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过后荔枝红》七日谈

5、拜见婆母（二）

　　婆婆大人萧李氏阴沉着脸看着杨淑怡，杨淑怡也大大方方坦坦然然地看回去，李氏皮肤白皙，虽然精致的妆容掩饰不住年华老去的实事，但是年轻时的风韵还是在的，加上岁月沉淀的气质，倒是别有一番神韵。

　　只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位婆婆的模样和她现代的婆婆一点也不一样，不一样的人生的儿子竟然长得一样，这也太不科学了，转念一想，穿越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事情，还有比穿越更不科学的事吗想到此，她竟然被自己神奇的脑回路逗笑了。

　　身后的绿泥紧张的拽拽她的袖子，她回过神来，见婆婆的脸拉的长的快掉地上了，小姑子也不满地死死盯着她。

　　“淑怡，有什么可笑吗？”

　　“母亲大人，媳妇在笑自己，瞧着您养育了这么多孩子，依然如此端方美丽，竟然有些嫉妒起您来。”

　　婆婆眨眨眼，不置可否，但脸色稍霁，悠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没有女人不喜欢恭维的话，小姑子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四嫂不要岔开话题，娘亲在问你红蔷的事”

　　“我也是在想红蔷的事，我在想如果有母亲大人一半美丽，也许就能留住男人的心，然后慢慢地给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杨淑怡心里冷笑，就算只有五个孩子，一个和一个就算只差一两岁，也要很多年，而且古代医疗水平不高，说不定还有夭折的，况且，这小姑和她四哥的年纪可不是差的一半岁。这婆婆，自己和老公恩恩爱爱，长宠不衰，倒是急着给结婚不过五六年的儿子纳妾，真是搞笑。

　　小姑子还年轻不明所以，婆婆倒是听的明明白白，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

　　“淑怡，熏儿的三个哥哥早已有了男丁，只剩下你们，成亲五六载膝下犹虚，婷姐儿也一两岁了，你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咱们萧家一门忠烈，世代将门，不得不让人忧心啊”

　　杨淑怡心里犯嘀咕，熏儿？将门？原来是武将，明朝的武将地位不如文官，杨尚书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武官家庭，不是最疼爱的小女儿吗，不过说世代将门，也许是个勋贵。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咱们萧家沐浴皇恩，人丁兴旺是难得忠孝两全的事，母亲大人说的极对，只是”

　　婆婆听了杨淑怡的话不禁微微颔首，身子放松了些，脸色也好看了些，见她说话说了半截，有些期待道，

　　“一家人不拘着，尽管说”

　　“请教母亲大人,红蔷是我的丫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我全然不知情，她瞒天过海的本事如此了得，何以见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萧家的种？”

　　“淑怡慎言，这种话不可乱讲，你有何凭据”

　　杨淑怡的话石破天惊，小姑子当场愣了神，婆婆的脸色变了几变，很是不悦地提醒她不可乱说，杨淑怡不理她，继续信口开河：

　　“皇宫大内，皇上的起居都有详细记录，皇室血脉不容有失，是以别人家的丫头即使想做通房丫头，照例得过了主子的明路，倒不是主子们容不下人，阖府上下这么多眼睛盯着，也不容易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

　　婆婆沉吟了半晌，道，

　　“既然没有证据，也许多虑了，红蔷看起来倒不会…”

　　“人心隔肚皮，她平日看起来也不似如此这般欺上瞒下的人。”

　　杨淑怡打断了婆婆的话，婆婆低头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说，

　　“这个，红蔷与熏儿的事我知道一二，只是未及时向你明言”

　　“哦？”

　　“娘是一家主母，难道什么都得和你说嘛？”

　　杨淑怡只有些了然的哦了一声，就惹恼了小姑子，出言指责她的轻视傲慢。

　　她也不生气，笑着说，

　　“母亲大人自然没有必要告诉我，红蔷作为我的丫鬟就有必要，没有我的允许她不能珠胎暗结，难道是母亲有令不准告诉我吗？”

　　“你放肆，娘亲何曾有过如此不成体统的吩咐”

　　“罢了，你既如此说，不如叫红蔷来当面对质”

　　婆婆按住跳脚的小姑子，给张妈使了个眼色，张妈点头称是，施礼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红蔷随着张妈来到前厅。

　　“红蔷，叫你前来，是你家奶奶有话问你”

　　杨淑怡见红蔷面色正常，毫无愧色，昨天才挨了一巴掌，今天又做出一副恭敬地未尝发生的样子来，脸皮真是厚啊，遂冷笑着说，

　　“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杨淑怡一句话惊地红蔷扑通跪了下来，小姑子不满的瞪着她，刚要发作，被婆婆回头一个眼刀呵止住了。

　　只听红蔷结结巴巴地哭诉，“奴婢，奴婢不曾，不曾，孩子确实是姑爷的，不是，不是，请夫人明鉴。”

　　杨淑怡又笑了，说，

　　“红蔷，相公说他喝醉了，从头到尾就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事关萧家血脉，不能不慎重啊”

　　婆婆对红蔷的战斗力不满，不耐烦地说，

　　“还不快和你家奶奶说清楚”

