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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修完) ...

  •   早上,当樊生来到保育所后,就发现身边的同事皆神色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跑去,仿佛前边有金子捡似的。
      “樊生!”小宇兴冲冲地跑到樊生跟前,兴奋地叫道:“快!快去公告栏那里!”
      “去里干嘛?”樊生淡淡地说道。
      “干嘛?!你不知道吗?”小宇瞪大眼睛看着他,“选进齐王府供奉的保育人员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就在公告栏那里贴着,咱们快去看吧!”
      说完,不等樊生反应,小宇就一把拉着樊生的手臂往公告栏那里跑去了。
      樊生默默地跟在小宇身后,神情清冷,眼中却泛着莫名的光芒。
      等到他们来到公告栏前面时,那里已经里一层外一层地围满了人,熙熙攘攘。
      小宇拉着樊生奋力往里面钻去,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堆的最里面时,小宇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小宇还没来得及喘顺气,就迫不及待地抬头往上看,一个一个名字地往下细数着,眼中闪烁期待的光芒。
      樊生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名单,当他在名单的末尾看到“敖樊生”三个字时,墨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樊生!你看,你真的入选了,我就说了,你一定回入选的!”小宇摇着樊生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仿佛入选的那个人是他似的。
      而樊生只是淡淡地笑了,既不惊讶也不欢喜,好像早有预料似的。
      就在这时候,保育所的广播传来了播音员清晰嘹亮的声音。
      “请入选名单上的人马上到所长室。”
      片刻后,樊生便与其他入选人员来到了所长室。

      樊生走在最后,尾随众人陆续走进所长室。
      不苟言笑的所长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当他看到最后进来的樊生时,目光闪了闪。
      所长对着众人一摆手,说道:“坐吧。”
      众人纷纷落座。
      “今天为什么叫你们来,相信你们也心中有数,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我只是给你们几个忠告。”
      所长从座位上站起来,上身微微前倾,严肃凌厉地盯着众人,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压迫。
      “你们都是保育所里精心挑选的保育人员,是要去侍奉齐王妃和即将出世的齐王世子的,这是皇家的差事,容不得一点疏忽,所以你们必须要记住,拿出你们一百二十万份的心力,尽好你们的职责,还有,要切记谨言慎行,不要怀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除了职责以外的事情,你们都必须要做到——”
      所长猛地拔高声音,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非礼勿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明白了没有!”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
      “我听不到!”所长朝他们吼道。
      “明白了!所长!”众人立马高声齐喊。
      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那你们出去吧。”
      众人纷纷提腿就跑,生怕所长留下他们继续训话似的。
      樊生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樊生。”所长唤道。
      樊生停住脚步,转头望向所长。
      “你暂且留下。”
      “是的,所长。”
      当其他人都离开后,倘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下所长和樊生两人,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所长复杂地凝视着樊生,樊生则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仿佛万事皆不萦绕于心似的。
      良久,所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透着丝丝的无力和疲惫。
      “樊生,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年龄。”
      樊生微垂的长睫颤了颤。
      “你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尚未成年的人。”
      闻言,樊生笑了笑,说:“所长何出此言呢?我有多大你不是最清楚吗?”当年破壳的时候他可是所长亲自接出壳的呢。
      “就是因为我清楚你有多大,才会感到疑惑。”所长深深地凝视着樊生,“你的性格举止与你的年龄完全不符,你太乖巧,太明事理了,感觉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而不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这让人感到心疼。
      樊生淡淡地笑了,微微偏过头去,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神态悠远,宛如繁华落尽后的荒芜。
      曾几何时,他也曾拥有过一段飞扬放肆,恣意放纵的青春,可如今,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所长看着这样的樊生,不禁泛起阵阵心痛,这孩子,从以前就是这样,身上总是隔着一层膜,将别人狠狠地隔离开去,他则在里边画地为牢,任由自己在那个小小的咫尺方寸之地中凋零,陨落,消逝。
      所长再次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孩子,他从来都是无能为力。
      所长低下头,伸手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取出两样物件,放到樊生面前。
      “这个是齐王府的通行证,”
      所长指着一片青色的晶片说道,接着又指向另一片黑色的晶片。
      “而这片是琅将军府的。”
      抬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扫了樊生一眼。
      “是民辉少爷托我交给你的。”
      樊生笑了笑,从容地将两块晶片收了起来。
      “民辉少爷还说,你到了齐王府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找言管事,众所周知,言管事一向都很好说话。”
      樊生点点头,“我明白了。”
      “樊生。”所长突然深沉地看着我,正色地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想办法把你刷下来,所以,你没必要勉强自己。”
      樊生缓缓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所长,墨黑沉静的眼眸中荡漾着一丝丝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着樊生的眼神,所长心中掀起阵阵波澜。
      “所长,你知道吗?”
      樊生缓缓握紧手中的晶片。
      “这辈子,我已决定放任自流。”
      一向从容温和的黑眸此时却掀起阵阵波澜,宛如冰封之下汹涌的激流。
      “如果,上天让我此生风平浪静,那我会随遇而安,可是,如果——”
      樊生紧紧地盯着所长,黑眸瞬间迸发出耀目的神采,如同激流终于挣脱禁锢,破冰而出,在阳光下闪耀着七彩的虹光。
      “上天要再次把我推到风尖浪口之上,那么——”
      樊生目光灼灼,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散发着逼人的凛凛光华。
      他微微一笑,睥睨天下。
      “我一律奉陪到底!”
      所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这个少年。
      此时少年负手而立,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一贯的温和亲切,而是冷冽和倨傲,墨黑的眼眸也不再是过去的从容淡定,而是和锋利和睥睨。
      一如立在巅峰之上俯视苍生,君临天下的王者……
      ——白衣男子站在山巅上,迎着朝阳,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樊生倨傲一笑,“我倒要看看”
      ——白衣男子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
      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天道,到底要将我置于何地!”
      所长跌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神情悲怆,目光散涣,他呐呐地唤道:“……陛下……”

