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与红豆麻薯》轩嘉

4、4.7.3

　　芥川，芥川默默地转过身去：“在下不咳咳！咳咳！”
　　“芥川！”
　　不同于上次听到的，这次的咳嗽声带着明显的沙哑。敦放下盒子冲到芥川面前，接着门外的光亮，看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带着红晕，衣服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芥川……”敦看着面前脸色微微有些茫然的芥川，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这样的芥川看起来很乖，敦也这么认为。
　　小心翼翼地上前，中岛敦准备脱下芥川的外套给他换成自己的，结果手刚碰到那件黑外套，就见芥川一扫之前迷糊的神情，眼神一瞬间锐利地盯着自己，一把将他的手打落，力道大得中岛敦一不留神就摔到地上。
　　“不要碰在下的[罗……]外套！”
　　潜意识里认为中岛敦没有威胁，芥川并没有使用[罗生门]，即使意识有点茫然也记得隐瞒[罗生门]的存在。
　　但是[罗生门]被人触碰，芥川本能地感觉自己被冒犯，声音抬高，带着明显的愤怒，不过身体却看看定在原地，不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敦委屈地爬起来，搓搓手背又揉揉屁股，被芥川凶了却又不敢开口说点什么，更何况敦看着芥川又乖巧起来的脸，即使知道这是假象也还是泄下气来。
　　芥川生病了，病人需要被照顾……芥川生病了，病人需要被照顾……
　　不断地在心里催眠自己，敦更加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芥川，你的罗外套湿了，我帮你换下来好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叫罗外套，但是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罗外套？”芥川同样迷惑。
　　“对，就是你身上这件黑色外套，很湿，我帮你换一件好吗？”敦循循善诱地开口，无师自通，仿佛是在诱拐孩子，声音轻柔，尽管他也才10岁。

　　半个小时后，敦鼻青脸肿地站着，手里抓着长长的黑色外套，身上各处都隐隐作痛，但是看见芥川安静地躺在稻草堆上睡觉，敦轻声呼了口气。
　　尤其是看见芥川穿着自己的衣服，敦更加高兴地想着：现在我和芥川是朋友了吧！

　　雨稀稀落落地停了，白发的少年双手捧着黑色的衣服，看在稻草堆边上的墙上，头一点一点。
　　阳光照在黑发少年的脸上，少年偏过头去，眨了眨眼。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芥川一觉醒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发现[罗生门]在中岛敦手上！
　　“把在下的……”
　　芥川刚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被惊醒的敦开心地看着自己，朝自己又来：“芥川你醒了！你的罗外套干了！”
　　罗外套？
　　芥川看着中岛敦把[罗生门]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说他的[罗生门]。
　　伸手接过就要穿上，芥川看着身上那叫原本穿在中岛敦身上的外套动作顿了顿，接着看向明显被人打过的敦，隐约想起好像是自己打的。
　　……
　　芥川龙之介觉得中岛敦真的是个奇怪的人，对不认识的人满脸担忧，莫明奇妙地问别人名字，被人打了还要照顾别人……
　　而且，在下不是弱者。
　　对于浑身上下写满“弱者”两个字的中岛敦，芥川根本不屑于打他，但是没想到刚醒来就发现中岛敦被自己打了，还拿走了他的[罗生门]！
　　默默把中岛敦的级别往上升了一点，芥川终于不再满口“弱者”地叫中岛敦，当然也没有叫名字就是了。
　　可怜的敦还以为中二少年芥川把他当朋友了呢~

　　七八岁的孩子额上有一个深深的弹孔，被身着黑色西装，腰间别着木仓的男子拖走了尸体。红发暗淡，唯有血的色泽如此鲜艳。
　　[罗生门]里，芥川龙之介冷眼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冷漠地想：森先生的目的快达成了吧。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疯狂，前不久，一个红色头发的孩子在他停在外面的车上涂鸦，只因此他便下令杀死这条街上所有的红发孩子。
　　血腥，残暴，可惜已经时日无多。

　　死亡。
　　多么熟悉的一个词。
　　人们本能地畏惧死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难免感到悲戚，为之哀悼。何况只是一名孩童，尚未风华正茂。
　　芥川龙之介收回目光，没有再分出注意，内心毫无波澜，只是轻声开口：
　　“畏惧死亡吧，畏惧杀戮吧……”
　　像是在告诫自己，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间小房子里没有灯。
　　夜幕降临，几支彩色的蜡烛立在那里，烛火摇曳，蜡油流到白色的奶油上迅速凝固，星星点点，夜晚的微风也带着甜味。
　　“我希望每天都可以吃饱饭！希望芥川的身体每天都会更好一点！呼——”
　　烛火被吹熄，只有朦胧的月光映着少年稚嫩的脸庞。
　　即使偏过头不去看敦的眼睛，芥川仍能感觉到对方炙热的目光。
　　“不要看在下！”芥川隐隐恼怒道。
　　“芥川你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虽然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过生日呢！”过滤掉芥川的话，敦笑着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芥川，语气轻松欢快，但眼角却流出泪水。
　　芥川看不见敦在哭，但也知道不适合说那些：“在下只是路过。”
　　嗯路过，正好路过甜品店，正好今天是我的生日，正好走到孤儿院。
　　敦用袖子抹干净眼泪，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真的说出来芥川肯定又要走了：
　　“但是还是谢谢你芥川，谢谢你给我过了第一个生日。”
　　也谢谢你和我做朋友，我的，第一个朋友。
　　敦看着芥川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别扭的样子，默默地在心里说出最后一句话，因为芥川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真可爱啊芥川。

　　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认识一个月了，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在敦眼里，芥川善良，傲娇，可爱，大方，但是身体很差，总是咳嗽，又每次都否认。
　　对于这一点敦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芥川可是“天下都是弱者，只在下是强者”的中二少年阿。
　　在这一个月里，敦吃到了各种各样的红豆口味的甜点，算是对芥川有多喜欢红豆有了个深刻的认知。
　　虽然是很好吃没错啦，但是芥川你都不会腻吗？那红豆馅的点心当饭吃什么的，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敦选择性忽略了自己比芥川还小两岁这个事实，可爱的爱吃甜食的小孩，虽然总是生病但又很善良大方，就是需要被人宠爱啊！
　　而且……
　　敦的视线转向芥川渐变的发尾，就像一只傲娇的垂耳兔！
　　敦的手蠢蠢欲动，看起来就软乎乎的样子，好可爱的耳朵！
　　但是，会被芥川打的吧……
　　遗憾地控制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感受到芥川看过来，冲他摇摇头。
　　虽然芥川一脸的面无表情，但敦还是敏锐地读出了他的疑惑和莫名其妙。
　　可爱！

　　不明所以地收回视线，芥川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中岛敦，但是又只能看见他在那里傻笑。
　　果然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