　　红蔷看看杨淑怡，又回过头瞅瞅上座的夫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絮絮叨叨地坦白过往，

　　“奶奶容禀，几个月前奶奶和绿泥去庙里求神，晚上姑爷回来，吃醉了酒，奴婢去伺候，许是错将奴婢，将奴婢当成了奶奶，就…”

　　“哦，你本是我的陪嫁，模样如此俊俏，即使是爷们看上了你倒也情有可原，不过我也不过一晚上不在而已，你心里眼里便没有了我这个小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那你好端端地破了身，几个月都未曾向我言及一句，本来你我主仆这么多年的感情，亲如姊妹，只是天可怜见的，我全不知情，也没办法给你证明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定姓萧。”

　　红蔷听了杨淑怡的话，哭得声音越发大了些，冲着婆婆委屈道，

　　“夫人，我家奶奶爱煞了姑爷，平日里都是奶奶亲自伺候姑爷，我们根本近不了姑爷身，事发了，奴婢不敢说，一拖再拖，现在竟如此说道，不过是恨毒了奴婢。”

　　红蔷说完又向着杨淑怡说，“不如奶奶再打奴婢一顿出出气可好，只是不要如此诬陷，奴婢实在，实在…”

　　红蔷几句话将杨淑怡善妒刻薄的形象勾勒了出来，小姑子觉得终于抓住了她的痛脚，得意起来，嚷嚷道，

　　“就是，四嫂，四哥房里本是有两个通房丫鬟的，你来了便打发了个干净，如今为了不纳妾竟如此危言耸听，你有什么凭证说红蔷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四哥的”

　　“淑怡，红蔷已有身孕，万一是个哥儿，亲娘总要有个身份，不过一纸文书，写了吧”

　　婆婆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杨淑怡心道，我也很累啊好不好，我病还没好利索就来逼我。

　　她记得大明律规定百姓四十无子才能纳妾，即使是亲王纳妾也是有定额的还得向朝廷报备，所以没有原配的纳妾文书的确是不好办，想到此她冷笑着一个一个回答，

　　“红蔷，你是在母亲大人面前控诉我善妒吗？还是抱怨我不给你机会？所以就挺着肚子逼我就范？你真是好心机好本事”

　　“妹妹，你还小，这世间的事重要的不是说你做了什么，而是人们认为你做了什么，红蔷的事虽然母亲大人知晓，不过事发突然，没有按照通房丫头的老例儿行事儿，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还有一事，母亲不得不察，媳妇假若几年后生下个哥儿，嫡子幼，庶子长，万一兄弟隙墙，岂不是家门不幸，我大明律规定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不能不说皇恩浩荡，替臣下想周全了。”

　　杨淑怡搬出了大明律，婆婆沉吟着没有说话，小姑子蹿出来，

　　“四嫂，我看就是你不承认，谁敢说三倒四”

　　“圣贤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至于悠悠众口，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此事亦如此”

　　小姑子答对不上来，涨红了脸。

　　红蔷见小姑奶奶说不上话，又哭着控诉杨淑怡是尚书之女，唇枪舌剑，自己比不过，只求杨淑怡再打她一顿消消气，原谅她。

　　杨淑怡冷笑说，

　　“你不说，我也不想提，你昨日不是说我父亲死了婆母肯定要往我房里塞人吗？就凭你以下犯上，哪怕你是个妾室，拉出去板子伺候也是应该的，我顾念肚子里的孩子，不过给你一巴掌，怎么你也良心发现觉得昨天打得轻了吗？”

　　“红蔷，此事当真？”

　　婆婆面沉似水问红蔷，红蔷怯懦地摇头，婆婆看穿了，摆摆手对张妈说，

　　“拉下去，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你一命”

　　红蔷哭着求饶，被张妈生拉硬拽的退下去了，不知张妈和她说了什么，一会倒是安静了。

　　婆婆显出了一些疲态，问杨淑怡，

　　“淑怡，她到底是你的陪嫁丫鬟，你看此事该当如何？”

　　“不过是一个丫鬟，不敬主母、不忠家主，如此悖德，孩子生下来是萧家骨肉，便去母留子，随便配了人户便是，若不是，卖了便是。”

　　小姑子气急又跳起来，

　　“你”

　　杨淑怡没有给她机会，打断她的话，说，

　　“媳妇大病未愈，急急来给母亲大人请安，未尽汤食，现在要回去喝药了，容媳妇告退，母亲要是不允，就等媳妇养好身子再惩罚，媳妇还想养好身子三年报俩呢，比起纳妾，嫡子才是正经，省得再让不长眼的刁奴钻了空子。”

　　杨淑怡果然装出软弱的样子来，给绿泥一个颜色，绿泥立马扶住她靠过来的身子，配合的问，

　　“小姐，不，奶奶，您没事吧，奶奶”

　　婆婆按住不甘心的小姑子，抢在杨淑怡转身之前说了句话，

　　“退下吧，张妈，让大夫给四奶奶问诊”

　　杨淑怡给婆婆施了礼迈着柔弱的步子撤了，快到前厅的门口听见身后的小姑子嗔怪，“明明刚才还生龙活虎”，跨出了门槛，她强打精神硬是按小姑子的意思迈着生龙活虎的步子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