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一点》潇景

5、第 5 章

　　第一幕试的是，乔森早上从破旧的筒子楼走出，给路边的一朵野花打招呼的一幕。
　　祁安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睁眼时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乔森走出筒子楼，今天天气很好，被高楼大厦修剪过的蓝色天空，让乔森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天蓝色加上点草绿，乔森不由得手指微动。
　　提了提左肩的画板，他今天上午要去旁白的小河写生，得抓紧了。
　　刚刚踏步，他就看到了它，一朵灿烂的明黄色的花。
　　房间内，气氛微凝，王齐神情冷漠，一言不发，制片和副导演像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祁安神色自然，像是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拉了拉头上的贝雷帽，“还要试下一幕吗？
　　终于，副导演壮着胆子开口：“王导，您看？”
　　王齐起身朝门口走去，“我和祁老师聊聊。”说着便推门而出，祁安乖巧的跟着走路了出去，留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他没有真正的开心，不理解为什么电影主人公会因为一朵野花而觉得世界美好
　　这一幕拍的是电影主角乔治出门是看到水泥路边一朵盛开野花的场景，这个时候的乔治是开心的，雀跃的，对即将到来的画展和未来都充满了期待，而属于艺术家的敏感又让他充满怜悯与同情。
　　电影所需的意外和小欣喜他都可以表演出来，不过显然，王齐需要的不只是表演。
　　“你在抗拒。”王齐走到祁安身边，语气有些不善，“作为一个演员，你竟然在抗拒角色。”
　　是的，祁安在抗拒进入这个角色。
　　诚然凭借科班出身的实力和多年拍戏的经验，一些不用特写的镜头完全没什么差别，但是一但到了特写，所有肢体与面部都会被放大，自然就能看出问题。
　　“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王齐也明白祁安为什么会坚持要试镜了，王齐点了根烟，火星在指尖跳跃。
　　“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快半年了吧。”祁安没有详细说，但是王齐顿时就明白了。
　　在上一部电影《风雨》拍完后，冯子钰意味深长的对着祁安说，“我不知道这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时的他恍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可是后来，他花了三个月才从风雨的主人公里拔出来。
　　剥离角色的痛苦仿佛灵魂的剥离，他在很多个夜晚都不知道自己是躺在洛碧湾的床上还是躺在南区的桥洞里。
　　后来，他就发现自己开始不敢看剧本了，就算勉强看进去了，他也无法真正进入角色，作为一名专业演员，这种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所以今天过来试戏是什么意思？想提前跟我说一声，免得我到时候骂你？”今天试戏的事也没想着保密，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
　　祁安可真没这么想，“我正常过来试戏，你有什么为难的？”
　　反而，如果最后这部男主角不是祁安，质疑和流量会纷至沓来，作为一部文艺片，可能票房不是最重要的，却也是巨大的诱惑，而只要王齐把握住，这就是个登顶导演行列的绝佳机会。
　　祁安这是相当于用自己给王齐搭了个路，以偿还当年的知遇之恩。
　　“况且，又没说一定是主演，到时候你给我安排一个客串，至于通告怎么发，你看着办就行了。”交代清楚，祁安也算松了口大气，语气轻快了许多，“趁着我这只大腿还能抱一抱就赶紧抱一抱吧，要不然等我过气了可就没这种好事了。”
　　祁安语气轻快，丝毫没有事业面临重大危机的样子，反而转过头拍拍王齐的肩膀，“别苦着一张脸了大导演，就算不演戏了我也饿不死，你别一副我已经完了的样子。”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王齐一脸严肃，见祁安没有回答的意思，便猛吸了一口烟，“知道了。”
　　而这时骆余正在保姆车里补妆，这次广告外景时间长，这几天天气很好，马上要进入六月，气温也慢慢高起来，妆容也更难维持住。
