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荒开客栈》山间鹤烟

20、梦中之境

　　“魂晶？”乔星明蹲在地上，和星朗一起抬头看徐子墨，一大一小两张不太相似的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修炼多年的魂体一般都会有一枚魂晶，但除非魂体自愿给，否则魂晶会随着魂体一起消失，魂晶是布阵的上好材料，因为难得，市面上的价钱一直不低。”
　　乔星明看着星朗手里的东西，揉了揉他的脑袋，“既然是他送你的，那星朗就自己保管吧。”
　　此时夜已经深了，乔星明把幼童的尸骨收在书箱里，打算后面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徐子墨也回了房。
　　地上散乱着二十四枚神骨钉，乔星明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这神骨钉触感很像玉石，在烛火下散发着莹白的光，他把骨钉放进木盒，带着星朗上床休息。
　　星朗挤进乔星明的怀里，小脑袋搭在他胸口处，乔星明一手抱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没过一会，便听见小孩舒缓均匀的呼吸声，这几天乔星明一直在担心星朗，没睡好，渐渐地，也睡沉了。
　　乔星明是被一阵尖锐的叫声吵醒的。
　　他费劲的睁开眼，看见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不禁有些楞，他睡了这么久也没人喊他？不对，他不是在屋里睡得么？
　　“滚开，你这个灾星！”
　　“对，对，离我们远点，我们才不跟你玩！”
　　“快走开啊。”
　　乔星明坐起身，看到四五个小孩正在捡地上的石头砸向另一个小孩。
　　他这是又穿越了？
　　还没等乔星明想明白，一股吸力将他吸到被砸的小孩身前，石头砸过来，乔星明条件反射的背过身护着小孩，但那些石头却穿过他的身体直接落在小孩身上。
　　这是……
　　乔星明看看自己的手，并无异常啊，他在心里喊道：“宗娄，宗娄？”
　　“干什么？”
　　听见宗娄的应声，乔星明松了口气，“这里是哪里？”
　　“那小孩的梦境。”宗娄淡淡的应道。
　　梦境？乔星明左右看了看，又蹲下身仔细看身前的小孩，“这是……星朗？”
　　“嗯。”
　　“我……进了他的梦？”
　　“嗯。”
　　“怎么出去？”
　　“等他不做梦。”
　　“……”行吧。
　　很快乔星明就没心思管怎么出去了，知道被砸的小孩是星朗，他看那些打人的熊孩子火气直冒，但是他只能在星朗周围两米的范围内活动，而且触碰不到实物，想帮忙也没办法。
　　这时候的星朗大概四岁的样子，他一只手拎着柴火，另一只手护住脑袋，等那群孩子嬉嬉笑笑的跑走，才拖着比他还高的木柴往家里去。
　　进了门，院子里站着一个妇人，那妇人挽着长发，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耐，破坏了她端庄秀美的气质，“死去哪了，不知道家里等着柴火烧饭么，整天就知道玩。”
　　说着上前伸手掐了孩童胳膊两下，星朗低着头，瘦小的身子缩了两下，“我……没玩。”
　　妇人本伸手去拿柴火了，听见孩童的话，抬手就是两巴掌抽在孩子脸上，“还敢顶嘴，早上别吃了，整天这个晦气样，不知道做给谁看！”
　　拿过柴火，妇人转身进了厨房，星朗揉了揉肚子，走到后面上了二楼。
　　乔星明看过星朗的房间，阴暗狭小，一张小床摆在门后，旁边放了一个小凳子，便是房间里的全部东西了。
　　星朗从枕头下掏出一块干了的馒头，细细的啃着，吃了没几口，又把剩下的放了回去。
　　乔星明捂着眼，有些不敢看这心酸的一幕。
　　星朗在床上蜷成小小的一团，等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后才轻轻的下了床，乔星明穿过门，看到李娘子正好回屋。星朗小心的打开门，探出脑袋看楼里没人，才关上门溜到厨房去。
　　乔星明以为他是去看李娘子有没有给他留吃的，到了厨房才发现除了吃剩的锅碗，一粒米也没留，橱柜也都上了锁，星朗见怪不怪，用锅里的脏碗舀了一碗水，几口下肚后，开始收拾厨房。
　　他人小，收拾东西还要踩着凳子，乔星明在他旁边看着，真怕他一头扎进锅里去。
　　洗着洗着，外面的天就黑了，乔星明觉得奇怪，刚不还是早上么，又一想，这是星朗的梦，梦本来就是没有逻辑的。
　　面前刷锅洗碗的小孩身影逐渐淡去，乔星明被一股吸力引到院子里，小孩长大了一些，正在拿着斧头劈木柴，李娘子站在一旁正骂着，“你这都去哪玩了，半天才捡了这么一点柴火！嗯？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么，整天不是吃就是睡，一点用也没有！”
