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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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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冰连续跑书店买各种英语和日语教材,努力才把自己拉回到勤学考研的轨道上。回到厂里她曾惊恐地告诉大家关于林俊家俊突然工伤死亡的惨讯,大家议论叹息后便各忙各的去了,人家根本不认识的谭家老二呢。但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被埋在七尺之下的黑暗中无法呼吸,夏冰是真的伤感,她甚至觉得当初家俊调戏自己也可以接受了,再没有什么比失去生命更加令人悲痛了。她每天一下班就埋头学习,俨然回到了高考前的紧张学习气氛中。程浩每周一封来信鼓励并问询进展,偶尔汇几百元钱给她补贴生活。程浩是真心的,虽然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够得上他的要求。
春节程浩带着夏冰回淮南老家见父母。程浩的父母也都是老师,对夏冰的热情却远远超过前两任男友的父母;他大姐三十出头依然单身,是一个煤炭子弟学校的老师,热情健谈,几分钟就跟夏冰聊得像朋友;二姐在煤厂当会计跟同厂的工人结婚生了独生女儿,她有些羞涩,对夏冰却也很热情。
程浩当年以全市前三名的成绩考上北大,在当地名声赫赫。家里什么事情跟他商量,他是主心骨和顶梁柱。程浩认定的女朋友也自然得到了家人的认可和关怀,夏冰着实享受了一把未来公公婆婆的善意和热情。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程浩的父母把家里最大的房间腾出来给她和程浩。似乎他们完全认可婚前同居的行为。夏冰第一次大大方方地跟男朋友相拥而睡,夜里程浩抱着她不断揉捏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温暖的拥抱却让夏冰觉得踏实。公然地跟他睡了,便是他的女人,夏冰盼望早日做程太太。
这次程浩大大方方把夏冰介绍给了他所有中学同学。男女同学和家属中少有姿色超过夏冰的,夏冰的自信心和程浩的虚荣心都同时得以膨胀和满足。程浩没有忘记告诉同学们夏冰正在考北外研究生。夏冰想即便考不上,这个过程也足以荣耀一番了。
“小冰,浩儿这是头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他是很认真的。他从小懂事,从不给家里添乱,你们好好相处哟!”跟他们一家告别时,程浩妈妈抓住夏冰的手很诚恳地说。
“你拿着,别嫌少!算是我们的见面礼!”程浩妈妈说着塞给夏冰一个厚厚的红包。夏冰笑着推开她的手,同时看了一眼程浩。程浩却上前直接递给她一沓百元钞票。“收下吧!算是礼金吧!看来必须得娶你了!呵呵呵!回去好好复习,别辜负了大家!”程浩颇具感染力的笑声却让夏冰倍感压力。
火车上,夏冰一边紧紧地护卫着那个厚厚的信封,一边想着该如何更有效的学习才对得起身边这厚厚的一沓钞票。
“你昨晚都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去泡舞厅或卡拉 OK了?昨晚呼你几次都不回我。我反复跟你说要努力努力,像你这种学习状态能考上北外吗?我说你还是听我的辞职来北京吧,我这边也可以跟你找老师辅导一下?”程浩在电话里口气很不耐烦,近半年的学习过程也是被程浩喋喋不休教训的过程。当初意气风发在北京街头演讲的他与现在的唠唠叨叨追求学历的他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夏冰心里越来越别扭,北大的光环是有魔力的,只需在她脑子里晃两圈便把她打回原形,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最后两封信程浩态度更加坚决地要求夏冰辞职去北京。
“我还是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吧!草草辞去工作,假如没考上怎么办?你会要我吗?”夏冰第一次有勇气质问他。最近她越来越抗拒跟他通电话,怕他不停地责怪和批评,怕他越来越坚定地要求自己辞职。
“我说你怎么总想考不上的事儿?如果真努力了它能考不上吗?”程浩的回答毫无逻辑和说服力,他继续在电话那头啰嗦,说可以每个月给她八百元生活费,让她专心复习等等,夏冰无心无趣地挂掉了电话。她真的厌倦了这场以考研为中心的恋爱。
“三车间的技术员小王辞职去深圳混得不错哟。去了一个进口橡胶产品的贸易公司做品质检验,一个中专生工资还可以拿到三千多哟!我们这些老朽天天在这里累到爆顶天就一千!小夏也该去闯一闯了!北外研究生哪有那么容易考?即便考上了想留北京也比登天还难!”夏冰挂了电话后,旁边的老王开始煽风点火。
