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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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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难得笑回:“是小桃和小兰在山上逮到的野兔子。”
闻言,刘贵这才舒展开眉头,拿筷子夹了一块兔子肉放进嘴里,辣椒和生姜的味道与兔肉完美融合,他心里觉得好吃却并不表露出来,只是夹的速度却快了些。
吃了几筷子后,他突然才想起道:“给大哥他们家送去没有。”
“送去了,逮到两只呢,送了一只过去。”陈氏倒了一碗高粱酒放到刘贵面前。
“那就好,这么多菜,我们也吃不完,匀一半送过去吧,小军最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刘贵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在他心里只有男娃才需要补身体,女娃反正再大点是要嫁人的,饿不死就行了。
说完他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将酒喝完,接过陈氏递过来的一碗大米饭。
刘桃在一旁喝着粥,一边听着刘老爹偏心的话语,不发一语。
从前她总觉得刘老爹虽然偏心但是心里还是有她们三姐妹的,但此刻,再重生一次她却不觉得了。
他生养了她们姐妹,让她们健康长大,她们感激,可他也从来没有让她们姐妹吃过饱饭,穿过新衣。
她们姐妹过的还不如地主家的长工,至少长工干了活还能吃顿饱饭,她亲爹却只会给别人家的儿子吃。
甚至在她们长大了也只想换彩礼,尽管刘桃也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上辈子她亲爹为了几斤米将大姐嫁出去当童养媳,在明明知道王林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为了一两银子还是把她嫁出去。
这些足以证明他心里根本没有她们姐妹。
伤心吗?伤心,可是伤心久了也自然麻木了。
正想说些什么,刘兰却率先站了起来,眼睛通红道,
“这是我和二姐抓的兔子,不许你送给大伯他们吃。”
说完她快速端起桌子上的一盆兔子肉就朝房里跑去。
刘贵见此,脸色瞬间就变了。铁青着脸将筷子放在桌上。
“你看看,都是你惯的。”
陈氏在一旁直接愣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小女儿平日里明明很听话啊。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挺大!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刘贵再次重复道,大约是真的很生气,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
陈氏闻言,心里觉得委屈,眼眶也红了。
时光仿佛静默了几秒,刘贵只觉得心里一股火发泄不出来,又加上喝了酒,站起来走到外面随手就拿起一根棍子就朝里间走去。
“她爹啊,你这是要干啥呢!小兰,快点跟你爹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
陈氏一边对里面喊道,一边走上前去阻止自己丈夫。
“阿爹…”刘桃反应过来也站起来去拉刘贵。
但是男子的力气本来就比女子大,更何况刘贵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没地方发泄,所以他一用力就将陈氏和刘桃推开。
刘兰此时正在里面一边哭一边用手将兔子肉抓来塞进嘴里。
听到自己爹要进来打自己,心里害怕极了,却又想道:干脆让他打死自己倒也好了,至少这肉她吃到不少,也是个饱死鬼。
屋里,
“让开!”见二女儿刘桃挡在刘兰面前,刘贵停了下来,皱着眉道。
但刘桃却不愿意,她如果不护着三妹,呆会儿他爹下手肯定会很重。
记忆中刘贵有一次就将她大姐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能干活,差点就死了。
这时,陈氏也进来拉着刘贵不让他打,但刘贵就是你越拉着他就越打得厉害。
他直接一把将陈氏推开,拿起棍子就朝两个女儿挥过去。
他特别爱面子,每次打自己女儿绝不打脸,都是朝腿或者背打。
刘桃和刘兰都没有哭没有叫,这导致刘贵打起来就更不留情。
直到累了,心里的气出了,又怕把她们打死,这才放下棍子,坐到桌上吃饭去了。
这期间陈氏见女儿们抱在一起被打,她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男人的脾气,如果她再去求情,指不定他会更生气。
她唯一能做的是在一旁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去给我煎两个鸡蛋来。”桌子上,刘贵又拿起酒杯倒酒,一边对陈氏吩咐道。
陈氏顺从的去了厨房,等炒好的鸡蛋拿来,刘贵吃了一口,眉毛顿时皱起都可以夹起苍蝇来。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空碗就扔了出去,可笑的是那个碗竟然转了几圈还没有摔坏。
“盐不要钱吗?你鸡蛋里放了多少盐?”