　　有人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道：“快开门，兔崽子开门！”
　　李娘子惊喜道：“段郎回来了，还不赶快去开门，愣着做什么。”
　　星朗把斧头扔到地上，走到门口开门。
　　吕书生喝了很多酒，走路有些不稳，星朗开了门也不扶他，径直走向劈柴的地方，乔星明注意到，现在的星朗比之前更加死气沉沉，已经是他刚见时的样子了。
　　星朗的冷漠让吕书生很不满，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走进院子里，“小兔崽子，没看见你老子么，都是你这丧门星，害的老子又输了！”
　　李娘子连忙上前扶着他，“段郎，你终于回来了。”
　　吕书生斜乜她一眼，一巴掌把李娘子打在地上，“贱妇，生的什么玩意，尽给我添堵。”
　　星朗站在旁边，木着脸的看着两人。
　　乔星明明白了，这是李娘子杀夫的那天！
　　果然，在吕书生不停地辱骂殴打下，李娘子拎起了那把斧子，一斧子劈在书生的大腿上，书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看着往日里温顺的妻子仿佛变了个人，忙求饶道：“丽娘，丽娘你冷静点，啊！”
　　李娘子又砍了一斧头才站起身，她拎着斧头，神情癫狂，“你不是段郎，段郎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这个妖怪！我杀了你！”
　　她举起斧头朝书生的胸口劈下，书生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李娘子松开斧头，神智逐渐清醒，她看着眼前书生鲜血淋漓的模样，牙齿不禁开始打颤，这时邻居三三两两聚在门外，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已经传到院子里。
　　李娘子一个激灵，乔星明看她转头望向星朗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了，果然，李娘子将斧头拎起，跑到星朗身边，塞到他手里，嘴里说道：“是你杀了他！记住没有是你杀了他！”
　　斧头从星朗的手里掉落，门外有人在敲门，“吕书生？吕书生？”
　　李娘子恨恨瞪星朗一眼，用院子里的水将手上和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她趴在吕书生的身上，用他身上的血迹掩饰自己身上的，让外人以为那血是蹭上的。
　　外面的人见没有人回应，两人一起撞开了门。
　　门一开便看见吕书生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李娘子趴在他身上正呜呜的哭，旁边站着的孩子脚边是一把染血的斧头。
　　“段郎！段郎你醒醒啊！”李娘子撕心裂肺的喊道，随即看向星朗，“畜生，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爹啊，你怎么能杀他！”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孩子，只见那孩子一脸冷漠的站在旁边，垂眼看着他的父母。
　　乔星明伸手摸了摸星朗的脸，鼻腔犯酸，“别难过了，星朗，他们不值得。”
　　怎么会有梦这么真实。
　　“人类总是能做出让人惊讶的事情来。”
　　乔星明闭上眼，缓和一下情绪，待再睁开时便看到自己的一张大脸。
　　“咦呦！”他吓得立马退后几步，看到房间里的城主等人才知道，这是他破案的地方。
　　后面的事他都知道，看着自己塞了一块糖在星朗嘴里后直接走了，乔星明围着星朗转了几圈，发现星朗一直在看他离开的方向，大管家和城主说的事他都没听，梦里也就听不到二人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大管家牵着星朗的手朝外面走，星朗拉了拉他的手，指指自己鼓起来的腮帮。
　　“很甜吧，义士也是大方，这么一小块糖可不便宜呢。”大管家说道。
　　“甜？”他不经常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对啊，糖是甜的。”大管家理所当然道。
　　乔星明望着星朗的背影，“他是从来没吃过甜食么？”
　　“……看样子是的。”
　　抹了把脸，乔星明想飘过去，却发现前方的景象已经模糊起来，他抬了抬脚，眼前的画面慢慢破碎，最后一切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