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醉江南》雪落了无痕

11、义薄云天

　　苍玉微微一滞间，却闻身边一阵呼啸，乃是龙骁拔剑而起，迎上江南！
　　江南身形如电，唇边媚笑丝丝：“怎么，龙大侠如此知我心意，特送上门来？”
　　龙骁满目血丝，嘶声：“妖女，我龙骁今日宁死，也要报得大仇！”
　　话语之间，龙骁长剑疾舞，带动凛冽风势，直取江南。江南咯咯一笑，不退不让，在剑意已侵肌肤的时候，忽纤腰一拧，避过龙骁攻势，身形在空中旋转的一瞬，手向腰间一探，只闻刷地一声，一抹银色的亮光划过天空，向龙骁袭来！
　　龙骁微吃一惊，但手中动作却丝毫未慢，长剑倏地一个回身，护在胸前，向上一迎！
　　只闻铛地一声，几枚火星炸开在夜幕渐垂的天色里，随即消逝风中。
　　苍玉定睛一看，江南手中的那抹银色竟是一只雪亮软鞭，每一节俱是精钢铸成，环环相扣，收放自如，韧性极强又是坚硬无比，端得厉害非常，寻常人若是受这一下，恐怕也受伤不轻了。
　　此刻，那精钢软鞭正紧紧缠绕在龙骁长剑之上，扣得正紧。龙骁几次收剑，都被江南死死克制，但江南毕竟是女子，力道上于龙骁相差还是远了些，故一时也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已被天边的群岚吞没了。
　　苍玉看着眼前争斗的两人，手情不自禁地握上了剑柄，却再无动作。
　　帮？不帮？
　　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决断。

　　江南见自己无法夺得龙骁的剑，不禁心中一怒，心念苍玉在旁，虽他现在没什么动作，但保不准一会儿要帮龙啸对付自己，必须速战速决。思及此处，她手中长鞭一抖，放开龙骁的禁制，精钢软鞭在空中一阵呼啸，疾劈而来！
　　龙骁顿觉手腕力道一松，不用想也知道江南已换了攻势，当下听音辨位，长剑一格，只闻双刃相交脆响连绵，心中一动，已栖身而上，同时剑势纷飞，俱是杀招！
　　江南唇边媚笑，手中疾舞，只见精钢软鞭随着她的手势舞出个个圆环，环接环环套环，看似简单，却无处不在，顿时封住龙骁所有攻势。
　　霎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龙骁剑意如虹，攻势恰似出洞猛虎，迅疾扑至，奈何江南的鞭影无处不在，密不透风，龙骁左攻右突，竟无法近前。
　　转眼间数十招已过，龙骁额上已冒冷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想来又要绽开，不禁心中叫苦。
　　或许是看出了龙骁的伤势又复，江南脸上的盈盈笑意越发灿烂，忽纤手一举，带着一声清啸，精钢软鞭划破夜空，撕裂空气的嗤嗤声令人听来毛骨悚然，直取龙骁！
　　龙骁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凝力于臂，挥剑抵挡！
　　一声暴响，两刃相交之处竟发出灿若星辰的亮光！
　　龙骁后退三步，一声呛咳，只觉胸口一震闷痛，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衣襟霎时鲜红一片。

　　“龙大哥！”苍玉一惊，正要上前来，却见龙骁抬手制止了他，不由停了脚步。
　　龙骁一手抚着胸前，侧脸的瞬间，目光定在那大厅门口。
　　此刻，夜幕已落，皎月当空，清清冷冷的月辉淡淡洒下，隐隐约约地照在厅门口附近的一小块地面上。
　　那里，血痕犹在，映着银色的月光，越发凄清。
　　龙骁的唇角向下抿着，微微有些颤抖，他手中的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而再次看向江南的眼神里，已多了几许萧杀之意。
　　江南俏俏地立在那里，微风中发丝轻扬，月色在她美丽的脸颊抚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她微微扬了扬精巧的下巴，一抹笑意淡淡漾开：“龙大侠，何必呢？好歹我们也共事多年，我待你，可是不薄。你过去都肯‘同流合污’了，现在怎么又‘弃暗投明’了，嗯？”
　　龙骁的眼中满是悲愤，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倏忽闪过，宛若此时纷飞而落的秋叶。
　　那个身材魁梧的人脸上带着孩童般玩闹的笑容，自身后拿出一个酒坛，道：“龙贤弟，你看，可是特地为你留的陈年好酒！”
　　那个面容温和的女人浅浅笑嗔：“你啊，又背着我偷藏酒！”随手夹了一筷菜送到龙骁碗中，笑容温暖，“来，尝尝嫂子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女孩俯在他的背上，咯咯笑着，软嘟嘟的小嘴亲了亲他的侧脸，让他的心都温柔了起来。他朗笑，冲着地上的男孩伸出了手。男孩摇头，扬眉笑：“龙大叔说生儿是要做男子汉的，男子汉不要大叔抱的！”
　　那个温和的午后，那抹和煦的阳光，那甘醇的美酒，可口的饭菜，还有那，浓浓的情意。
　　全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现在，只剩下了这满目的血，这刻骨的寒。
　　龙骁的牙咬得咯咯直响，生生把眼眶中的热泪逼下，嘶哑的声音略略发颤：“我龙骁，欠下罪孽太多，无以偿还，唯以汝之鲜血，祭奠诸多亡灵！”
　　江南冷笑：“你自己又剩几分性命？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活再说话吧！”言毕，俏目一寒，精钢软鞭已挟风带雷，呼啸而来！
　　龙骁不退反进，一剑横劈，气势如山洪决堤倾泻而下！
　　铮然一声，精钢鞭微微一震，被荡开少许，江南微一怔，旋即灵巧旋身，纤手疾抖，顿时鞭身疾颤，再在江南猛地一递之间迅速化作出穴灵蛇，吐信而来，径直刺向龙骁心窝！
　　龙骁攻势不减，长剑自胸前一横而过，又是一声巨响，已荡开钢鞭，顺势向前疾刺！
　　江南情急之下急急闪身，剑锋擦身而过，一片衣角布料轻盈翩飞。
　　只是她已来不及多想，此刻的龙骁已抱必死之心，只攻不守，招招夺命，若再让他得到时机，吃亏的必是自己！心念至此，她也不待龙骁再度找到机会，欺身而上靠得近前，一鞭呼啸而出，直取龙骁头颅！
　　若这一鞭击中，必脑浆迸裂！
　　龙骁虽不惧生死，但他又怎肯白白丧命？顿时收剑一刺，决意于这妖女同归于尽！
　　可惜，江南是不愿意死的。
　　她手腕一翻，精钢鞭登时转换方向，死死缠上了龙骁长剑，顺势向前狠狠撞去！
　　龙骁措手不及，登时被撞在胸口，新伤旧患一并发作，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飞数丈，眼见就要撞上假山。
　　忽然一个力道自旁边传来，减缓了龙骁的去势，稳住了他的身形，旋即一股内力宛若暖流自扶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上传来，缓缓流入体内。
　　龙骁艰难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抹清冷月色，和一脸温暖的笑容。
　　“也许，她说的对。”苍玉笑容温暖，似驱散了点点秋寒，“这是我的弱点，我想改也改不掉。让我忘掉情义，坐视生死，我，办，不，到！”
　　龙骁心中一震激荡，强忍着情绪，悲声：“我，我骗过你，你本不必再对我讲情义。”
　　“那是你过去的事。”苍玉扶龙骁站直，眼中真诚，“你过去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认识一个相识五天的朋友，我们一起共奏，一起同醉，一起患难。我帮他，不为其他理由，只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