      夕阳西下,樊生将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全部交接出去后,顺手整理好办公桌,一会儿后,办公桌就干净整洁得就像从来没有人用过似的。
      樊生环视一下四周,看着这个从他保持人形以来就一直工作的地方,饶是他性情淡漠,也不禁一阵惆怅,他低下头微微一笑,真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而明天他就要去齐王府任职了,踏入那个他曾一度以为此生都不会接近的圈子。
      樊生抬头望向窗户,窗户正对着所长室,从敞开的窗户可以远远地看见所长室紧闭的大门。
      自从那天训话过后,所长已经整整一个月不见人了,工作也交给了副手,连副手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知道他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期,却没有说下原因。
      不是不知道所长对他好,不希望他进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可是,有些事情,他不愿意逃避,哪怕粉身碎骨,就如当初。
      樊生目光微闪,不知道所长明天会不会来送行。
      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此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区里的工作人员早走得七七八八了,走廊里一片冷清。
      樊生静静地走在过道上,他的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发出阵阵回响,异常清晰。
      当樊生即将走出办公区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闪烁。
      一个人正站在走廊的尽头,负手而立。
      当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他收回远眺的视线,慢慢地转过头来,望向樊生。
      他缓缓一笑,“樊生。”

      樊生跟着所长来到办公楼的楼顶,两人席地而坐。
      所长一把拔开酒瓶上的木塞,浓郁香醇的酒香顷刻间就弥漫开来。
      所长凑近瓶口嗅了嗅,一脸的陶醉。
      “真不愧是言老头珍藏多年的佳酿,果然是好酒。”
      所长拎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上流动着,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迷离的光芒,他把杯子往樊生手里一递。
      “这可是我在言老头那里磨了很久才弄来的好东西,你这小酒鬼可得要好好尝尝。”
      樊生笑了笑,接了过来,醉人的酒香扑鼻而至,未饮人已先醉三分,凑到嘴边细细地品了一口,一阵草木的清香直冲肺腑,浓而不辣,齿颊留香,樊生不禁兴奋地喊道:“好酒!”
      “这当然。”所长得意洋洋地笑道:“这可是言老头这铁公鸡死攥着的宝贝,为了把它从言老头手里挖出来,我可是掉了一层皮。”
      所长在说到“掉了一层皮”时,一脸的咬牙切齿,心痛至极。
      “是吗?”樊生摇了摇毫不起眼的酒瓶,“那我可要仔细品尝了。”
      说完就仰头灌了一口,他半眯起眼睛,脸颊飘上了两朵红晕,一脸的飘飘然。
      所长看着樊生这副陶醉的模样,好笑地暗骂了一声“小酒鬼”,接着就自己灌了一口。
      就这样,他们俩在保育所办公楼的楼顶上忘情地开怀畅饮,他们互相碰杯,喝得酣畅淋漓,宛如相识多年的知交好友。
      这天晚上,两人都喝得很痛快,也许是喝醉了还是压抑多年的心事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所长拍着樊生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而樊生则是静静地倾听着,偶尔回上一两句。
      到了后来,所长只是醉醺醺地胡言乱语,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樊生倾听着他的话,拼凑着他口中“那个人”的故事,眼中是迷离的惆怅。