“小夏,我也觉得你还不如辞职去深圳算了,中央很重视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那边建设很快,原本一个小渔村,现在已经高楼林立,比我们这里还繁华,工资也高一大截。很多外资企业去投资。你会英语,这是优势,可以去闯一闯!考上了北外也未必能留在北京!”坐在斜对面一向不爱聊天一直双手举着南都报的张工突然也抬头说话了。在这办公室里夏冰内心最敬重他。她对张工笑着点点头,然后瞪大眼睛看了看他手上的报纸背面的标题“美国宣布贸易制裁,中国公布报复清单”,张工刻意把报纸举得更高。一个制裁一个报复,深圳的国际贸易最发达,这次美国制裁应该是深圳倒霉了?但这些离夏冰都好像太遥远了。她不经常看报,看也只是翻翻标题。但经常从王工,张工和所长的聊天中听到一些重大新闻。
“我说你那个男朋友就不该对你提那么多要求,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流行歌曲的歌词里都这样说。一定要考研才爱吗?我看你自从跟他在一起像变傻了一样,呵呵呵!毫无朝气!需要那么累吗?”杨君的脑袋也从电脑后面伸出来。最近几个月忙于学习恋爱,一直没有找杨君设计服装了。
大学里的风流人物成了一个平凡无趣的职员,在喝茶看报及无趣无果的恋爱中消耗了三年。曾经想要活出精彩人生的夏冰被罩在一张厚厚的蜘蛛网里奄奄一息。夏冰最近想得越来越多,开始觉得难以集中注意力复习。南都报上的一则“出口贸易专员”的招聘广告吸引了她,她不报任何希望地按照上面留下的地址写了一封自荐信寄到了浙江慈溪市。这是夏冰以前从来没有听说的一个城市,但只要离开重庆,只要不当“南下干部”就好。
在若有若无的等待中夏冰开始憧憬外面的世界,厂里的人和事显得越来越微不足道,虽然时不时生出对研究所同事们的不舍。在所里白白混三年,大家对她算是很包容了,杨君更是同一时装战壕里的哥们儿。
周六约了梅子见面,夏冰需要从四面八方积累逃离津市的理由和勇气,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希望听她聊黄鹏和乐队在广东的事。吃了早餐才七点左右,窗外正夏的雾越来越浓,遮盖了周围的一切,夏冰决定慢慢步行去梅子家。偶尔一个人在浓雾中乱蹦乱跳一番,她很喜欢那份短暂的雾中的自由和放纵。
浓雾如厚厚的白纱裹着整个津市,十米内根本看不清东西。别人看不清自己,自己也看不清别人。做做鬼脸,扭扭屁股,放任而刺激,夏冰心情少有地开朗。周末清晨的滨江路上人少得可怜,走了很长一段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仿佛身在神秘的天外。
一阵低低的说话声或咳嗽声穿透浓雾,夏冰坠落回地球。
“真的就离不掉吗?厂里风言风语,我都快抬不起头了。我不在乎你的年龄,我们有共同语言。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一个熟悉的声音悠然飘进夏冰的耳朵,方姐?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夏冰紧走几步便停住了。朦朦胧胧中一座楼房边站着两个人,女人高挑修长,男人比女人高不了太多。女的就是方姐。夏冰静静地站着等待着男人的声音。
“小方,我们不要站在这里讲这个事好吗?我当你是红颜知己!感情固然重要,但家庭更重要。你何必一定要跟小宋离婚?我走了,时间不早了,人越来越多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曹书记?夏冰睁大眼睛隐约看到黑色镜框的一部分,她的心狂跳。
曹书记朝夏冰来的方向走去,夏冰离他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他硬是没看到她,谢天谢地谢谢这浓浓白雾。方姐愣在那里,像一尊凄美的雕像。长而密的黑发如披肩铺在背后,深色的短T恤套和浅色长裙让她显得格外高挑。她双手抱肩,侧脸望着曹书记离去的方向好几秒钟,然后低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黑色皮鞋跟在地上的薄雾中闪现几下便消失了。浓雾里的人们果然随心所欲。
夏冰走近这座楼看到上面挂着“ xx宾馆”的招牌,厂里的传说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夏冰想起曹书记摸自己的手时眼镜背后燃烧的欲望,那股欲望焚烧着方姐或许还有更多的厂花,夏冰庆幸自己没有被焚烧。她如梦似醒,急匆匆地往梅子家走去。
一见到梅梅家夏冰就一股脑地说了她刚刚的惊天发现。
“这有什么奇怪?当官的见到美女都通吃,我们煤气公司的主任也吃我朋友雅雅的豆腐呢。不过雅雅很厉害,逼着他离婚成功了。现在煤气公司都被他们几个当官的低价买断了,雅雅当上老板娘了。这个方姐可能动了情呢,但曹书记怎么可能为她丢掉乌纱帽?最后吃亏的永远是女人!但多数女人都容易为了权和钱出卖自己。”什么惊天大事在梅子面前都变得了普通平常,梅子在厨房一边煮酸辣面一边大声说。夏冰也的确不比方姐高尚,她不过是害怕跟一个肉松皮垮的老男人拥抱,如此简单而已!
