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妖梦铃

177、爱与自由〈二十七〉

　　回到警局，历东并没有被立刻安排进小黑屋，而是被带到蔡晓婉那边去。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人男装的模样，之前历东一直都是以历华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不管是一开始找上她还是后来在公司的相处时光，她一直以为历东就是个女人。

　　最开始看到历东走进来，蔡晓婉茫然了许久，直到他开口，这才把他的身份认出来。
　　蔡晓婉看着历东手上戴着的两个银手镯，再看看自己手上的，并不觉得意外，只觉得他们同病相怜。

　　“你们聊。”叶锦柏道“我们在外面。”
　　蔡晓婉立刻明白警方带他进来的意思，赶紧追问自己弟弟的下落，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历东叹了口气，缓缓坐下：“你确定真的想要知道？”他依旧觉得什么都不知道更幸福。

　　蔡晓婉望着他，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或许你知道真相之后会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历东凝望着她。
　　他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时常会想，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仍然相信他的亲人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好好活着，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他能够看得出来，蔡晓婉跟他是同道中人，他们都因为亲人的离去而陷入泥沼。
　　蔡晓婉拳头攥紧，片刻后才开口：“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我。”

　　苦苦追寻了两年，整整两年，她就是想要一个答案，那是她最重要的家人，难道自己连他的去向都不配知道吗？

　　“我不知道。”
　　蔡晓婉脸色突变，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你骗我？”她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凌厉而执着的目光像一把尖刀扎在历东身上，他长吁了口气，他说：“那天晚上，小南冲到车道上，那辆车为了避让他转动方向盘，脱离自己的车道，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办法控制得住，恰好另一条车道上也有一辆车朝他撞了过来。”

　　两辆车发生了碰撞，当时应该撞得挺严重，但是离历东太远了，一方面目视看不清情况，他也来不及去查看，另一方面，历东想着这里有监控，很快就能有人发现他们的车祸，不到两分钟就会有救护人员赶上来。

　　再后来，历东发现陈泺他们害死了自己的弟弟，什么车祸便都被抛在脑后，一心扑在那几个仇人身上。
　　只是没过多久，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车祸从另一条车道冲出来的那辆车，有些眼熟：“那是蔡晓舟的车。”

　　“我跟蔡晓舟接触得不算特别多，不过关系也还过得去，办离职那几天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他。”
　　想着那天因为自己的事根本没来得及帮忙，不知道他情况如何，仔细打听一下，才发现所有人都在传蔡晓舟失踪了。
　　竟然失踪了!

　　“他就是在那晚车祸之后失踪的，那么快速的车发生碰撞，他还是被撞的那一个，很难不受伤，甚至可能很严重，可没有任何医院有关于他的消息，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情况？”

　　好端端为什么突然失踪？
　　他去了哪里？
　　车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背后的答案并不难猜!可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蔡晓婉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哽咽着开口：“可是……他们说那天晓舟根本不在山上。”

　　“那是他们说的，那一整天的监控都被人为删除，那几天老板也不在，根本没人管得了他们，很难说到底是谁动了手脚。”历东顿了顿“但我可以确认那天蔡晓舟在山上，出事前我就见过他，也能确定车祸那辆车是他的。”
　　只不过一开始避让罗南华那辆车到底属于谁，他可就没有办法确认了。

　　蔡晓婉双手插入发根，捂住了自己的脸，忍不住哽咽，历东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死了啊!”蔡晓婉低声呢喃“我就说怎么不回家了呢？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回家了？”

　　明明是那么好一个人，明明天天念叨着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回家……
　　叶锦柏和翟知臣在单反镜后看着他们的对话，心里默默叹气。

　　“蔡晓婉后面会怎么样？”小蓝推开门走进来，她看向审讯室里那两个人，心生怜悯“其实他们都挺可怜的。”
　　“历东杀了四个人，他不管怎么样都逃不掉死罪，而蔡晓婉……”方宇泽沉吟片刻“这得看她的律师要怎么给她操作。”

　　翟知臣：“陈思现在什么情况？”
　　蓝熙盈：“她导师现在在外面等着，随时准备将人接走。”

　　跟蔡晓婉相对比，陈思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至少他们没有证据证明她做过什么，只能将人给放走。
　　众人在办公室这边集合，将案子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首先是杨忱豪的意外死亡，蔡晓婉报了警，警方赶到发现了这家公司已经意外死亡了三人，案子转到专案组这边。
　　紧接着陈泺也死了，这家公司到此已经死了四个人，由此引出两年前罗南华一案。