      樊生驾着云团,慢悠悠地晃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脸颊上还带着薄薄的红晕,其他地方的肌肤却比平时还要白,白得连淡青色的血丝都能够看得见,他醉眼朦胧,呆滞地端坐在云团上,任由它载着他沿着固定路线飞行着。
      此时,他的脑袋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不久前所长的话。
      『樊生,你知道吗?在你刚刚能够化为人形的时候我就知道,除非我能够把你一辈子藏得严严实实的,否则,你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平静。』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像他的人,只要认熟悉他的人都会这样认为,所以,当齐王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就叫道,糟了,结果真的如我所料。』
      『你现在终于知道齐王为什么会找上你了吗?没错,就是因为你像他,不是指你长得像他,论长相,你跟他相差太多,他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可是除了长相,你没有一个地方不像他,你的眼神、姿态、气质、言行,乃至性格。』
      『当年,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他的出现就像一个飓风,席卷了整个九天神域,把本就混乱不堪的九天神域搅得更加混乱,他以一己之力逆天抗命,生生扭转了龙域的命运,乃至整个九天神域的命运。』
      『九天神域到处都留有他的痕迹,到处都有深爱着他的人,痛恨着他的人,和忠心追随他的人,即便是现在,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依旧是永远的一道伤。』
      『他代表着一个时代,代表着一个动乱的、悲怆的时代,即使他声名狼藉,即使他被千夫所指,即使所有人都有意识地封杀他的消息,隐瞒他的故事,抹杀他的存在,可他依旧在九天神域的历史中占据着一个永恒的不可替代的位置。』
      『他,既是上天的宠儿,也是上天的弃儿。』
      『即使他已经死了,他也依旧容不得半点亵渎。』
      『而你,和他如此相似的你,无疑是一个污点……』

      樊生缓缓地露出一笑,这笑迷离而破碎,宛如月色之下缓缓流淌的恒河镐水。
      当时樊生一直听着所长的话,只是听到后来,就把酒倒在脸上,因为他只有这样做才能掩饰他眼中的酸涩。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然而,这杜康却解不了他心中的忧愁,他却只能用它来掩盖溢出的伤痛。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酒是泪。
      谁,在以酒代泪洗脸?
      谁,在以泪代酒下咽?
      是樊生?还是“他”?

      齐王府内。
      景色优美的后花园内,一名雍容华贵的佳人正依靠在躺椅上,高高隆起的腹部昭示了她将为人母,此刻,她细心地编织着一件小孩子的衣裳,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
      一名宫女从远处走来,来到佳人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屈膝礼,捧着一份文件道:“启禀王妃,这是即将到达王府的保育人员的名单,王爷吩咐要您过目。”
      齐王妃轻蹙娥眉,面露疑惑,但还是依言接过文件,她轻启朱唇道:“王爷还有别的事情交代吗?”
      宫女轻轻摇头道:“回王妃,没有了。”
      “嗯,那你下去吧。”
      “喏!”宫女躬身一礼退下了。
      齐王妃打开文件,仔细地浏览起来,保育人员的名单很早之前就确定了,怎么现在还要拿来让她过目呢?
      齐王妃一个一个名字看下去,跟她之前确定的名单一样,可当她看到最后时,却是一顿。
      “来人。”
      一名高级的内命妇闻声连忙快步走来,躬身道:“奴婢在。”
      齐王妃指着名单最后的一个名字说:“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添上去的?”
      内命妇侧过身来一看,恍然大悟道:“哦!这个人啊,这个人是王爷添上去的。”
      “嗯?”齐王妃疑惑地看着内命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只知道这个人跟保育所所长关系很好,是王爷特地命人算上他的,其余的奴婢就不知道了,需要奴婢把这人的资料找来吗?”内命妇看着齐王妃道。
      “不必了,你下去吧。”齐王妃轻轻挥了挥手。
      “喏!”内命妇躬身退下。
      修挫完美的指甲反复地划过名单上的名字,齐王妃若有所思,喃喃地道:“敖樊生?”美目中闪烁着别有深意的光芒。