梅梅也正准备去广州 。夏冰羡慕她有一个爱音乐却也爱老婆的丈夫,而且她去南方不是去瞎闯。但夏冰如果辞职,只能像一颗稻草随风乱飘。无论如何她越来越迫切地想逃离津市,在此之前她觉得应该再回家一趟。
闷热的傍晚走出沙城汽车站经过菜市场,夏冰立刻就闻到了沙城特有的气味。泡菜味、豆瓣味、青菜味还有烟味和汗味夹杂其中。还没有卖完菜的农民和小贩都无精打采。偶尔一两个人憋着嗓子吼“新鲜蔬菜两毛一斤!”即便是快收市的菜也比北京冬天的菜丰富。每次经过菜市夏冰都会想起北京房山那蔫巴巴的菜市场。
“降价了,降价了!两块的牛肉一块五了!明天又是两块了!” 街边的牛肉贩子一边高喊一边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顺便甩几下毛巾驱赶几只顽固的苍蝇。旁边两个猪肉贩子也跟他几乎做着同样的动作。想到泡椒泡姜炒牛肉丝这道菜,夏冰嘴里满口馋液。她走过去打量那几块挂在粗粗的肉钩上色彩变得黯淡的牛肉,决定买一斤拿回家。肉贩子娴熟地切下一坨放在称上刚好一斤,夏冰疑惑地看着他。
“放心!小妹,少一两赔一斤!我每天都在这里卖肉,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肉贩子一边说一边递给夏冰用草绳穿好的牛肉,牛肉的腥味扑面而来,一只蚊子立刻叮上来,夏冰挥舞着手赶走了它。
“夏冰!几年不见了!这么巧呀!”夏冰刚转手,就听到一个充满奶油味的声音。夏冰转头,高中同学阳阳一脸灿烂地站在眼前。浅粉色的暗花连衣裙衬和白里透红的脸蛋如一阵清风吹散傍晚闷热的空气。以前的大马尾换成了两条细细的麻花辫儿,粉红的唇间露出透明整洁的牙齿。阳阳的出现让夏冰着实喜出望外。
阳阳应届高考考上广州一个机械中专学校。毕业后就跟同校的男朋友分到他老家广东江门,两人都在一家出口电风扇厂当技术员。她这次回来接父母去广东参加两人的婚礼。
假如小雷知道阳阳结婚会是什么感觉?小雷说不定也结婚了?一看到阳阳,夏冰脑袋里就猛然跳出小雷的名字,虽然几年早已将其抛之脑后。在她心里小雷和阳阳始终是联系在一起的。她差点儿开口问她知不知道小雷的情况。夏冰控制住了自己,三言两语讲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最后提到可能辞职的想法。
“来广东嘛!那边真的很多机会,江门每天都有新厂开。外语专业在那边大有用途,不愁找不到工作的!你过来嘛,我有时候也挺想念沙城,那边的文化观念跟内地不一样,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如果你来了就好了!”阳阳眼睛放光,激动得像孩子般手舞足蹈,跟高中时的性格差不多。两人聊了半个钟,互相留了传呼机号分手了。
回到家里,夏冰旁敲侧击地说单位上很多人辞职去沿海城市找到了更高收入的工作。爸爸妈妈依然沉浸在文武的烦恼中,对夏冰说的话没有怎么在意,夏冰便不再跟他们说更多了。妈妈说文武已经瘦骨嶙峋了,走路都有点瘸了,说是长期注射毒品造成的血管堵塞。爸爸拉他回家,他依然生气地拒绝,妈妈说他看他还撑多久!她似乎已看透死心,眼神虽然焦虑但已经没有眼泪。她每次劝爸爸想开些,爸爸就骂她没良心,巴不得文武快点死,死了就轻松了!夏冰一听到死这个字脑子里就出现大片空白,她无数次想象过死亡的感觉,答案始终是混沌的。文武真的会像谭家俊,以及王家宫家老头那样永远消失吗?他可是最年轻的呀,比自己还小三岁。柑院真的会再次失去一条年轻的生命?这一切太可怕也太诡异了!夏冰害怕看到文武又希望再看他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在一块种满红薯的自留地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儿蹲在地里迎着白花花的太阳眯着眼睛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夏冰对他叫‘小武回家了!小武回家了!’小男孩咯咯咯地笑着朝反方向跑了,夏冰追了几步便看不到人影儿了!她更加大声地叫“小武,小武,文武……” 夏冰张大嘴巴,声音却在喉咙里打转儿,怎么也出不去。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浑身汗湿,闹钟指着四点过一刻。她其实根本不记得小时候有跟文武在番薯地里一起玩过。
