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岑岭

82、浪漫过敏

　　从未想过‘明天’竟会是这样一个值得期待的时间。
　　不用防备司明海的跟踪，也不必畏手畏脚地担忧被发现。他们可以手牵手地向前走，并肩漫步在晨光与暮霭中。

　　手机里有李钊的问候：“晚安：）”
　　司绮晴缩在被窝里，将这句简单的问候念过三遍，才一下一下地戳屏幕：“好梦，记得想我。(????????)”
　　李钊：“嗯：）”

　　安然地阖眸，是预料之内的彻夜无梦。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睡过好觉，以至于阳光都落于枕边，依旧挣扎着不愿醒来。

　　‘咚咚—’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敲门。

　　眼皮格外重，仿佛被沾了胶水，怎么也无法挣开。
　　“谁呀......”
　　司绮晴嘟嘟囔囔地喊，将被子裹得更紧，像只结茧的蚕，“别敲啦，我这就来......”

　　敲门声依旧延续，平稳，有力，可见对方是非要见到她才罢休。
　　司绮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张了张嘴，呢喃：“马上，来.......”

　　“你怎么还在睡。”
　　是陈妍的声音，“还有一个小时就十点半了，你今天不打算和李钊约会了？”
　　司绮晴：“嗯对，约会......是要约会的。”

　　“喂，你把眼睛睁开再讲话！”
　　话音刚落至耳畔，恰时，身前就是一凉。

　　司绮晴揉着眼睛起身，启唇打哈欠：“陈大夫，你干什么。”
　　陈妍点了点腕表盘，平静地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嗯......”
　　司绮晴迷迷糊糊地抬头，瞧见钟表上的数字，惊叫，“都九点半了？！”瞬间清醒，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就向外跑，“糟糕糟糕，第一次约会可不能迟到。”

　　洗漱，化妆，胡乱地喷香水。
　　司绮晴将香奈儿的皮包往肩上一挎，右手提着鞋跟，左手去开门，还不忘回头问：“你不去上班吗。”
　　陈妍喝一口咖啡，眼底的乌青依旧显著：“今天是周六。”

　　周六，休息日，工薪阶级的假期。
　　商场里的人比想象中更多，肩膀挨着肩膀，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
　　大抵是在举行什么粉丝见面会，音响里在放时新的歌曲，男主持拿着话筒，向围观的群众介绍即将登场的嘉宾。

　　“人好多啊......”
　　司绮晴把玩着信用卡，随意地看向周围，嘟囔，“难道大家都会选择在商场约会吗。”
　　排队，到哪都排队。
　　香奈儿，宝格丽，路易威登，甚至是连芬迪门口都排着人。

　　搞什么？
　　司绮晴轻啧，站在原地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李钊问：“要去看电影吗。或许等见面会结束，就没有这么多人了。”
　　司绮晴皱了皱眉，反问：“这可是我们的约会诶，干嘛要在封闭的房间里坐着？”
　　李钊微怔，有些惭愧地垂首：“我先前听朋友建议，他们说......”握住司绮晴的手，掌心泛起汗，“这样有利于促进情侣间的感情。”

　　是这样吗？
　　司绮晴没有相关经验，正想要询问真假，抬眸却瞥见李钊眼里的期待，别扭地咳：“那就买票吧，记住啊，要选个好些的位置。”
　　李钊笑着答应，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等沉默地走过人群，才凑近她耳边说：“谢谢。”

　　李钊的确很高兴，眉宇间都浸着笑，语气里也满是欢喜。
　　司绮晴看着他唇角的弧度，烦闷的心情总算好转，指尖蹭过他的掌心，十指交握间轻声说：“不用谢。”

　　比起前三层的散客如潮，电影院门前大都是结伴而来的年轻情侣。

　　李钊赶忙去买票，他穿着夏款西装，脚步沉稳，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出挑。臂弯搭着黑色外套，白衬衫的袖口撩高，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他稍许弯腰，冷淡却专注地问售票的女孩“最近的电影是哪一部”。
　　女孩怔住，脸颊有些红，匆忙地替他选好电影，照例问：“请问需要饮料和爆米花吗？”
　　李钊想起司绮晴不喝碳酸饮料，就说“来两杯橙汁”，而后询问爆米花的口味。

　　“有原味，焦糖，和冰淇淋风味。您需要哪一种呢。”
　　李钊笑，轻声说：“焦糖吧，她喜欢甜食。”

　　等待中，总有女生好奇地看向他，瞧见他眉骨的疤，忍不住说：“看见那个人没有，真的好帅啊。”
　　同伴抬手掩唇，也小声说：“没错啊，看上去就很有故事感。”
　　女生又欲往旁边望，抬眸却是一惊：“嘘嘘嘘，快别看啦。他要走过来了！”

　　高个子的男人身材笔挺，即使拿着稍显滑稽的橙汁与爆米花桶，依旧像是从T台下走出的模特。
　　他丝毫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专注地看向站在娃娃机前的娇小身影，越朝前去，神色愈加温柔。

　　女生惊讶：“他在笑诶。”
　　同伴说：“天，那两人是情侣吧。背影好般配诶，就像是，像是......”
　　“大小姐与护卫犬！”
　　女孩忽地拍手，转瞬忙压低声音，“哈，是不是有那种感觉？”
　　同伴点头如捣蒜：“对对，我刚才就想说这个。”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候厅内忽有些吵。