      樊生和其他保育人员跟随着王府的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来到客堂处。
      一路上,目之所及皆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尽显着王府的煊赫,其他保育人员俱忍不住四处张望,脸上尽是惊叹和艳羡,樊生则沉默着,目不斜视。
      众人坐在客堂的沙发上,坐立不安地等候着,尽管十分拘谨,但还是难掩兴奋地小声交谈。
      一会儿后,一个慈眉善目的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众人纷纷端正姿势,一派严肃的样子。
      言管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众人一下,只是在看清角落处垂首静坐的樊生时,眼睛猛地睁大,突然爆发出一抹激烈的光芒,他定定地看着樊生,眼中闪过震惊、迷惘、不可置信等等情绪。
      注意到他的视线,樊生抬起头来望向他,墨黑的眼中掠过一抹亮光。
      “言管事,言管事,言管事!”一旁的掌事不停地呼唤着呆愣的言管事。
      “啊!”
      言管事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身边的掌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定了定神,扯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很抱歉,刚才突然走神了。”随即像是掩饰似的飞快地补上一句,“大概是昨晚太迟休息,累着了吧。”
      “哦!是这样啊,那言管事你可要注意保重身体啊。”掌事顺势打了个哈哈,就此揭过,但言管事刚才的失态还是被众人收进眼里,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樊生,意味深长。
      樊生静静地坐着,对众人的目光熟视无睹,一派从容淡定。
      言管事拿着名单开始点名,被点到的人应了一声。
      “……敖樊生。”当言管事读到这名字时,尾音不自觉地有点上扬。
      “到。”樊生淡淡地应道,抬头对上言管事若有所思的眼睛。
      言管事合上名单,扬声道:“好了,你们就按照刚才的安排去工作吧,总之,只要你们尽忠职守,齐王府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保育人员们纷纷应诺,接着他们就跟着掌事下去上岗了。
      “你,跟我来一趟。”言管事喊住了走在最后的樊生。
      樊生转过身来从容地应道:“是的。”
      接着樊生就跟着言管事离开了,将众人投来的各种目光抛在了身后。

      樊生跟着言管事来到了他专属的办公室,言管事走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微笑着道:“随便坐吧,不用客气。”
      “谢谢。”樊生点点头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言管事微笑着打量着樊生,脸上亲切和蔼,只是看似慈祥的眼神下却闪过一抹精光。
      “樊生是吧,你应该听靳老头提过我吧。”
      樊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经常听所长提起您老人家,来这之前他还特地吩咐我向您问候。”樊生知道言管事口中的靳老头就是保育所所长。
      “呵呵!”言管事笑眯了眼睛,“我看他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让他刮一层皮吧。”随即撇撇嘴道:“哼!他还好意思呢!他搜刮的那几瓶酒可是我都不舍得碰的极品,刮他一层皮还算客气呢!”
      樊生会心一笑,显然是想起了所长因为几瓶酒吃了言管事一个大亏而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言管事和蔼地看着樊生,“不久前靳老头特地拜托我要好好关照你,而之前将军府的太子爷也向我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说到这里,言管事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你是民辉少爷的朋友,这我倒听说过,所以他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出奇,可靳老头居然也会这样请求,这就出人意料啦!”
      樊生微不可察地一顿。
      “靳老头从来不曾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而我之前却不曾听他提起过你。”
      言管事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眼神幽深地看着樊生,“可现在我见到了你,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樊生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不说这些啦,现在来谈谈你的工作。”
      言管事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严肃地道:“你已经呗安排到王妃身边近身伺候。”
      闻言,樊生猛地抬头瞪着言管事,面露惊讶。
      言管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这是王爷亲自钦定的,没法改变。”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负责王妃的一切事项,直到小世子能够化为人形为止。”
      樊生顿时目瞪口呆。
      言管事看着樊生,咧嘴一笑,“这就是说,你将会在齐王府呆上非常久的一段时间,到底有多久这就取决于小世子什么时候能够化形了。”
      樊生脸上的肌肉难以自抑地抽搐着,众所周知,龙族的繁衍非常不易,主要在于龙族化形之前的各个生长阶段的不稳定性,有时候光怀孕就花上过万年,有时候则是好几万年都不破壳,更加离谱的是有些幼龙整整十万年都化不了形,当然,也有很多时间很短的,可是,万一那个小世子是个重质量不重效率的极品,那他岂不就是……
      想到这里,樊生的脑袋不禁阵阵发昏。
      言管事显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讪讪地安慰道:“你放宽点心吧,也许小世子天赋异禀,用不着多久就能化形呢。”
      樊生抽了抽嘴角,“承你贵言。”
      “这是你工作的详细安排。”言管事把文件递给樊生,“你尽快记熟它吧。”
      樊生拿过文件浏览了一下,“我明白了。”
      言管事站起身往门外走去,“现在跟我去见王妃吧。”
      “是的。”樊生淡淡地说道。
      当他们走出办公室后,言管事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樊生,欲言又止。
      樊生温和地看着言管事,一脸的洗耳恭听。
      言管事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颇为无奈地闷闷地吐出一句:“王妃……你以后看着办吧。”
      樊生的目光闪了闪,“我知道了。”
      言管事复杂地看了樊生一会儿,最后还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甩手转身。

