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个神棍夫君》梨清河

5、珍妃井

　　鸾险即使身为九五至尊，也不过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尤其是他心智纯善，对权臣之术毫无涉及。
　　“莫怕莫怕，皇姐在。”鸾铃抱住鸾险，轻轻拍一下他的背部，很快，鸾险的情绪平和了下来。
　　鸾险慢慢抬头，圆润的大眼睛透着清澈的瞳色：“皇姐，我怕，我能不能今晚和你在一起？”
　　“当然可以，莫怕莫怕。皇姐与你说过，闪电打雷不过是自然现象，无需恐惧。”鸾铃摸了摸他的胖墩墩脸颊。
　　鸾险点点头，懵懵懂懂，还是紧紧抱着鸾铃不放手。
　　瞧着他一幅害怕的样子，明显是吓到了。鸾铃心底不由诧异，鸾险的生母是武贵妃，按理来说，武贵妃应该很珍重他，怎么会让他半夜来到这边。
　　鸾铃不由轻声问：“你母亲那边怎么让你过来？”
　　鸾险埋在她怀里，闷闷道：“皇姐，我不喜欢母亲，母亲冷冰冰的，方才闪电时，就我一个人在大殿里，母亲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我才跑过你这边来，皇姐，我不想回去了，我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待在你这里，我很乖的……”
　　鸾铃叹息，摸了摸鸾险的脑袋，没有再说什么。
　　月色下，小男孩白嫩、稚幼的脸颊上还染着泪渍，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是一把小刷子。
　　鸾源还在位时，武贵妃因为做错事而被罚进冷宫，没想到武贵妃却怀了孕，在冷宫生了孩子后，这孩子就被抱了出来，也不知为何，鸾源把这个孩子交给了鸾铃照顾，这一照顾啊，就照顾了七八年，直到今年年前鸾源病重，把武贵妃放了出来，否则，也不知母子两何时才能见面。
　　如此想来，她的皇兄早在交给她照顾时，就在谋划皇位之事，至于武贵妃，皇兄是不待见的，否则直到死，也不给武贵妃升皇后之位。
　　鸾险自小与她亲近，鸾铃心知鸾险秉性，软弱善良，他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可前世的鸾铃却为了保住鸾险做皇帝，默默在背后付出，却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仍然记得前世鸾险被这宫中之事吓到，多次哀求她，不想做皇帝，可鸾铃呢，却和武贵妃一样，硬逼着鸾险上阵。
　　前世啊，都是糊涂账。
　　鸾铃抬起右手食指擦拭了鸾险眼睑的泪痕，轻声道：“对不起，小险。”
　　……
　　闪电过后，是一场大雨，雨势很大，但是不到半刻钟，雨竟是越来越小，随后停歇了下来，外头，寂静无声。
　　深宫内院，漆黑之中，一掌灯小宫女脚步匆匆地掠过庆寿堂，她面色焦急，后背都渗出了一层汗，自己本来要去小公主那守门的，竟是不知为何会晕倒在庆寿堂的门口处，她要赶紧回去才行。
　　跑着跑着，她忽而来到一处异常冰凉的地方，她浑身汗毛都起了，远远地，她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古井。
　　这里是珍妃井，即使是白日，也很少有人会经过这边，宫女皱了眉，还是放慢了脚步，打算绕过去。
　　这里只有一条路，若是不经过古井，她就回不到正殿去。
　　就在她走近古井时，一阵诡异地笑声一一幺幺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彷佛把人的耳膜震破。
　　宫女提着一口气，脚步越要加快，没想到前方一双红丝绣边
　　金缕鞋挡在了她眼前。
　　小宫女吓地那一口气都散了，她不可置信地缓慢抬头，一身火红的梅花纹纱袍 ，那梅花像是滴了血一般，奇形怪状，往上，是一张阴沉、无表情的灰白美丽脸庞。
　　这张脸美极了，当初，乃是天下第一美，只是现在，却令人害怕。
　　“嗬……”小宫女认出了这人，不由跌倒在地，惊恐道，“珍……妃！”
　　五年前，珍妃跳井自杀，早就不在人间了。
　　“啊————”
　　深院中，响起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叫声，随即，悄无声息，夜，继续恢复平静，无人在意。
　　……
　　鸾铃醒过来的时候，天微亮，晨光透过花雕木窗，被水纹木分割成一缕缕微光，敛在床尾处。她的怀里，还有一只正在绵长呼吸的小不点，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鸾险，悄悄起身，把鸾险一侧的被子拉过，盖在了他的身上。
　　“公主！”
　　“嘘！”鸾铃对冲进来的怜枝做了一个小点声的动作，怜枝见状，赶紧闭上了嘴。
　　但是她表情急迫，一看就是有事要找她。
　　鸾铃随意扯过衣架上的外衣，披在了肩头上，绕过屏风，确认不会吵到里头的人后，这才跟怜枝说话。
　　“为何一大早这么匆匆忙忙。”
　　怜枝低声，神情透着一丝恐惧，“公主，昨夜珍妃井死人了，那尸体今早被路过的小太监发现，现在宫中谣言四起，都说是珍妃变成鬼来索命！”
　　鸾铃蹙眉：“更衣，我且去看看。”
　　“是。”
　　……
　　当鸾铃出现的时候，负责宫内安全的陈卫尉已经在现场，从井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也被盖上了一层白布。
