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乌鸦与白鸽］ ...
-
暮色如泥沙般逐渐沉淀下去，夜色从遥远的东方赶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月亮，仅只点缀稀疏星辰。
细微的脚步声和巨大的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这让你萌生出一种自小便体会过的被抛弃的感觉。睁眼闭眼都是无比沉闷的空间，单调像链条一样束缚住知觉，时间漫长到几乎静止——怎么看都与恐怖电影中主角见鬼的场景别无二致。
也正因此，当看见蹲守在家门口的诡异人影时，你被吓得心里一紧，差点条件反射地转身就跑。
过道内昏黄的灯光让他的影子氤成一团模糊的轮廓——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又像一个被巨大的翅膀包裹住的天使。那人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年轻的面孔上布满了苍白和憔悴，鸢色的眼眸之中也有掩盖不住的疲惫，显然是等了很久。
太宰治永远知道什么样的姿态最能使你心软。就比如现在，你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数落他“不要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我家来啊！”便打开门，将他迎进了屋。
“今天不做饭吗？”太宰治一进门便游到沙发上瘫成了咸鱼。
“不想做饭，等下点外卖，”你回答转身将外套挂到了门边的衣帽架上，在对方“那我要吃蟹肉拌饭”的背景音中挥了挥手佯装不耐烦地敷衍道，“好好好，买买买。”
闻言沙发上的青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认命地在他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你胃不好不能受刺激，我让店家不要放辣，可以吧？”
太宰治没有回答，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用食指擦去眼角边的生理泪水，挪动身体，一种亲昵而暧昧的姿势躺在你的腿上，低声问：
“白鸽会爱上乌鸦吗？”
“哈？”你疑惑地抬眼，却发现他正定定地望着某处发呆。
顺着同样的方向看去，目光的尽头是摆在橱窗里的相框，照片里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孩笑靥如花，而穿着黑的西装的少年则表情冷漠——就像开朗可爱的白鸽与阴郁不详乌鸦一样。
你轻轻叹气，伸手扶摸他蓬松细柔的发丝，其触感像是吹过林间的风，清爽而温和，扑在手背上微微发痒。
你错过了太宰治的童年，但偶尔他露出的那种做了坏事被赶出家门的孩子一般寂然而惶恐的眼神，却又使你仿佛真切地看见了他深埋着不幸的曾经。你下意识想为他做些什么，但横亘在你们之间的是一整条生命的长河，于是这些年你和太宰治的关系便一直是这样——若说你们是兄妹，好像多了点什么；但若说你们是情侣，又好像少了点什么。
“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成天嘻嘻哈哈好像没有烦恼，但我觉得我是你的哥哥，如果你感到快乐，那么我也应该快乐。所以每每你对着我笑的时候，我也强迫自己对着你笑，结果到后来发现自己真的习惯对你露出笑容了，连森先生都说我开朗了很多。”
“你还记得那次愚人节吗？我在你的饼干里挤了芥末，结果你发了很大的火，那一天我都在想该怎么和你道歉， ”垂落的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你依旧可以听出他言语之间的落寞，“结果是你先来找的我，说自己反应过激了，然后很委屈地告诉我‘明明我那么相信你的’……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和任何人开过恶劣的玩笑。”
“我能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都是因为你，倘若你的目光不再为我停驻，冷漠、迷茫、孤独……就会重新塞满我的躯壳。”
青年从沙发上坐起，俯身吻了你的唇。
那是一个温柔而克制的吻，就好像是并肩坐着，眼前是丝绸般质地光滑的皎白月色，远处沿着街道川流不息的车灯宛如光的河流，四周万籁俱静，耳边只剩下风拂过草地时“簌簌”的低语。在这样的场景下心灵变得宁静，于是以“吻”的方式将其留存下来——就是这种类型的吻。
“所以，”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你，再次问道，“白鸽会爱上乌鸦吗？”
“我不知道，”你垂眸，轻笑着回答，“但我知道如果乌鸦要和白鸽在一起的话，绝对会被老鸽子、唐纳雀和小红鹳围着打。”
太宰治愣了一下，忽地笑倒在你的肩膀上。摸索到你腕上的手链，他止住了笑声，语意不明地问道：“你居然还留着呢？”
“毕竟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嘛，”你晃了晃胳膊，手链在灯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我很喜欢，所以一直都好好珍藏着。”
“这句话的宾语是什么？是我还是这条项链？”他挑眉追问。
这个胆小鬼给自己准备了两条路——如果你同意，他就是你最亲密的爱人；如果你不同意，他也还是你最亲密的家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能想到的，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猜？”
你故意拖长了音，看着他伪装的受伤表情没心没肺地笑，仿佛时间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月明星稀夜晚，你靠在太宰治的肩头，表情认真的告诉他：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太宰治线· END】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乌鸦与白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