      珠蕊宫——齐王府正室公馆。
      齐王妃正斜倚在卧榻上闭目养神,身旁两名侍女正在轻摇羽扇。
      一名内命妇轻手轻脚地从外边走进来,凑近齐王妃低声说道:“启禀殿下,言管事在外面求见。”
      齐王妃缓缓抬起浓密纤长的眼睫,美目中闪烁着慵懒迷糊的光芒。
      “哦?”
      善于察言观色的内命妇悄悄地瞄了她一眼,补充道:“言管事还带了一个人,好像是要来伺候您的保育人员。”
      闻言,齐王妃彻底清醒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是那个叫做敖樊生的人?”
      “应该是。”
      齐王妃微笑着调整了一下姿势,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喏!”内命妇躬身退下。
      齐王妃看着前方,目光微闪,笑容意味深长。
      不一会儿,言管事就走了进来,对着齐王妃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齐王妃斜眼看着他微笑着道:“言管事,有什么事情?”
      言管事低着头平静地道:“启禀殿下,王爷为殿下亲自挑选的保育人员已经到了,正在偏厅等候召见。”
      “那就让他进来吧。”齐王妃随意地道。
      “喏!”言管事转头向着旁边的侧门唤道:“樊生,进来见过王妃。”
      齐王妃慵懒地望向侧门,只见侧门的珠帘一阵晃动,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了出来,把珠帘轻轻地撩了上去,接着一片雪白的衣裾缓缓地飘了出来,宛如天边飘荡的流云。
      齐王妃不禁慢慢地支起身子,凝神看着,只觉得着这片飘荡着的衣裾带着某种魔力,就像划过水面似的在人的心里撩起阵阵涟漪,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
      这人的步伐平稳而优雅,前行之间带着无限的风流韵味,使得这一身白衣就像一朵白云翩然而至,又如同一株幽兰徐徐绽放,慢慢地,这人终于走出了阴影,刹那间,宛如雪里梅开,云破月来,说不尽的雅致动人,道不完的缱绻风流,仿佛所有的光辉都聚在那人的身上,摄人心魂。
      明明,明明只是清秀的容貌,可是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微笑,那样的气质,那样的魅力,就像磁石般深深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形之中生出一股绝代风华的味道,不管如何风情万种的美人都难及他一分风姿!
      ……如此的熟悉……
      ——曲裾深衣,广袖宽袍的白衣男子由远而近,翩然而至,四周原本春光烂漫的鲜花在男子出现的那一刻,瞬间黯然失色,男子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眼神带着无尽的包容,他轻轻唤道:『小敏。』
      ——小敏——
      ——小敏——
      ……
      齐王妃紧紧地盯着樊生,脸色雪白,浑身绷紧,而且止不住地抖颤,瞪圆的美目中闪过痛苦、迷惘、煎熬等等复杂的情绪。
      良久,像是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似的,她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嘶哑抖颤着吐出一句:“……明……陛下”
      接着,她就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啊!殿下!您怎么啦?!”
      “快!快来人啊!王妃晕倒啦!”
      “宣太医!快宣太医!”
      ……