　　见到长公主，卫尉叩首，毕恭毕敬。“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平身。”鸾铃大手一挥，随即询问，“陈卫尉，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卫尉：“禀长公主殿下，今早五更时，小太监经过外边的宫门处时发现了一只绣花鞋，这绣花鞋沾着血迹，于是这太监就顺着血迹来到了井边，发现了用绳子上吊的宫女，经过查验，这具女尸应该是昨夜三更时死亡，昨夜三更，正是雷暴雨消停时。”
　　沉默，周围静得可怕，旁侧的人都不敢出声，陈卫尉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其眼光沉着，极好的五官上布满上了一层阴霾，身上威严之气不怒自发，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陈卫尉也不觉被这个长公主所震撼住，他除了从皇帝身上见过这种森严气场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妃嫔或者女子身上会有的。
　　这股气场是真龙之气，是集天下大气，权力至上的气魄。
　　陈卫尉立马低头，不敢有一丝轻视。
　　半晌，只听鸾铃平静道：“怎么死的？”
　　“是自杀还是他杀？”
　　“为何是小太监发现，你们禁卫军乃护皇宫之安，这边，难道你们没有派人过来守着？！”
　　这一连三问，字句不重，却又狠狠打在陈卫尉的脑门上。
　　他跪下，头冒冷汗：“目前只确认是上吊死亡，至于自杀还是他杀，还需要彻查，珍妃井这边历来是禁区，荒凉的很，极少会有人经过，禁卫军昨夜暴雨前已经过门前勘察，但……因大雨来临，故没有进入这里边……”
　　陈卫尉说不下去了，只好请罪：“是臣等失职，还请殿下降罪。”
　　鸾铃微微眯眼：“等会昨夜没有尽守的侍卫各领十大板，皇宫内，每一处都要有人巡查，你可明！”
　　“是！”陈卫尉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说着，鸾铃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太监身上。
　　这小太监抖得太厉害了，鸾铃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抽筋。
　　“今早是你发现尸首的？”
　　小太监似乎没有听见，一直抖啊抖啊。陈卫尉赶紧抽了他一脸，“安心！”
　　那小太监一吃痛，才缓了神过来，见到长公主，连忙低头作揖，“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鸾铃挑眉：“你叫安心？”
　　小太监立刻点头，“是的，殿下。“
　　“呵，安心安心，看来这名字也保不了你的安心。”
　　偏偏还是这个安心找到尸体，这叫人怎么安心。
　　鸾铃扯了扯嘴角，又问，“你且说清楚今早发现时的情况，你又是为何会大清早过来这边？”
　　“珍妃井自从荒废后，边上的正殿也从未住过人，这里，从珍妃死后，已经荒废有几年了。”
　　安心小太监像是要哭了，“殿下，我也不是有意过来的，我今日本来是要去畅音阁办事的，因时间来不及，就想着走这边的小路，没想到叫我碰上这事，我真是冤枉啊！“
　　说着，安心小太监跪着不敢起身。
　　“办的何事。”
　　“武贵妃今下午要听曲，这不，我今早被安排去接待城外请来的戏团。”
　　鸾铃的眼睛里多了一抹玩味，“今早死人，下午武贵妃就要听曲，我怎么觉着武贵妃像是要庆祝。”
　　安心小太监身子抖了抖，不敢多说。
　　鸾铃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那白布旁，她沉思半刻，朝着尸首走了过去，直接亲手掀开那白布。
　　“公主不可！”怜枝和一众人都惊叫出声，他们不敢相信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会去看死者。
　　然而，鸾铃的动作过快，在他们还未阻止下，就把白布掀开了，一股阴冷霉味随即扑向鸾铃的面门，鸾铃缩了缩鼻翼，不习惯这股臭味，可是眼睛却快速过了一遍这个死去的宫女。
　　眼睛瞪得大，像是死前受到了惊吓，尤其是脖子处的淤紫，勒痕明显，鸾铃再次环顾了周围的环境，甚至连井水的泥土都细细看了遍，周围的人都深感诧异和不安，但就是没有人敢出声。
　　半晌，鸾铃沉吟，盖上白布，起身对众人道：“去找个仵作过来验尸，另外，查清楚这个宫女的身份，今日之内，必定给我个结果。”
　　她才接手皇位，如今内宫就出现这等鬼魂之事，若是处理不妥当，势必影响自己的地位。

　　话落，只见旁侧低着头的一宫女立马扑到在她面前。
　　“公主，悲喜被鬼附身上吊自杀，还望公主请人进宫做法事，超度悲喜的亡魂，否则宫内会徒生事端。“
　　“大胆，胡言乱语，把她给我拿下！“陈卫尉呵斥一声，脸色发青，一侧的两个侍卫上前要把这个宫女拉走。
　　“等等。“鸾铃出声了。
　　侍卫松手，只见那宫女赶紧爬到鸾铃跟前，头低地就要往地上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嘶哑：“公主，悲喜是个苦命人，还望公主开恩，给她做场法事，超度亡魂，怨灵若是没有被超度，就会带着心中怨念，不肯轮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