陈氏闻言,拿筷子夹来试,果然有点咸了。
“那我去给你重新煎两个。”陈氏说完就要端碗。
刘贵却突然泄了气,“算了,将就吃吧。”
“那兔子肉还要送过去吗?”
陈氏小心翼翼的问道,其实她如今心里也不是特别想送,毕竟这是女儿们抓的,而且还挨了顿打。
“送,怎么不送,给她们吃了也不听话。”刘贵喝得满脸通红,生气道。
陈氏闻言,也只能进屋端出剩下兔子肉送过去。
等刘贵吃完去睡后,陈氏送完兔肉回来,难得给两姐妹一人煎了一个鸡蛋。
“小兰,你今天做的实在太不对了,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么跟你爹说话呀。”
陈氏坐在灶前看着端着碗吃得喷香的小女儿,教训道。
刘兰闻言,顿时也不吃了,将碗放下直勾勾看着地上。
“唉,算了,不说你了,你们吃吧,吃了把碗洗了,我先去睡了。”陈氏摸着刚刚撞到的膝盖,那上面已经有了淤青。
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想对别人的儿子好,但是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本来就对自己男人愧疚,久了也觉得他想让他侄儿养老送终的想法是正常的。
只能委屈自己女儿们了,唉……
“二姐,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吗?”刘兰突然道,
外面的暮色渐深,只有灶里的火光亮着,刘兰的脸色并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着妹妹的脸,再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刘桃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般,她记得上一世三妹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可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不应该这样对爹说话,爹每日也很辛苦的。
是这样说的吗?好像是。
她记得她当时说完刘兰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后来却在她成亲后不久就跟人跑了。
想来,也有她的原因吧?
这个家里面所有人都围绕着阿爹在转,不管阿爹做了再多对不起她们的事,所有人都只会说一句:你阿爹这辈子命苦,你们多体谅一下他。
可谁有来体谅她们的苦呢?
看着刘兰,刘桃郑重道:“你没错,错的是这个时代,是那些重男轻女的大人们。”
闻言,刘兰抬起头来,眼睛似乎都变亮了。
“二姐也这样觉得吗?”
“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思想都是重男轻女,但是我们身为女子却不能觉得自己轻贱,只要我们自立自强,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刘桃向来都是如此认为,并不只是因为重活一世,不然她上辈子就不会背井离乡去外地讨生活了。
刘兰点点头,她感觉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
“二姐,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家?”
刘桃听到这句话,心里一跳,莫非三妹现在就开始盘算怎么离开这个家了吗?
“你为什么这样问?你想去哪里?”
“我……我听小丽说去外面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一个月有100文呢!我…我也想去,在家里吃不饱,还受气……”
说着说着刘兰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对,头又低下去了。
给人当丫鬟?她这傻妹妹咋想的啊,刘桃都忍不住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看看了。
丫鬟有那么好当吗?每天干的是伺候别人的活,主人家稍不满意就又打又骂,更甚的是一不高兴将你打杀了也无事。
那些大户人家哪家不是跟官府有些关系?如果真被打杀了,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又能怎样呢?
虽然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上一世她在镇上给大户人家做厨娘的时候就不止听过一次这种事发生。
“这件事想都不要再想,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以为丫鬟那么好当吗?”刘桃将上一世听来的那些事一五一十跟刘兰说了出来。
比如镇上的吴员外家里有个丫鬟就是因为惹了家中老爷生气,被打死了,家人来闹了许久也没用,最后还是一床席子卷了回去。
所以,这一辈子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再让自己三妹去当丫鬟。
“这么吓人吗二姐……”刘兰听得目瞪口呆,这怎么跟刘园丽嘴里说的不一样呢!
