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香入道》裘南珺

11、秘密

　　玉诗诗觉得，自己还是得警醒点才行。

　　幸好陶薰现在失忆了，白纸一张，对她的行为没有怀疑，否则她肯定会被陶薰吊起来拷问一百次的。

　　不能因为陶薰是她笔下的女鹅，就在陶薰面前放飞自我！

　　玉诗诗想了想，挑了个自己不太感兴趣的、比较安全的话题，继续她未凑完的热闹，展现她的活泼小姑娘人设：“他们的飞机看起来可真贵，一看就是用银子堆出来的，也不知道在里面睡觉，会不会梦见自己睡在金山上？”

　　陶薰面上迟疑：“……修士坐灵舟时，应该在修炼吧？”

　　不是谁都像你一般没有修士的自觉的！

　　“飞机？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飞机？”玉诗诗正要反驳陶薰，却见旁边一个少年突然蹿了过来，冲着她激动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玉诗诗下意识回答：“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两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道，“老乡你好！”

　　陶薰眼睁睁看着两人中邪一般执手相看泪眼，不由对少年的同伴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倪鸿！”

　　“我叫玉诗诗！”

　　两人惊喜过后，才记起了自己的同伴，又异口同声地介绍同伴给老乡认识：

　　“这是我兄弟，常悦！”

　　“这是我表妹，陶薰！”

　　两人介绍完同伴，双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眼神奇异地看向了对方的同伴：

　　“你好，陶薰！”

　　“你好，常悦！”

　　陶薰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荒诞的戏剧。

　　玉诗诗与倪鸿，就好像是在照镜子，说的话做的表情完全一样，说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双生子，都没人会反对。

　　不过，常悦？

　　刚刚才见着一个，现在又遇上一个？

　　“常悦”这个名字这么常见的吗？

　　陶薰往叫做常悦的少年腰上看去——名字什么的，已不具备参考价值了，还是确认订婚信物更靠谱。

　　逐渐染上碧绿的玉佩上，灵动的狐拖着变成了祥云的长尾巴，环绕着一个“悦”字。

　　玉佩是常悦的没错，身上的味道与一个月前的常悦相比虽变化很大，但狐狸味还是有的。

　　陶薰松了一口气。

　　是真常悦，不用再去找另一个确认了。

　　“咦？你们俩的玉佩好像啊！看起来像是一对儿。”倪鸿看看陶薰的，又看看常悦的，眼中充满好奇，“而且都在变色。”

　　陶薰与常悦的玉佩，乃订婚信物，的确是一对儿，且是一对认主了的灵犀佩，特点除了十分坚硬外，就靠近时会从羊脂般的白色，变成温润的翠色。

　　“阿悦，你和她不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吧？”倪鸿又一次抢先，将玉诗诗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常悦点头：“的确，阿薰是我的未婚妻，也是我的未来道侣，我之前与你说过的，她和我失散了。”

　　“哇哦！真幸运，你们这么快就团圆了，晚上我们必须得吃一顿大餐来庆祝才行！”倪鸿将常悦推向陶薰，“分开这么久，你一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吧！我和玉诗诗就不打扰你们了～待会见！”

　　倪鸿拉着表情有些奇怪的玉诗诗跑路了。

　　“阿薰，你也许不记得了，我是常悦，我们未出世时就被长辈定下婚约，虽然只仓促见过一面，但彼此之间有写过很多信。”常悦看向陶薰，眼中有一瞬间很沧桑，好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陶薰敏感地察觉到，与之前见的那一面相比，常悦似乎变得过于稳重了：就好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这一个月内，有发生什么叫常悦快速蜕变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也觉得，我不记得了？”让人快速蜕变的，一般不是什么好事，陶薰可不想揭常悦伤疤，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常悦的话里。

　　常悦沉默了一下：“你没失忆？”

　　这怀疑的语气叫陶薰忍不住炸毛：“不就是头上磕了个碗大的包吗？怎么就一定会失忆了！”

　　玉诗诗这样认为，陶薰无所谓。但是常悦为什么会觉得她这么脆弱？而且还不相信她，哼！

　　常悦眨眨眼，从遥远的记忆里回想起安抚炸毛陶薰的办法：“嗯，你没失忆，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我醒来时都头晕了好一段时间。而且……那时我没有完全护好你，抱歉。”

　　从写信哄人变成面对面哄人，让常悦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却脱离了刚才那种稳重，更符合他现在的年龄了。

　　陶薰一下子就被哄好了：“那又不是你的错，还是我家牵连了你，才叫你遇到危险。”

　　看着这样明明很稚嫩却爱装大人的陶薰，常悦不禁摸了摸她的头：“我很庆幸当时在场。”

　　若是当时他不在，陶薰肯定会像素行一般痛苦地死去，也就不会有后来如烟花般绚烂过的陶薰了。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让陶薰像烟花一样早逝了，陶薰就应该一直像现在这样，会活力十足地与他耍小脾气，能经历感道、定道与合道、得道的精彩人生，甚至达成她登仙途、以香入道的愿望。

　　“那我也很庆幸当时回头救你！”陶薰不甘示弱，“事实证明，你快走，我不走，我就要和你同生共死——这样拎不清轻重的傻瓜才会有的行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常悦的眼中带上笑意：“嗯。”

　　那是拎不清轻重吗？不是的。那明明是少年人的锐气与勇敢；是逃入死路，也决不露怯的骄傲；是身处绝望，也要心向希望的积极与坚定。他们都知道什么更重要——既然逃不过，那与家人死在一起，也一定是死得其所的。

　　当时的他们，是真的害怕，是真的嘴硬，也是真的勇敢傲气。

　　“阿薰，你与玉诗诗……”常悦正想关心一下陶薰来到乘辛大陆的生活，却突然想起陶薰话中的细节，“我为什么也觉得你失忆了，也……是玉诗诗曾觉得你失忆了？不对，你现在叫她表姐，是她一直认为你失忆了。”

　　遇到熟悉的人，心情放松之下，陶薰都忘了还有玉诗诗的事了：“是啊，不知为何，表姐十分肯定我失忆了，且为我编了个身份，我也就顺水推舟了。”

　　常悦沉吟片刻，觉得将自己的奇特经历告诉陶薰也没关系：“她可能与我一样，从头来过了。”

　　陶薰：“……你说什么？”

　　见陶薰反应奇怪，常悦顿了顿，隐约有所猜测，解释得更明白了些：“我说，我与玉诗诗大约有着相似的经历，走完一次人生，又回到了现在，重新开始了。”

　　陶薰的眼里满是疑惑：“你与玉诗诗有相同的经历，然后呢？”

　　常悦说了两次他和玉诗诗相似，却没说相似在哪……是说不出，还是……

　　“你听不到，是吗？”常悦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我说了两次理由。”

　　陶薰摇头：“看来，这并不是我能知道的事。”

　　作为从小知道“修士”、伴在得道境强者身边、并以成仙入道为目标的人，陶薰和常悦对“修炼”的了解，是很深刻的，当然也知道“因果”、“天道”、“天地法则”等等。

　　常悦与玉诗诗的秘密无法宣之于口，明显就是因为天道不准。

　　那玉诗诗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不是也是因为天道不准呢？

　　陶薰回想起一路上玉诗诗毫不掩饰的行为，时常能提点到她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表演、以及说漏嘴的话。

　　天道不准人说，但却管不住人是否暗示或猜测。

　　陶薰挑挑眉：“既然我不能知道，那就先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