　　翟知臣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时不时转动着：“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佟岩的车祸跟历东没关系，这就是一起意外，罗南华被陈泺几人杀害，尸体被历东偷偷埋进公墓，而罗南华死亡当晚，蔡晓舟车祸失踪，很可能已经遇害，然而当晚的监控已经被删除，动手的人未知。”

　　说到这儿，翟知臣看向靠墙站旁听的杨忱豪，他身上开始泛起黑雾，估计用不着多久就会消散。
　　平时缩在角落的陈泺已经消散无踪。
　　做了这么多恶事，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感觉到他的目光，杨忱豪看了过来，主动开口道：“我那时候其实也很害怕。”
　　叶锦柏挑眉。

　　“之所以会分尸，一方面是因为方便将他沉湖，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家的信仰。”杨忱豪顿了顿“有一种说话是被害死的人，要想不让他回来找自己，就得对他的尸体狠一点，将他分尸之后，他怕了痛了就不敢回来找我，对不起……我也只是害怕。”
　　翟知臣&叶锦柏：“……………”

　　人总想美化自己的行为，无论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可恨。
　　叶锦柏收回目光：“监控那边呢？历东说整个俱乐部的监控都给换了，有没有查到是谁干的？”

　　“没有。”小蓝无辜地摇摇头“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想要查清楚没那么容易，另一方面……我还是联系不上黄老板。”
　　翟知道&叶锦柏：“…………”

　　叶锦柏拿出手机去拨打池欣的电话，打了很久都没有打通，对面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方宇泽听着对面的忙音，有些担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出事不至于。”叶锦柏捏捏自己的眉心，深知池欣的德行，黄艺晨是她朋友，大概也没差“估计就是醉倒了。”
　　沉思片刻，叶锦柏抬头看向翟知臣，无奈笑道：“走吧，我们再去一趟俱乐部。”
　　“好!”翟知臣点了点头“你们再给历东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明白。”
　　更换监控的人只能是俱乐部的内部人员，还是找黄艺晨配合会比较好一些，另外，他也得把那小鬼接回来。

　　一天一夜过去了，也没见她出现，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总不能在一夜之间就看开了。
　　翟知臣看到他眉间藏着的一点担忧，将他的手拉过来，一块往外走去。

　　身后一众组员面面相觑，盯着他们拉在一块的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不等他们多想两人已经转身走远了。
　　小蓝把目光放到方宇泽身上，希望他能解答一下目前的情况。

　　方医生眼观鼻鼻观心，果断选择工作为上，转身就拉着陆黎去审讯室开始进行组长安排下来的活，至于其他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方便知道。
　　黄艺晨和池欣玩了一天一夜，等两位组长找上门的时候竟然还在睡着。

　　好不容易才把人喊起，难得的是酒算是醒了。
　　两人还没有喝到醉糊涂的状态，依稀想起自己不久前都做过什么，不过……
　　“你们要的资料小周不是都给你们了吗？”黄艺晨不很解“怎么又来了？”

　　“还是有些没拿到。”翟知臣直说“两年前的某一个夜晚，也就是历东失踪之前，你们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话一出，黄艺晨两人都瞪大眼睛。

　　池欣抓住黄艺晨的衣袖直晃悠：“命案啊!不会是你干的吧？”
　　黄艺晨：“…………”
　　瞧瞧!
　　这是人该说的话？
　　她交的都是些什么损友!

　　池欣被她盯得心虚，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还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黄艺晨伸手戳了把她的脑袋：“看你再胡说八道。”
　　池欣眨了眨眼睛冲她笑。

　　黄艺晨伸手扶额，无奈现在还有外人在场，她们不好打闹得太过，黄艺晨把注意力放回到两位组长身上，让他们给自己仔细说说。
　　翟知臣想了想：“有些事情我们没法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那一天你们的监控被切了，之前的监控全都被往前提了一天。”

　　黄艺晨皱起眉，她没想到自己的俱乐部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索片刻，黄艺晨直接把人带到总监控室去，让那边的人将那段时间的监控调出来。

　　黄艺晨道：“我这里的监控能够保留两年，但是被删除的内容我不能确保他能够找回来。”
　　叶锦柏：“这两年你这里员工的信息还在吗？”
　　“在。”黄艺晨打了个电话，让人把电脑送过来。

　　“你们要从哪里开始查？”池欣看到张沙发，当即翘腿坐下“我们可以帮忙啊!”
　　叶锦柏：“池老板先帮我把人身份给找到，其他都好说。”

