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过后荔枝红》七日谈

21、妖邪作祟

　　婆婆李氏带着小姑子还有一众丫鬟婆子赶来，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的道士，张嘴就要抓妖孽，杨淑怡明白婆婆嘴里的妖孽说的是自己。她瞪了一眼本就不太愿意靠近她的两个小厮，道，

　　“慢着，你们谁敢？”

　　小厮们不敢上前，为难的低着头看看夫人看看少奶奶，啧啧舌动弹不得。

　　杨淑怡不等婆婆发话，先发制人问道，

　　“母亲大人，这是何意？”

　　“妖孽，你根本不是我的儿媳，她是大家闺秀，举止有度，温柔娴静，你刻薄寡恩，言语无状，分明是妖邪作祟”

　　李氏说完又狠狠地瞪了旁边的两个小厮一眼，小姑子也在旁边帮腔，

　　“就是，你根本不像我四嫂”

　　杨淑怡轻笑了一声，小姑子不过才消停了几天，萧如熏一走，又蹦跶出来现眼，懒得理她，杨淑怡悠悠问道，

　　“母亲大人，这道士也折腾半天了，毫无所获。您要是怀疑媳妇是妖邪附体或者干脆是精怪所变，什么驴蹄子，黑狗血都可以往儿媳妇身上招呼，只有一样，如果您依然一无所获，媳妇平白受此侮辱，是不是要给媳妇一个交代，也是给杨家一个交代？”

　　李氏被杨淑怡问得一时语塞，她真心觉得媳妇是撞了邪，这杨氏嫁入萧家五六年，萧家父子都是武呆子，整日里不在家，只有她和杨氏呆的时间最长，女人是最懂女人的。只是这张婆子真没用，找的这是什么道士，一点用也没有。

　　杨氏看着愣神的婆婆，忍不住又轻笑一声道，

　　“母亲大人明鉴，千万不要受小人蛊惑，媳妇遭逢小人背叛，不过气血两虚，思绪紊乱，由不得胡言乱语罢了。”

　　李氏想想也有道理，这杨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招来的邪祟，哎，不对，今儿杨氏去了哪里，倒还有没有盘问。

　　“好一个受人蛊惑，你真是巧舌如簧，不如先说说你今儿这一身古怪装束偷偷出门所谓何事？”

　　“回禀母亲大人，呆的闷了，一时逗趣，出去转转”

　　“放肆，成何体统，这可是一个大家闺秀的言语吗？还狡辩什么？今儿道士不及你法术高明，是你的万幸，还不见好就收，速速离去，不要为祸人间”

　　“法术高明”

　　杨淑怡听婆婆的话有些犯嘀咕，他瞥了一眼周遭的下人，大家都低下头，没几个敢抬眼看她的，哦，估计是这帮下人在婆婆面前咬耳朵说少奶奶和道士斗法。她懒得解释，只道，

　　“哎，媳妇只是气不过这道士血口喷人，气气他罢了，媳妇是大家闺秀，怎么会这么旁门左道不入流的玩意儿”

　　“好好好，你既然嘴这么硬，张妈，带红蔷过来，让你的陪嫁丫鬟和你对质，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绿泥紧张地拽拽杨淑怡的袖子，杨淑怡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要担心。

　　“张天师，这就要走吗？”

　　张天师？杨淑怡看看打算脚底抹油的道士，哦，在婆婆面前自称是天师啊。

　　李氏想起这臭道士在自己面前口若悬河的样子就觉得难堪，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驱邪抓鬼行家里手，如今看起来草包一个，胡言乱语。张天师打算趁乱溜号，被两个小厮挡住去路，正好把刚才夹杂在两个主子中间的窝囊气发泄到道士身上，张天师稍有不从，一个搬肩膀，一个踹膝盖，疼得道士滋哇乱叫。

　　“夫人饶命，不是贫道不才，实在是少奶奶，不是，是妖孽太厉害。”

　　“哦，母亲大人既然挽留，那大师就别着急走，一起看我这妖孽露出原型岂不热闹？”

　　杨淑怡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兴致嘲笑别人，气的那道士直翻白眼。

　　说话间，红蔷华丽登场了。年轻人怀孩子就是好，一点也不显怀，丝毫看不出来肚子。不过，说实话，对于红蔷怀孕这件事她一直有些不相信，萧如熏都喝的断片了，一个已婚妇女的直觉一直在拷问她的灵魂，这也成？

　　哎，不对，杨淑怡心道，来的好快啊，这么大的院子，不是半路上就碰上的吧，但见张妈俯身在婆婆身边说了两句话，杨淑怡就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红蔷给在场的主子们依次行了礼，冲着婆婆李氏恭敬地问道，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你从小跟着你家奶奶，你奶奶最近邪祟入体，行事颇为怪异，你可有察觉？”

