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岑岭

84、浪漫过敏

　　服务生添完第二杯红茶，又将事先准备好的零食摆于桌前。
　　司绮晴随手捏了块糖，指尖按揉着糖纸，抬眸瞄向紧闭着房门的试衣间。

　　安安静静得，没有听见丝毫的声响。
　　这奇怪，换个衣服需要用二十分钟嘛。

　　司绮晴掩唇打哈欠，随意地划拉着导购递来的平板，将看得过去的西装全部加入购物车。
　　手机开始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适可而止”。
　　司绮晴斜眸看去，嗤笑：“搞什么，这点就受不了了？”忍不住轻啧，将平板递还给导购，“按照方才的尺码，全部装起来。”
　　“好的，女士。”

　　话落，传来‘吱’的声响。

　　司绮晴抬眼，眸子恍然一颤。

　　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李钊的腰线，领口敞开着，露出凸起的喉结。他的气质本就沉稳，在黑西装的加持下，整个人显得更加冷峻，像是丛林中捕食的野虎，随时都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英俊，身材好，气质不可方物......
　　李钊简直像是从杂志中走出来的极品男模，百分百附和司绮晴的审美。

　　司绮晴笑，舌尖抵住糖，满意地点头：“嗯，这样才对嘛。”
　　李钊却有些拘束，指尖捏住衣袖，轻声问：“合适吗，会不会很奇怪？”
　　“不呀。”
　　司绮晴笑眯眯地说，“我觉得非常好看。”

　　统共买了十二套不同款式的西装，春夏秋冬，无论是何种季节都能适用。

　　李钊本就拎着三十来只满当当的购物袋，此刻实在拿不下这么多衣衫，司绮晴写好地址，让商家直接邮寄到家里去。

　　“让我想想还需要什么。”
　　司绮晴稍许蹙眉，指尖轻点着下颚，“口红，香水，西装，皮鞋......嗯，现在就要去买情侣对戒嘛，会不会太早了？”
　　李钊愣住：“戒，戒指？”
　　“啊对，戒指。”
　　司绮晴仍在顾自地念，“购买情侣物品应是恋爱的常规步骤吧。戒指太早的话，同款T恤应该就合适了吧。”

　　李钊直愣愣地站着，像尊立在店铺门前的石雕像。
　　司绮晴一拍掌，笑着牵起他的手：“我们就先去买情侣衫吧。”清清嗓，竖起食指说：“咳，穿衣搭配也是考核的一部分，请你认真对待。”
　　李钊的唇角微颤，这才笑了：“嗯，一定。”

　　黑白配，美式校园风，格子衬衫搭配条纹长裙......

　　司绮晴东逛西逛地进出好几家店，最终还是买了两件Dior的情侣短衫，将黑色的分给李钊，自己留下白底红玫瑰的那件，叠也没叠，随手塞进纸袋里。
　　李钊什么话也没说，全然遵循她的意见，眼神却十分雀跃，好似能跟在她身边就已经是天大的欢喜。

　　晚餐本来打算在西餐厅解决，可是周末的人超级多，店内无比拥挤，根本找不到空位。

　　司绮晴笑着说想吃李钊做的菜，李钊幸福地点头，将导航目的地由网红餐厅改成附近的大型超市。
　　想必热闹的餐厅，二层的超市显得冷清许多。音响里放着流行音乐，身穿绿围裙的工作人员行走在各个货架旁。

　　司绮晴点菜，李钊买食材，两人肩并肩地走着，时而说笑，时而讨论，像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
　　忙碌整整一日，后备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李钊开车，司绮晴坐在副驾驶座，哗啦着新购入的手机：“新买这么多衣服，肯定还要搭配个衣橱吧，原木材质应该会显得更典雅。嗯，床头柜和书桌也要买配套的。你说，把房间装修成欧式风格怎么样？”
　　李钊莞尔说：“一切随你的意见就好。”

　　北欧做旧款的家具的确漂亮，司绮晴直接订购两套，决定将李芙的卧室也打扮得漂亮些：“现在的两居室是不是太小了？我们明天去看房吧。”
　　李钊猛地一打方向，车头险些撞到旁边的栏杆：“看房吗。”
　　“对啊。”
　　司绮晴已经开始寻找楼盘，“我不能一直住在陈梁家，迟早要搬出来的。”

　　话落，车攸地停在路旁。
　　司绮晴微怔：“怎么不走了？”
　　李钊用力握住方向盘，小臂因无法克制而发抖：“你......是又要准备离开吗。”低头，声音更沉，“就像之前一样？”
　　司绮晴有些不明白李钊的话：“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倾身靠近他，想要看清他的表情，“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没有理由—”

　　“那就别再说这种类似诀别的话......！”
　　李钊隐忍地怒喊，腰身紧绷着，像只烫熟的虾米般趴在方向盘上，“约会只是借口，对吧。买衣服，家具，礼物......只是你要离开的借口，对不对。”低声说，话音难掩哽咽，“司绮晴，你总是不打招呼就离开。我找不到你，哪里也找不到你。所以别这样，别对我......这样残忍。”

