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入道》裘南珺

14、上山

　　开山大典终于要开始了。

　　一大早，陶薰四人便带上水牌、水背篓，同人流一起，往明道山脚聚齐而去。

　　明道山的钟声“铛铛”作响，回荡在整个天地间，视线之内，又重新聚满了白色的水雾。

　　“请诸位上山。”

　　老者的声音在钟声之后响起，干脆利落地开始了开山大典。

　　陶薰毫不犹豫，往水雾中显现出来的明道山石阶走去。

　　来明道镇这么久，足以让陶薰清楚开山大典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能入镇者，皆有灵根，考验的是仙缘与运道；

　　大典开始后的上山，考验的则是求仙的毅力与决心；

　　上山之后，进入明道山秘境，会得到任务，考验的便是修仙的心性与智计了。

　　介于来参加开山大典的大多是二十岁以下的半大少年，这些考验据说很简单，轻松就能过。

　　一步踏上明道山石阶，陶薰便看见前方有十几个同她一般，背着水背篓、挂着水牌的少年人，身边也有人在不断超越她。

　　陶薰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参典者脚下打了个踉跄，却硬生生超过她往上走了。

　　陶薰：“……”

　　这些人大约不是比她走得快的参典者，应是这明道山石阶上有什么阵法，如幻境般将其他参典者的身影投射到了她身边，企图叫她紧张，扰乱她的心绪。

　　陶薰不再看那些人，专心走自己的路。

　　越往山上走，便越是能感受到比山下浓郁一倍的灵气，同时，陶薰也感受到了轻微的挤压感。

　　她是已引气入体的修士，这一倍灵气的压力对她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

　　陶薰径直向上走去，十分轻松地走过了一阶又一阶石阶，压力一点一点增加，在第五十阶的时候，陶薰终于感受到了有些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

　　五倍于外界的灵气，让人有行走于水中的错觉，阻力很大、落脚不稳，往前半步，便会受到等同之前一步的斥力，只能慢慢地往上挤，一边稳住重心、一边抵住重压。

　　这叫人不但走得艰难，还让人心中担忧，唯恐一个不慎，重心不稳，被前方的压力给挤到下面去，更不要说，身边还有诸多参典者的幻影在轻轻松松地超越她了。

　　身体上与心灵上的双重压力，实在是很考验人的毅力。

　　陶薰很快便有些体力不支。

　　她的步伐慢了下来，逐渐从不断地往前挤，变成了等一等再向前挤——虽说这样做会消耗更多的体力，但陶薰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情况，是吃不消十倍灵气的重压的。

　　谁让她之前不常炼体，日日坐在制香间呢？就算到乘辛大陆后运动量大增，可毕竟是伤重初愈之体，完全起不到锻炼效果，说是复健还差不多。

　　所以，陶薰只能一步一步适应灵气重压的环境，免得走得太快，压力超过负担，把身体搞受伤了，那可对之后的秘境任务不利——在明道山秘境中，可不能用乾坤袋，她有药石能治伤也拿不出来。

　　陶薰心态放得很稳，她很清楚这条上山路只是考验毅力，并不是要为难他们——肯定有比她更弱的人能登上百阶；只要她意志足够强大，就一定能登上百阶。

　　陶薰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频率往上爬，任凭身边一个又一个人影超过，直至再也没有人越过她，仿佛她已落到了最后。

　　陶薰全然不管那些影响心境的幻象，只咬着牙，回忆着素行的模样。

　　只要想起在九狐大陆遇到白魍众的那种无力感，陶薰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很久。

　　她必须往前，必须到达山顶，也必须变强。

　　*

　　“咦？”

　　明道山山顶，于水镜面前观看参典者情况的众宗门弟子中，忽然有人惊叹出声。

　　“那孩子难道是幻华宗内定弟子？”

　　幻华宗此次前来明道山的领队弟子、幻华宗主峰大师兄米洄循声看过去，见到了水镜中的陶薰。

　　看起来苍白矮小的女孩子，摇摇欲坠地咬牙向前，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汗水脚印，却走得极稳，从未往后退半步。而她最特别的地方，反倒不是坚定向前的步伐，而是身边隐约浮现的人影。

　　明道山石阶最后几层，灵气厚重浓郁，直逼合道境巅峰，若是一个人想象的事物足够强烈与清楚，是有可能借此浓郁灵气构建出幻象的——一般能做到这样的人，幻术天赋都极佳，且只会是主修阴之修炼法的修士。

　　米洄心中升起惊喜之感，并不回答那人，只暗暗思考着该如何引陶薰考虑幻华宗。

　　见米洄装作默认了，一个女声尖锐地响起：“我可没听说幻华宗有收过内定弟子，你们小归山住着的，不都是些歪瓜裂枣么？”

　　这话叫小声交谈着的四周不由一静，与幻华宗关系极好的寒水宗弟子们更是露出怒容。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寒水宗领队弟子胡东扬毫不客气，“那孩子幻术天赋那么高，定是能入幻华宗的！”

　　米洄当然不会叫友军孤身作战：“便是我此刻直接将她内定下，又有何妨？”

　　幻华宗作为乘辛大陆七大宗之一，也不是没有霸道的资本。

　　“呵！说得好像这姑娘不能入我们万花门了似的。”万花门的女声再次响起，“我们万花门，也不缺幻术大能！”

　　主修阴之修炼法的修士，入歪道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哪个宗门都不嫌多，谁还不能争一争了？

　　“你们那是幻术吗？分明就是媚术，只修窄道，颇为偏激，别浪费了好苗子！”

　　“我门的幻术，岂是一个门外汉能指摘的？”

　　寒水宗剑修直来直往的话，叫万花门女修拍案而起，两方也不看水镜里的参典者了，纷纷把重心放在了辩道上，谁也不服谁。

　　这边因一个修阴法的小姑娘吵了起来，叫一旁的坐着的黎长莎脸色微暗，眼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