围也变得更大——

　　常悦以灵力操控远处的风吹拂过来，陶薰在风中寻找灵物的香气，两相合作，十分高效。

　　要不是水背篓乃是个类似乾坤袋的空间，他们定会没处去装找到的灵物。

　　四周气息逐渐变化，陶薰深吸一口气，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叫人不禁酥酥麻麻的香气。

　　自然的味道总是美妙而独特的，这酥酥麻麻的香气，是陶薰从未闻到过的自然味道，但她在嗅到的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蓝紫色的雷电。

　　若是有一天，她所制出的香气，也能叫人闻到之后看见她想让人看见的内容……那不知是何等令人骄傲的事！

　　陶薰展望了一下未来，觉得一路行来的疲惫全消散了——不论是为了这香道上的目标，还是为了那些她必须做的事，她都不能懈怠！

　　“是不是快到了？”常悦感受到陶薰变化的心情，自己也不知不觉被感染了些许，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嗯！”陶薰用力点头，“是雷电的味道，和极纯净的水的味道！”

　　说着，陶薰有些疑惑：“奇怪，我怎么一丁点儿紫雷树或是蜜幽雷木的味道都没闻到？”

　　二人说话时也并没有缓下脚下速度，目前不用常悦使灵力吹风，陶薰便能闻到雷泽的特殊气味，想来生长在雷泽之中的紫雷树的味道，她也该闻到才是。

　　“许是雷泽的影响。”常悦想了想，才猜测道，“我曾见过修阳法的修士经历雷劫，天雷降下之时，雷劫中的人声音就像消失了般，完全传达不出来……就连被雷劈的焦味，似乎也是雷劫停止之后才溢散而出的。雷电或许有阻隔的作用。”

　　“要想知道你推测得对不对，我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阻隔香气这一功用，使得好了，对制香说不定有帮助呢！

　　陶薰对一切能联系上香气的事物，都充满好奇，遇到这样的新鲜事，心中极其期待，双眼亮起的同时，露出了毫无阴霾的笑容。

　　在到达明道镇后，陶薰对玉诗诗的“秘密”有了确切推测，心情放松不少，便也重新开始着手制香与寻香；与常悦重逢并交谈后，陶薰的心情彻底放松，虽心底始终记着素行的事，但已着眼于当下，专心搜寻制香材料并思考有关香道的内容了。

　　——可就算心情彻底放松，陶薰也努力往之前的心情靠拢，研究香道的状态却始终没有找回。

　　直到现在，新鲜事物引起的强烈好奇，才叫陶薰完全脱离了歪道袭家一事的影响，能够全意全意地琢磨着完善她的香道了。

　　“我们快走快走！啊，看到了！是紫雷树！”陶薰惊喜地笑起来。

　　视线的尽头，一棵与陶薰水牌提示上模样相同的树，笔直地立在雷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