　　所谓的身份自然是跟在他身边那位小妹妹，只可惜池欣查了那么久依旧毫无头绪。
　　不过……池欣道：“我最近又得了一批新的消息，但是她们的身份有些特殊，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你要找的人……那位现在在这里吗？”

　　池欣左顾右盼，好像她真的能看到一样。
　　“她不在。”叶锦柏回答“小孩子突发性心情不好，估计正在调节情绪。”

　　池欣：“……”真的假的？真不是在诓自己吗？
　　“资料在哪？”
　　池欣：“在我车里，晚点拿给你。”

　　黄艺晨的电脑很快就被送了过来，只是整个俱乐部能够进入监控室的人实在太多，一一排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能不能把之前的监控恢复？”翟知臣问。

　　“很抱歉，我们没有那个能力。”
　　工作人员万分歉意地回答，他们只是负责监管这些监控的工作人员，不是什么电脑技术人员，实在没法做到这几位的要求。

　　叶锦柏：“这里有能处理的技术人员吗？”
　　“没有。”黄老板干脆利索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这里是赛车俱乐部，不是网咖，非必要的工作人员只会增加运营负担。”

　　她才不会做这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
　　翟知臣摸了摸下巴：“早知道把小蓝找来了。”

　　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叶锦柏：“待会拿回去，要是她不在，找技术部的人员帮忙也行。”
　　但是已经过去两年的监控，想要复原可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删除的监控。

　　黄艺晨将自己的电脑打开，将工作人员的资料调出来给他们看。
　　翟知臣扫了眼：“能不能筛选一下，先把那天之后入职的全部筛掉？”

　　黄艺晨想了想，把自己的电脑交给监控前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来处理。
　　工作人员按照翟知臣的要求进行筛选，筛选完后还剩下两百多个人。
　　叶锦柏有些意外：“你们俱乐部工作人员这么多？”

　　“那是当然，俱乐部人这么多，没有足够的人怎么管理得过来。”黄艺晨仰头轻笑“他们还得保证我这个老板不在的时候俱乐部要正常运作。”
　　“把管理层筛掉，外围负责人员也筛掉，能够靠近监控室的除外，还有当天请假了的工作人员。”翟知臣想了想“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分区吗？”

　　黄艺晨：“分，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一般不会跨区活动。”
　　翟组长点点头表示明白，并让工作人员把监控室所在这个区域的工作人员信息给筛选出来。

　　这一翻筛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二十多个人。
　　并且……他们在这二十多个人里还看见一位很眼熟的对象--小周。

　　叶锦柏微微蹙眉：“他不是外围的服务员吗？”
　　黄艺晨自己也不太清楚，摆了摆手道：“把他的档案调出来看看。”

　　这一看才知道小周原本是属于监控室这边的工作人员，后来他自己主动申请调岗到外围去，后来再也没有提过要回来，好像还挺安于现状。
　　“在这边的待遇是不是比外围要好一些？”翟知臣问“还是说在外围能够收小费或者是有提成？”

　　黄艺晨摇摇头：“我这里可没有业绩和提成，拿的都是固定工资。”
　　工作人员主动接话：“我们这边的工资和外围那边差不了多少，或许那边高一点点，但是在监控室这边相当于一直在休息，不用忙里忙外，条件合适的话大部分人都希望转到监控室这边来的。”
　　可小周却主动调到外围去，这就很不对劲了。

　　想到不久前才见过面的小周，翟知臣心里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在哪？”
　　“我看看他的值班表……这段时间他应该是上夜班，没有意外的话在员工宿舍休息。”

　　叶锦柏同翟知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带我们去找他。”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但老板带来的人的话还是得听的，他联系了员工宿舍那边的管理员，跟他们说明情况，而后对众人道：“员工宿舍那边已经有人在等着，可以直接过去找他。”
　　两位组长点点头，转身就走。

　　黄艺晨茫然地看向池欣：“他们怎么了？”
　　池欣也很迷茫：“不知道啊，不然跟上去看看？”
　　两位老板对视一眼：“好。”

　　……

　　员工宿舍都是大单间，小周住在顶楼的尾房，他自己选的房间，这里的住宿费也更便宜一些。

　　叶锦柏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他们敲了会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让管理员拿着钥匙将门打开。

　　管理员将钥匙插进门中，推开门的瞬间，被里面的场景惊得大喊出声，瘫软在地。
　　池欣和黄艺晨就站在管理员身后，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场景，惊得捂住了嘴巴。
　　小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