“你这个梦就是验证了算命先生的说法!我那天又去找另一个大师傅耗水算阴八字,人家就说我们家里会少一口人,让我赶快烧纸钱保小女儿。说你是武则天转世,以后很有出息。跟以前那个算命师的说法差不多呢!但大师说你这一生婚姻会很多波折,交男朋友一定要慎重!我们无暇操心你的事,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妈妈总是说老虎来了,她再次重复就让夏冰也开始将信将疑了。如果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所有的努力和奋斗岂不都是枉然?“武则天转世”的说法太玄乎了,“会很有出息”倒是激励了夏冰辞职的决心。
程浩:
大半年了,你北大的光环让我在你的面前唯唯诺诺,迷失了自己。你我追求的生活轨迹不同,我以为曾经参加过学生运动的你具有独特的视野和不凡的傲骨,但后来发现你不过是一介追求平凡稳健生活的凡夫一枚,我虽然没有名校的背景,可我依然有自己的梦想!因为没有名校的光环,我的约束和牵绊更少,我心更加自由宽广。
你爱的是我的外表,我爱的是你北大的光环,我俩原本就没有真爱!仅仅是两颗不同标准的虚荣心的相遇! 我要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了!此刻我才感受到了久违的宽广和自由。
感谢你所有的付出,也为自己无以回报而抱歉!
祝愿你能找到合适自己的人,希望我们再见还是朋友!
珍重!
夏 冰
把信投到信箱后,夏冰高声地哼起歌来。对程浩淋漓酣畅的鞭挞和决绝无悔的切割让她觉得无比痛快,但想起他的家人对她的温暖和热情却有些内疚和不舍。两天前她接到一个从浙江慈溪打过来的电话,一个声音温柔的中年男人说收到了她的求职信,希望电话上简单面试一下。他让夏冰用英语自我介绍一番,夏冰流利地背了几句毕业时候就写过的自我介绍,对方即刻说决定录用她了,让她一周内就去报到,工资2000元。一切都来得太快也太容易了!
“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们厂在津市效益算很好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托关系找我,想进来吗?何况你还是在那么清闲的位置上,又没有人批评你,干嘛要辞职!辞了可就永远找不回来了!”曹书记没等夏冰走到他桌子前便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大通,夏冰脑袋里却不断回响着那天晨雾中一男一女的对话。辞职信已经由人事科、财务科、厂长签字了,每到一个部门大家都有点面面相觑,夏冰却感到异乎寻常的痛快和刺激。她走到曹书记门口时,他仿佛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办公桌顶上的吊扇吹得他的白色冰丝T恤衫荡起两个大大的波浪,肚腩越来越突兀。
“姑娘,你真的确定吗?”曹书记第三次大声问,夏冰猛地回过神来,生硬地点了两下头。曹书记摇着头,那支黑色钢笔的金色鼻子在夏冰眼前慢悠悠地移动着,然后他站起身来拿起那张纸重重地拍在夏冰跟前的桌子上,脸上带着一股冷酷的怒气,镜框后面的眼角垂吊得更加厉害。夏冰突然想起三年前离开伍校长家时,伍校长假装看电视,脸上相似的表情。
走出曹书记办公室那一刹那,夏冰意识到自己永远地放弃了这棵足以乘凉的大树,一丝失落感爬上心头。
清晨夏冰关上身后那道进出了三年的宿舍门,大家还在睡梦中。她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去。经过方姐值班室时,她刻意看了两眼那紧闭的窗户和房门,关在里面的孤独和寂寞终有一天能出来晒晒太阳吗?
稀稀落落的路灯下,XX厂的大门在夏冰的身后越变越小,夏冰拧着近乎自己体重一半的箱子费劲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动,浓浓的白雾中传来越来越清晰的三轮车或自行车的铃声。她想起六七年前自己提着几乎相同重量的箱子从家里走出来,经过南川校......生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夏冰的腹腔里一阵痉挛,眼睛里一阵潮热,一股咸咸腥腥的味道涌进她的口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