      樊生挪了挪膝盖,顿时感到一阵麻痛,他颇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缓和了一下因为吹了长时间的冷风而产生的头痛。
      片刻后,当樊生感到稍微舒服了点以后,他挺直脊梁,继续着先前的事情——下跪。
      是的,他是在下跪,跪在珠蕊宫的门外。
      冲撞齐王妃,惊吓齐王妃,不管是哪一个罪名,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遍了。
      此时已是深夜,樊生在这里也已经跪了一整天了,他抬头望向灯火通明的珠蕊宫,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夜色之中宛如一颗耀眼的明珠,雍容华贵而艳光四射,一如这座宫殿的主人。
      珠蕊宫外依旧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脸上都堆积着满满的忧虑和憔悴,因为这里的主人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自然,对他这个始作俑者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是以他跪在这里一整天也只是得到了无尽的怒视和鄙夷。
      其实,没有被暴打一顿,已经足以证明齐王府的人涵养够好和规章制度的严谨了。
      想到这里,樊生不禁感到一阵好笑,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樊生扭头望去,见到英武不凡,贵气逼人的齐王在一杆子侍卫宫人的陪同下,一脸焦急步履匆匆地走来。
      当齐王看到跪在地上的樊生时,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步伐没有停顿,径直走进珠蕊宫。
      齐王快步来到寝宫深处,他的王妃正躺在里边昏迷不醒。
      他走近床榻,顺势跪了下来,一脸焦虑心痛地看着床上的佳人,他抓起她的手,深情地轻声唤道:“敏儿!”
      但床上的佳人依旧双目闭合,蛾眉紧蹙,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还不停地流出冷汗,对齐王的呼唤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愤怒地向旁边的太医咆哮着。
      太医战战兢兢地道:“启禀殿下,王妃是由于受到了惊吓,刺激过度,才会导致昏迷的,只需要休息几天便可。”
      就在这时候,床上的齐王妃突然一阵扭动,口中喃喃自语,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齐王惊怒不已。
      “回……回殿下,”太医额冒冷汗,抖颤着道:“王妃大概是魇着了。”
      齐王心痛地看着爱妻,用棉帕轻柔地印掉她额上的汗水,扭过头凌厉地看着身后跪着的众人,语气森冷地道:“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妃好端端地怎么会昏倒?!”
      一旁的内命妇连忙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齐王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突然,他一把打断内命妇的话,疑惑地问道:“你说,王妃昏倒前说了些什么?”
      “回殿下,奴婢好像听到王妃说:『明,陛下』”
      闻言,齐王脸色剧变,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说明陛下?!”
      “是的。”内命妇战战兢兢地回道。
      齐王慢慢转过头去望向宫门方向,面无表情,眼神幽深复杂。
      那个人还在外边跪着。
      “王妃是对着那个人说的吗?”
      内命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没错,殿下。”
      齐王紧紧地盯着宫门,良久,他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道:“照顾好王妃,如有差池,提头来见!”
      “喏!”宫内众人齐声唱到。

      一会儿后,齐王走到了门口,他站在玉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这人身形单薄瘦削,还不过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明亮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异常的孤寂脆弱,仿佛只要齐王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地把他掐死似的。
      如此弱小,怎么可能是……
      齐王紧紧地盯着樊生,脸色阴晴不定。
      樊生原本微微低着头,突然,眼前的灯光被一个黑影遮挡住了,他抬头望去,见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由于这人背着光,所以看不清面容,但樊生还是轻易地认出了是齐王,而且,他还明显地感觉到了齐王投在他身上的逼人目光。
      樊生从容淡定地仰望着齐王,温和一笑,“草民敖樊生见过齐王。”
      看到樊生的眼神和笑容,齐王猛地呼吸一窒。
      璀璨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宛如镀上了一层荧光,使得他的五官轮廓异常清晰,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此时却线条流畅精致得如同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肌肤晶莹如玉,整张脸就像一颗莹莹璀璨的夜明珠,再加上那抹暖人心扉的微笑,和那个包容天下的眼神,这简直是,简直是……
      太像了……
      齐王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将浮现在脑海中的那幅画像驱赶出去,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冷峻。
      “敖樊生。”齐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草民在。”樊生从容地道。
      “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
      齐王微微垂下眼帘,“那你说说你到底所犯何罪。”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斑指,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王府纹章。
      樊生微微一笑,“因为草民容貌丑陋,惊吓了齐王妃。”
      闻言,齐王冷冷一笑,“你要是容貌丑陋,那么整个九天神域也没人敢在你面前自称美人。”
      接着,齐王微微俯下身子,凌厉地逼视着樊生,“王妃为什么见到你后会晕倒,你应该心里有数,不要装傻,你是个明白人,个中缘由你心知肚明。”
      樊生迎视着齐王,脸上笑容不变,“草民只知道,是王爷您故意把樊生引到王妃面前的,不就是想试探某些事情嘛,至于是什么事情……恐怕王爷您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你!”
      像是被人戳破心事似的,齐王恼羞成怒地瞪着樊生,当他正要发作的时候,内命妇从里面匆匆地跑了过来,惊喜地喊道:“王爷,王妃殿下醒了!”
      闻言,齐王猛地转过头去,一脸吃惊,随即便惊喜地往往珠蕊宫里跑去。
      樊生看着齐王匆忙离去的身影,墨黑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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