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围了个琪

5、真心话

　　饭店生意不错，空气中弥漫着点点油烟的气味，白亮的灯光下客人们喧闹地侃大山，酒瓶相撞叮铃声此起彼伏。
　　徐旻奕突然很想喝酒，示意韩栋点两瓶酒，韩栋打量他不太好看的脸色，自顾点了几个清淡的菜，饭店厨子手脚麻利，点的饭菜片刻就呈了上来。
　　徐旻奕胃口不太好，只夹两下面前的一条清蒸鱼，韩栋夹了两筷子其他的菜放在他的碗中，徐旻奕微笑了下，安静地吃着菜。
　　徐旻奕有些茫然地看了韩栋一眼，身上的羽绒服带给他源源不断的温暖，连带着心也慢慢解冻。
　　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要贪恋温暖，外面的寒风更加适合他。
　　不是他比别人贱，只是奢求太多也不会得到满足，他常常告诉自己要知足。能够见到韩栋，还能与他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饭，已经非常快乐了，就不要再奢求更多。
　　趁着韩栋上卫生间的空挡，徐旻奕去柜台向老板要了一瓶高度数的白酒回来，倒在杯子里一点点的喝，烈酒划过，火辣辣的感觉充斥喉头，似是觉得不过瘾，就直接抱着瓶口喝起来，不一会儿，白酒就少了一大半。
　　见着韩栋回来，徐旻奕赶紧把酒瓶放在桌下藏着，佯装扒拉那条已经光秃秃的清蒸鱼。
　　韩栋坐定后，徐旻奕就东扯西扯说着话，“你现在工作好吗？”
　　“还行，你离开以后，我一边学专业，一边学做一些生意，也攒了一些钱。”韩栋省略了其中的许多辛苦岁月。
　　徐旻奕脸有些红，点了两下头，韩栋总是不痛不痒地提出自己离开的事。
　　徐旻奕的脸愈来愈红，不一会儿脸颊就泛起颜色鲜艳的红晕，韩栋皱着眉凑近他身边闻了下，果然，喝酒了。
　　可能连徐旻奕都不知道，自己会喝酒上脸。
　　韩栋低下头一看，果然在小桌子下有一个被藏起来的酒瓶，里面剩得不多，这么多年徐旻奕藏东西的技术没有一点长进。
　　高度数的酒劲上头，徐旻奕摇晃两下头，然后用手撑着脑袋，满脸通红，连眼神也有些迷离。看来是喝醉了，这时候的徐旻奕问他什么都会老实回答，韩栋低头转动指间的戒指，眼神暗了暗，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要离开呢？连高考也不参加。”
　　徐旻奕缓缓的抬起头，良久，“家里出事了……后来，我就离家出走了……”徐旻奕的表情有些悲凉，他抹了把脸，眼里有氤氲的亮光，“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徐旻奕吐露心声的时候，韩栋也不好过。他曾无数次憧憬过自己和徐旻奕的未来，可当徐旻奕消失在他生活里，绝望的情绪张狂潮一样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使他浑身冰凉。
　　他用了一切的方式去寻找徐旻奕，徐旻奕的家已经拆迁，警察也告诉他这个人失踪了。
　　这些年他常常想着徐旻奕会在什么地方，生活得好吗，有人照顾他吗，可能和一个女人结婚，生了几个长得像徐旻奕的孩子……又或者他早已死了。
　　这辈子，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徐旻奕了。
　　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他心里立刻把它否定了。
　　这些年他往返d市，找市局，公安厅，依旧杳无音讯。他大概觉得自己是疯了，不停用学业和工作来麻痹自己，直到昏睡过去，暂时忘记徐旻奕……
　　几天前，他终于找到了徐旻奕的蛛丝马迹，他依据别人提供的地址，是一个建筑工地，远远的，看见了那个人。
　　徐旻奕带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在有些高的楼层间，他悬挂在其中，只是一条细细的安全带束在腰间，摇摇欲坠。他似乎在焊接什么，艰难地抬起上身，飞溅的火花四溢，有一些甚至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隔得太远，韩栋远远看着，眼睛凝视着消瘦的人影。他觉得耳朵间一阵嗡嗡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袋里轰鸣着，快要炸裂了。
　　四周烟尘斗乱，一团团灰土飞舞弥漫，人在其间，辛苦恣睢地活着。
　　眼前的徐旻奕，脸颊红润，呆呆的坐着，一只手撑着脑袋，英挺的眉宇间凝固着伤感，双眼也朦胧着。
　　假装熟稔热络，或是冷漠疏离，一切都像是错了位。
　　过了一会儿，徐旻奕对韩栋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韩栋放柔了语气:“怎么说？”
　　“自以为是。”徐旻奕缓缓说道，“我一直想挽救一些东西……，但是其实我什么也做不了，没有钱，没有能力，没有人脉。”他说话的时候，靠着椅背望向窗外，神情有些落寞，“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我是个懦夫……”
　　徐旻奕没有听到韩栋的回应，抬头看了一眼，看见韩栋神情专注的看着他，“我一直没你的消息。”
　　徐旻奕闻言笑了，“挺好的，你跟我又不一样了。”说着说着便有些困顿，爬伏在桌上，眼见着就要睡着。
　　韩栋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旁，低头看徐旻奕，拍拍他的脸，叫他名字:“徐旻奕？”
　　徐旻奕却突然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语气冷静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
　　徐旻奕说:“我该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却一直没有动，而韩栋的手也没有抽开的意思。
　　“你醉了。”韩栋说。
　　徐旻奕摇摇头，说:“我没醉……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韩栋没有讲话，徐旻奕脱下羽绒服要还给他，韩栋把他行动的手按住，手劲很大，再次给他套回去。“穿着吧，下次再还我。”
　　韩栋开车送到宿舍楼下，徐旻奕下车后，韩栋坐在驾驶位，按下徐旻奕那边的窗户，对他说:“我过两天要去出差。”
　　徐旻奕点了点头，他的脑袋晕乎乎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给他说这个，以为他还有话要说，呆呆地站着等他的后文。
　　韩栋却没有再说什么。
　　徐旻奕便只好叮嘱他小心开车，随后退开两步站在街边给他告别，等到车辆离开，徐旻奕才转身回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