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李之木》谢理木

2、碧潭飘雪

　　疫情期间
　　我与李先生被两地隔离，仔细数数，我们大抵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了，平时尔尔也不过是对着手机屏幕来维持联系，三月的一个傍晚，我收到一条来自李先生的信息，“我在你家楼下”
　　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急急忙忙抓起口罩，套好外套就下了楼

　　李先生裹得严严实实的，穿着长及膝盖的黑色羽绒服，头上的鸭舌帽上还盖着羽绒服的帽子，全身上下唯一带有其他颜色的，只有那只住了大半个面容的蓝色医用口罩，本来也不觉得什么，一看见他，眼眶就不自觉的发热，天上飘飘然的挂着小细雪，李先生隔着玻璃门站在原地等着我。

　　现在处处在隔离，李先生因为不是小区住户，保安并不允许他进楼道，李先生只能待立在玻璃门的另一面等着我，寒风使他不由得耸起了肩膀，我突然忆起他是极怕冷的。走在街上的行人街都被口罩遮得看不清容貌，李先生这样倒也没有被认出
　　看见我下来，他先是一笑，再皱眉，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是李先生
　　“怎么穿的这么少？”隔着玻璃门，李先生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想见你啊”我想了一下“想快点见到你”
　　“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嘛，两个人对着一道玻璃门用手机连接着彼此
　　“你怎么来了？”
　　“也是想你了，所以就来了”如果说要将人的声音划分成食物，那李先生的是蜜枣，甜而不腻
　　在近0摄氏度的气温下，李先生的声音也不自觉有些发颤，带了些寒意，是冻蜜枣

　　“想抱你”“我想抱抱你”
　　我对手机，看着对面的他
　　“我也想”“想见你，想抱你，想亲你，额头脸颊还有嘴唇都快想疯了”
　　可现实的我们隔着一厘米厚的玻璃
　　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
　　李先生的声音带了一丝慵懒，似是在与人描述他所喜爱之事物，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他口罩下嘴角上扬的幅度，嘴边距离不过0.5厘米的梨窝，使人心安
　　你先是笑时会习惯性的小嘟嘴，为他清冷的外貌减少了一份距离感，增添了一份暖意
　　我记得网上有人评论过李先生的相貌，他是传统意义上的美男，皮肤是冷清的白，眼皮微微平行于眼角，鼻梁挺而立，故显得深邃，不笑的时候，嘴唇会平行成一条直线，自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可一旦他笑，便会由高冷转变为亲近的邻家哥哥自带暖意
　　我想，当初还未与他相熟的，我便是被他的笑容给迷住了吧

　　我有些眷恋当下，渴望这样度过余生

　　“你靠近一点” 我当他是想再好好看看我，一直一直靠近，直至鼻尖隔着口罩传来凉意
　　伸手想摘口罩，只是刚刚手指触碰到布料边缘
　　“别动”
　　想着将手放下，李先生的面容便在眼前放大，他隔着玻璃将嘴唇覆盖在我的唇上，看到了他闭眼时抖动着的睫毛，一根一根间隙分明
　　我没有闭眼，只是贪婪的看着李先生，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的声响，几分钟无声的“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手机仍然举在耳边，听着彼此的呼吸
　　“李先生”
　　“嗯”
　　“我爱你”

　　2020年的疫情，亲人分离，恋人相隔，历尽生死，阴阳分化，也许是人的一辈子，一生。我们不知道余生会是何时终止，或许在自认为漫长的未来会有足够的时间与相爱之人执手一生。可我们忘却了意外的存在，前一天站在眼前之人，或许明天就会倒下，此时此刻，我只想将心里的话语述说予他
　　是冲动，也是深思熟虑
　　我听到了电话筒里李先生的一丝轻笑
　　“理木”
　　“嗯”
　　“我也爱你”

　　我和李先生眼里倒映着彼此的模样，此时的我们衣着不够得体，面容不够精致，却足够令人心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