　　骆余沉着眼任由化妆师作为，助理正在悄声给工作人员送饮料，这是骆余刚吩咐，他们与国内圈子接触得不多，口碑和名声也要慢慢积累。
　　“祁老师的脸根本不用太厚的底妆也完全扛得住，只是现在光线太强，补下阴影和口红就行了。“化妆师捧着骆余的脸来回地看了看，非常满意。
　　人长成这样也太让人嫉妒了，而且不但人帅脾气也好，实力又强，简直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谢谢老师了。”骆余起身跟化妆师道谢，“旁边有给老师准备订的饮料，特意点的无糖。”化妆师心满意足地捧着饮料走了。
　　她一定要去跟好姐妹炫耀一下，这可是骆余买的。
　　“最近除了陈忠松还有哪个导演在筹备？”骆余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咖啡，又点开了手机。
　　能跟陈忠松相提并论的导演数不出来几个，又要在最近有动作的话，钱希迅速过了一圈，“王齐，之前听说王齐手里有个本一直没定下来，最近也就只有他了。”看着骆余没什反应的样子，钱希尝试着问：“要接触一下吗？看看剧本应该不难。”
　　“再说吧。”骆余把手机丢在一旁，沉思起来。
　　很快祁安试戏未果的消息就被一些营销号爆了出来，一篇名为《影帝被拒-是流量当道还是实力有限？》开始在网络上疯传，当怀疑到祁安时，粉丝直接不屑道：我们家祁安可不是一般影帝，什么时候缺过流量了？
　　可是圈子里的人有的也听到了些消息却不知内由，王齐也没有出来辟谣。
　　黄静气势汹汹的冲到家里来时，祁安正百无聊赖的看书，这是一部戏剧原著，经由多次改编后成为了经典戏剧《倾城》
　　“这是怎么回事？王齐不是天天哭天抢地的要你过去帮他吗？为什么现在都没有消息？”黄静掏出手机，精心制作的指甲险些劈断，“我打电话问问。”
　　“你别问了，我之前不是给你发过消息吗？”祁安起身给黄静的倒了杯水，玻璃杯折射着灯光，刺得黄静眼睛生疼。
　　“我最近事有点多，没注意你的消息。”她手下另外带了个流量小生，一天天的不消停，她最近正为了小生泡夜店被拍的消息大为头疼。祁安大部分事都是自己做主，工作上更是没让她担心过，更何况本就水到渠成的事，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静姐，我想休息一段时间。”这是祁安瘫在沙发上，任由身体陷在柔软的包裹中。
　　“多久？上次你休了半年话题度降了不少，这次最多一个月。”黄静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一个明星长久没有曝光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况且祁安作为公司的摇钱树之一，公司也不会允许他一直休息。
　　“半年？一年？我也不知道。”祁安未等黄静说话，又继续道，“不过不是现在，再等半年吧。”
　　半年之后，祁安跟公司的合约应该就到期了。
　　与上一次不同，黄静这一次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祁安为什么要放弃大好的事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出，以前还是个三线演员的时候都已经坚持过来了，何况现在？
　　为什么？祁安笑了笑，看着自己这个将近十年的合作伙伴，有的话竟不知如何开口，“也没什么为什么，就是累了。”
　　“我提前告诉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但是合约是不会继续签了。”他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转，真要签下去也不过一枚弃子。
　　“公司那边我先替你瞒着，他们问我再说，至于我……”黄静有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现在手里的艺人都还算看得过去，“我再想想，你也再想想。”说完黄静便拎包走人了。
　　好没意思啊。
　　祁安再一次升起这样的念头。
　　一种无法言喻得困顿从向他袭来，他闭眼靠在沙发上，呼吸慢慢变得悠长。
　　微风拂过书本、茶几、微臣还有安睡的人。
　　祁安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这段时间算是工作状态，他也就没关静音，哪儿成想都快半夜了还有人给他打电话。
　　“你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睡得正好被吵醒，任谁都不会开心，祁安捏了捏眉头，等着电话那头的解释。
　　可是李煜宏有些着急说道，“祁哥，这下只能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