　　车灯在闪烁，狭小的空间内仅能听见李钊沙哑的声音。
　　司绮晴望向李钊发抖的手，心随及一颤，这才明白他藏在欢喜之下的局促到底是什么。
　　啊......原来知道现在，他依旧在担心她离开。

　　“你应该多给李钊些安全感。”
　　陈妍的声音响起，“毕竟在你们两的关系中，你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所以想要什么就去做，无需再猜疑与试探。”
　　“司绮晴，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

　　风吹过，路两旁的阔叶树随及摇曳。
　　飒飒，飒飒—
　　像是秋日与夜幕共鸣的歌。

　　司绮晴张了张口，终是扬起唇角：“李钊，我没有告别的意思。”
　　李钊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双肩轻微地颤抖，依旧没有抬头。
　　司绮晴垂眼，像是与他说话又好似在喃语：“是啊，用以往的方法的确不行，我该怎样去表露自己的心意呢。”深呼吸，再缓而舒一口气，“今天不回家了。”

　　李钊抬眸看她，眼眶有些红。
　　司绮晴笑：“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李钊问：“去哪里。”

　　他似乎还在忧虑，声音很轻，就像是抓不住的风。
　　司绮晴握住他冰冷的手，极认真地说：“秘密。”

　　李钊万万没有想到，司绮晴所说的秘密地点，会是皇家酒店的总统套房。
　　屋内点着香薰，橙黄的暖光被铃兰的花香围绕，气氛温柔而更显暧昧。落地窗的帘纱大开，从29楼向外看，城市的夜景渺小如天边星云，行车穿梭的痕迹则是不同色彩的星轨。

　　司绮晴脱掉细跟的高跟鞋，回头看，李钊依旧站在窗前，背影直愣愣得，似乎陷入良久的思绪中。
　　她踮着脚走过去，小臂蹭过李钊的衣摆，险险地环住他的腰：“在想什么。”
　　李钊问：“......为什么带我来酒店。”
　　司绮晴笑：“因为不想被打扰。”额头抵着他的后背，嘟囔着，“李芙还没有开学，我又暂住在陈梁家。每次气氛正好时都被打扰，你不觉得很可惜嘛。”

　　李钊的喉结滚了滚，转身，眸间印出她的影子，却始终没有说话。
　　一秒，两秒......直到黑云笼罩星幕，李钊仍一动未动地专注地看向她。
　　司绮晴稍许蹙眉，极认真地问：“你干嘛这样瞧着我？”
　　李钊垂眼，提步要往外走：“我们回去吧。”

　　长睫遮住了李钊的眸色，他的声音僵硬，而语气愈显冰冷，肩膀微颓，看上去十分疲惫。
　　他只说回去，而没有说‘回家’。偏是这般细微的变化，瞬间让原本亲密的关系变得无比生疏。

　　司绮晴抓住他的手：“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钊低下头：“我现在......不想听。”
　　司绮晴扯高唇角，眼底并未笑意：“喂喂，这可是考核的一部分。”
　　李钊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喉结滚了滚，终是抬眸看她：“什么话。”嗓音喑哑，听着有些委屈。

　　他表现得愈发乖顺，司绮晴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想给予承诺，又担心吓跑他，想袒露爱意，又怕他会误以为是玩笑，于是更加纠结，脑海里的思绪绕着绕着就纠成麻花。

　　坦诚些。
　　无需猜疑与试探，因为主动权......始终都掌握在她的手上。

　　“咳。”
　　司绮晴咳嗽，“我不会走的。”
　　李钊微怔，即刻又垂眼：“......嗯。”
　　司绮晴皱了皱眉，侧目瞥一眼李钊：“你过来点。”见他照做，牵住他的手抚向自己的胸口，“感受到了嘛。”没有再别扭地回避，而是直视他的眼睛，“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无论把话说得多漂亮，生/理的反应总是最真实的。
　　李钊的手掌贴在司绮晴的胸膛，感受着她骨骼之下的心脏在疯狂跳动：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逐渐同频，感情在寂静无比的环境中达成共鸣。
　　啊......她与他有相同的触动，她也会因为他而欢喜和兴奋。所以她说的爱他，也会是真的吗？

　　李钊忍不住抬眸朝前看，司绮晴仍是那副认真的模样，平淡得，好似这激烈的心跳不属于她：“你怎么......”
　　“嗯？”
　　司绮晴疑惑地扬眉，追问般地向前跨步，“我怎么了？”
　　李钊本能地后退，肩背‘啪’地撞到玻璃墙，眼神一瞬间慌乱，嘴唇微颤着，竟没有发出声音。
　　劲风拂过，旁侧的蜡烛猛地摇晃，火苗比方才更旺。
　　司绮晴眯眼笑，于激烈的心跳声中，缓而凑近他的胸膛，启唇，像撒娇般地呢喃：“李钊，我现在真的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