　　司绮晴对电影没有兴趣，双臂环抱于胸前，睨眼看着娃娃机内里面的玩偶。
　　小时候，温思文曾给她说过，游乐园里有很多玩具，只要她想要什么都可以买。可她当时已经很久没去过游乐园，又不想让对方担忧，只能逞强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娃娃。可是现在......她瞧着那柜子里的老虎玩偶，是越看越喜欢。

　　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既找不到售货员，也没发现自助购物的窗口。
　　司绮晴杏眸微眯，与这个陌生机器展开漫长的对视，仿佛要威逼其快些主动吐出布偶。
　　李钊将橙汁递给她：“在看什么。”
　　司绮晴手一抬，冷着脸说：“李钊，我想买娃娃。”

　　玻璃展柜内是堆叠成山的小老虎，每一只都有不同的表情，布偶的脑袋相互挨着，看上去十分可爱。

　　李钊放下爆米花桶，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操纵杆：“你想要哪一个。”
　　“那个，不是，旁边那只板着脸的。”
　　司绮晴一个劲地戳玻璃，鼻尖快紧贴展柜，“诶对对，就是它。萌凶萌凶的，超级可爱。”指定完，又仰起脸问，“然后该怎么做，去哪里付款？”
　　李钊朝机子里投两枚硬币，手柄旁的灯接连闪烁又过于常亮：“这种是娃娃机，需要抓到才能获取。”

　　司绮晴震惊：“不能直接买嘛。”
　　李钊笑：“不能。”
　　“这可真够麻烦。”
　　司绮晴背靠着机器，右腿压于左腿前，边朝嘴里丢爆米花边问，“与其在这儿慢悠悠地抓，还不如直接将机子买回家呢。”
　　李钊看准老虎布偶的位置，极快地按动开关：“这不一样。”
　　司绮晴轻啧：“有什么不一样。”

　　爪子勾住玩偶的边沿，正摇晃着朝左移动，受牵连的布料忽而滑落，连带着玩偶一起掉下来。
　　李钊再次投硬币，眼神比方才更加专注：“凭借努力获得物品，会更有成就感。”
　　司绮晴咬住爆米花，感受着充斥口腔的甜腻，稍许眯眸，慢悠悠地说：“我懂，我懂，男人就喜欢满足征服欲嘛。”
　　李钊眸子一黯，抓住手柄的五指用力，小臂处的青筋比方才更明显。他不再说话了，全心意地扑在娃娃机上，下颚线紧绷，神情非但没有急躁，反倒变得更加泰然。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那巴掌大的玩偶像是在跟他们作对，每次刚接近出口就掉落，总是轻轻蹭过边沿，却一次也没有掉出。

　　“这是骗人的吧？”
　　司绮晴环抱着双臂，细眉蹙起，“试了十多次，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李钊的额间泛起汗意，没做任何的休息，又活动着酸痛的手指要去按开关。
　　司绮晴拦住他：“别弄了。”转过脸，轻咳着说，“我不想要了。”

　　“让我再试一试。”
　　李钊笑，安慰似地反握着她的手，“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场，时间能来得及。”
　　橙黄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温柔，甚至连褐色的疤痕都柔和许多。
　　司绮晴喂给他一颗爆米花，笑眯眯地说：“哎呦，你真可爱。”
　　李钊的耳尖涨红，垂眼亲吻她的指尖：“别着急，我一定能做到。”

　　他总是对奇怪的方面格外有信心。

　　司绮晴喝了口橙汁，歪头看向抓娃娃的机子，又抬眸凝望着李钊的侧脸。
　　真帅气。
　　她在心里想着，却隐约听见细微的议论，不禁提眸看向旁侧，身边竟围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情侣，有学生，还有独行来此的旅客。

　　他们大都瞧向李钊，似乎想看一看这高个子的健壮男人，是否能战胜娃娃机内的玩偶。
　　眼神是好奇的，探究的，更有无法遮挡的惊艳，仿佛在打量一只珍藏在博物馆中的名品。

　　司绮晴不喜欢自己的物件被旁人偷窥，倒也没有出声阻拦，只安静地吃着爆米花，似乎并未发觉周遭的目光。

　　“抓到了！”
　　忽而听见啪嗒一声响，李钊捧着老虎布偶，高兴地递到司绮晴面前，“看，我就说可以做到。”
　　小老虎板着脸，凶巴巴的模样，像是刚攒了一肚子的火。
　　“哇，真棒。”
　　司绮晴笑着夸赞，将玩偶挂在香奈儿的包带上，问，“好不好看？”
　　李钊点头：“好看。”

　　他这般乖巧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又引得三两声刻意压低后的惊呼。

　　司绮晴杏眸微眯，上翘的长睫交叠成线，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李钊，凑近些。”
　　李钊弯腰问：“怎么了？”
　　司绮晴踮起脚，极快地亲吻他的唇角：“奖励。”
　　李钊一愣，耳尖由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薄唇张了张，竟是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司绮晴牵起他的手，丝毫没顾及周遭人震惊的目光：“别发呆呀，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