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teal

1、一.雾池

　　“小池快来吃饭。”中年妇女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抽出空闲时间便转过头叫了句。

　　六岁的雾池闻声下了楼，安静地坐到了饭桌对面的椅子上，轻轻地应了句:“嗯，谢谢湘姨。”眼睛却不停地流连在紧握的手机上。

　　湘姨端着热汤看着小雾池的动作，一时眼眶微热，想开口安慰些什么，事先想好的话语明明很多，再张口却是哑口无言。

　　小雾池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想接过汤，却又缩回了手。

　　湘姨回了神赶忙把汤端到了桌子上，嘴里念叨着:“瞧我这脑子！做什么都不好使，不中用啦……老啦老啦。”

　　小雾池看出了湘姨的窘境，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转过身对湘姨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湘姨才不老呢……对啦，妈妈应该很累没回来，不要给她打电话啦。”

　　湘姨坐在一旁，隔着氤氲的水汽，一时竟看不清小雾池的神情，一时竟有些恍惚。

　　过了许多年，雾池也没有问过他的母亲为什么会失信……

　　……

　　“小池，吃饭啦。”湘姨叫道。

　　房间里，窗帘微微敞开了一片，晨光透过缝隙撒在屋里，打在床上的少年微颤着睫毛上，伸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听到喊声，睁开了眼。

　　起了身，套上了一旁的校服，去卫生间洗漱，摸了摸床上乱震的手机，又点到微信，一共四栏，点进了最上面一栏的班级群。

　　高一b班『齐鸣』:各位起来了吗都？

　　高一b班『刘宪』:起了起了起了。

　　高一b班『齐鸣』：不得不说最后一天莫名体力充沛，我敢保证这是我智商唯一不欠费的一天！

　　高一b班『刘宪』:可不是，我昨晚特意熬夜庆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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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两人的开头，群里的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出来发言，有自嘲的，有追捧的，有伤感的，更有搞笑的，雾池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熄灭了手机屏幕。

　　雾池擦了擦脸，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走，手机又震了震，这回雾池没有很快去看手机。

　　是特殊提示音。

　　半响，雾池淡色瞳孔里映射着锁屏上的一笔转账。

　　母亲发起一笔转账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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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阁楼，雾池抬眼便看见湘姨在鞋柜旁换鞋，听到了动静，转身对雾池笑着说:“小池啊，来的正好，厨房里没菜了，我去买些。”

　　雾池也笑着颔了颔首，应了句好。

　　湘姨换了鞋出门，不禁回头望了望宅子，脑中闪过刚刚青年下楼时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看出了一抹颓废的神情，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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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池看着湘姨的背影渐渐隐去，神情落寞了下来，坐在桌子前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到了时间便出门上了公交。

　　还是早晨，公交车里不算拥挤，雾池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习惯性微微靠在窗户的一边。

　　苏州这几日总是阴雨连绵，不出所料，窗外雾茫茫的，没几下地掉落着雨点，冷空气似乎能透着窗户传过来。

　　雾池被冷空气包裹着不禁瑟缩了一下，头却还是没移动，轻轻磕了眼。

　　雾池从很小很小起便一直怕冷，受冷没几日便要感冒一阵，小时候更是连着发了几天烧，又导致了中耳发炎，连着打了十几天针。

　　湘姨更是从那时起在餐饮上去掉了凉菜一类，司机张师傅也是一直开着空调。

　　可他又喜冷，喜雪，喜雨，厌热，厌光。

　　还记得小时起便一直爱玩雪，爱淋雨，他母亲没有说他，没有管教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分不清疏离还是关心。

　　他当时是窃喜得吧？

　　他不记得了。记忆中的母亲总是优雅完美的。

　　雾池很敬佩她，她有着自己想做的工作和生活，聪明的人不会很少，她有着足够的经验和能力让她在职场上脱颖而出，不会叙述曾经，只会脱颖于未来。

　　于家庭上不会亲热，也不会疏离，会给足物质，无论他的错是如何后果，她不会去追究，只是静静地补救。

　　雾池父亲走得那一天，是雾池记忆中她第一次哭，没有掩饰，没有多激烈，却有足够的伤心和动情。

　　父亲是个温柔的人，怎么温柔呢？

　　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会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会轻柔地哄他，善解人意却又不乏理智。

　　父亲喜欢旅行，有时也会带着他，去一些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讲一些故事。

　　父亲也很敬重母亲，却没有很爱母亲，他们两个一个美丽大方一个知性温柔，相处和睦，也算是琴瑟和鸣，却也淡漠，他们没有吵架，没有过多的接触，几乎是两个人的单独的生活硬生生衔接了。

　　他不是没渴望过，恳求过，算计过，直到遗忘……

　　回过神来——

　　雾池揉了揉眉心，收缩着身体。

　　透过车窗，仿佛能听到树枝被淤雪压迫的嘎吱声，能看到行人耳语，困意不经意间脱落。

　　一边是车驰过的沙沙声，一边是乘客的玩笑声。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