刘园丽说她大姐就在吴府当丫鬟伺候小姐,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就陪着小姐出去逛街。
听得她可羡慕可羡慕了,在家里她连懒觉都没睡过,每天都是干不完的活…想想就绝望…
但是如果真跟二姐说的一样,那还是算了吧,她还是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嗯,所以你不要再想了!”刘桃再次肯定。
她只希望经此一番谈话,三妹能听进去。
刘兰点点头,不再说话。
姐妹俩这天晚上就这个话题聊了许久,直到天快亮才睡。
由于两人身上有伤,再加上此时正值冷热交替的季节,两人很不幸,第二天都双双感冒了。
陈氏见此狠狠埋怨了刘贵几句,其实在不喝酒的情况下刘贵还是很听陈氏的话的,但是只要一喝酒他就能借着酒发酒疯,任谁也不敢阻拦。
刘贵第二天倒也自知理亏,后面两天任由两姐妹不干活在家休息也没说什么。
直到插秧这天,两姐妹才好得差不多,刘兰因为年纪小被大人安排在家做饭,刘桃则跟着刘贵陈氏和来帮忙的大姑大伯一家去了田里。
插秧是特别考验耐心和体力的一件事,她们家水田有五亩,每年几人插完都要两天时间。
“今年这苗长势挺好啊,肯定能大丰收。”刘大姑的丈夫王二郎拿着水稻苗道。
“今年的秧苗是挺好的!”刘贵附和道,平日里他最是看不起这个姐夫,觉得他整日好吃懒做,没个正经事做。
但如今人家来替他干活,他的态度好了很多。
而这边,刘大姑也正跟陈氏聊天:
“小桃今年快15了吧?有没有说人家?”
“还没呢,我想着等这段时间忙完就找媒婆问问。”
陈氏抹了抹汗回道。
天气越来越热,还没到中午就热得不行。
“山脚下的王猎户家有个儿子还不错,听说今年16了,长得十分端正,听说最近也在说亲呢!”
刘大姑那张跟刘贵十分相像的大饼脸上流露出八卦的神色。
陈氏疑惑道:
“是吗?我倒是听人说过,那后生最近是不是在镇上跟人学木工?”
陈氏疑惑道。
刘大姑:“哎对对,就是那后生,你觉得咋样?”
“这样说起来,倒也相配,只是这种事总不能咱们女方去提吧,等回去跟他爹商量下再说。”
陈氏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满意,但还是想回去跟刘贵商量商量。
“那肯定不能咱女方家主动啊,不瞒你说,其实今天我这样问你,就是得了男方家的嘱托,来探探你家的口气。”
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插秧的侄女儿,那姣好的面容,刘大姑也不再隐瞒,她得了那王猎户家的好处,说起好话来完全没有心里障碍。
甚至她打心里觉得这是一桩好的亲事,如果不是她家小丫年纪还小,她都想跟王猎户家结亲呢。
陈氏犹豫, “我听你这样说,倒是觉得也挺好,就是还是得听当家的怎么说。”
刘大姑撇撇嘴,她早知道陈氏做不得主,却没想到连一句应承的话都不敢说,实在太过懦弱胆小。
这样想着,她的面上也就露出几分不虞,
“人家说了,知道你家家里不富裕,不仅不要嫁妆,还给一两银子呢!”
陈氏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搭话,但她的心里却突然有了一丝不高兴,平常人家谁家嫁女彩礼没有个五两银子?
只有她家,因着前些年收成不好,将大妮子送出去换了几斤米,才被村里人这样看轻。
不过也是,她家的确穷,这些年存的钱都给侄子刘军花用去了,根本没剩几个钱。
这样一想,不用给嫁妆倒也挺好。
另一边,刘桃正专心插秧,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两人说话声音小,她并没有听见她娘和大姑的谈话。
但她心里却在她大姑来她家后一直惴惴不安,她大姑说起来也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对她家也好。
就是目光非常短浅,嫌贫爱富,喜欢说人八卦,平常没事就去巴结那些家境好的,总是寄希望于能得些别人的好处。
这门亲事也是,刘大姑之所以在知道王林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说给她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她。
而是因为王猎户算得上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她认为自己侄女儿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所以她才这么积极,一般人她还看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