　　“我从12岁上奶奶将我捡回家就在奶奶身边，奶奶一直身娇体贵，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定时思虑过甚，风寒入体。 ”

　　哦，杨淑怡觉得虽然暗自贬损她，倒是也有为她辩解的意思，岂料绿泥不满地大声嚷嚷，

　　“你明明10岁就来了杨家，连这个也记错，你还有良心吗？”

　　杨淑怡悟了，原来红蔷在试探自己，绿泥虽然小，但是是家生子，一定是清楚的，红蔷更清楚，可惜自己不清楚，差点中了她的套。幸亏绿泥是个直肠子的孩子。

　　红蔷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小姑子却第一个憋不住了，嚷嚷道，

　　“张妈，去掌嘴，什么时候轮到这丫头插话了”

　　张妈看了李氏一眼，得到了默许，遂走到杨淑怡和绿泥的身边，向杨淑怡道了声得罪了，便扬起手，眼见高高扬起的巴掌，绿泥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了几秒，脸上还是没有感觉到疼，耳朵里也没有巴掌和脸皮摩擦的声响，绿泥睁开眼睛，见自家小姐挡在她的身前，泪一下涌了出来。

　　“四奶奶，绿泥目无尊长，虽是陪嫁，到底是府里的丫头，老奴还是管的着的”

　　张婆子有夫人和小姐在后面撑腰，颇有些气势的拿出管家婆的那一套，杨淑怡怎么能不护着绿泥呢，她轻笑着说，

　　“张妈，绿泥插嘴的确是没有规矩，不过红蔷的话让我寒心也是事实，要是您连跟了母亲大人多少年自己也算不清楚，母亲大人也会伤心的吧”

　　“这？”

　　张妈语塞，败下阵来，红蔷受不住头低得的更低了。小姑子看不下去，忍不住跳出来呵斥，

　　“四嫂，怎么娘亲连教训一下丫头也要管你的心情吗？谁对谁错，娘亲自有分辨。”

　　李氏没有说话，冷眼瞟了张婆子一眼，张婆子定了定心神，又说道，

　　“四奶奶，一码归一码，红蔷肚子里有了小哥儿，对不对的老奴也做不了主，绿泥到底坏了规矩，自然是要惩罚的，请奶奶让开”

　　杨淑怡不让。

　　张婆子无奈劝道，

　　“四奶奶，你这又何苦，绿泥，还不快死过来，凭白让自己的奶奶为难”

　　绿泥自然不想让杨淑怡为难，刚要抬腿上前，被杨淑怡一把拽住，眼神安慰她稍安勿躁。然后就听见杨淑怡掷地有声地说，

　　“张妈，母亲大人让你教训我的丫头，我不让你教训，让你很为难，我也很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同意你掌嘴”

　　杨淑怡说完，特意欣赏了一下小姑子得意的表情，红蔷也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婆婆没什么反应，仿佛本该如此。她顿了顿冷笑这继续冲着张妈说，

　　“不过，你打绿泥几巴掌，我就回你几巴掌，这样你也不用为难，夫人、小姐和我这个四奶奶的面子也都照顾到了，你觉得呢？”

　　话音刚落，小姑子就气炸了，立马嚷道，

　　“四嫂，打狗也要看主人，张妈伺候了母亲几十年，你怎么说的出口。”

　　“哼，来人，给我把绿泥绑了，狠狠打上二十板子，让她把她家小姐言语无状的所有行径一五一十说出来，我萧府好休妻”

　　婆婆李氏彻底怒了，连休妻的话也讲出口来，杨淑怡不禁提醒她道，

　　“母亲大人，休妻？休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犯了七出中那一条？不孝公婆？您不是说我妖邪作祟么？邪祟如何懂孝悌啊。如果不是邪祟入体，您不请大夫好好医治，竟然请个臭道士污我清誉，您真当我们杨家无人吗？”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邪祟了吗？”

　　“看来必须得承认是不是？为了绿泥不被打死，承认有何妨？赶紧请个大师收了我吧，不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气从九天引下天雷和你们同归于尽，不过，这臭道士是没有这个道行的，你们得另请高明”

　　杨淑怡的一番信口开河倒倒是震得一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婆婆李氏只能将气撒到臭道士身上，

　　“臭道士，你这个骗子，来人，带他去见官。”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想起一桩事来，广济寺来了位佛法高深的和尚，定能为夫人驱邪避凶，求夫人饶小的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听到广济寺三个字，婆婆沉思了片刻，摆摆手道，

　　“把他打二十板子，丢出去，让他再坑蒙拐骗”

　　“夫人，你不能滥用私刑，你不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婆婆李氏没有理会道士的哀求，带着女儿婆子一干人等避瘟神一样避开了杨淑怡。

　　杨淑怡咋舌，这道士怪可怜，还不如送到衙门呢，广济寺？哦，汤显祖不就在广济寺吗？哈哈哈，过两天就能走亲访友了，乐哉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