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聿者不辞

8、拒

　　之前去游乐园玩儿的时候知道曲行舟不看动漫，所以这个泥塑排除了动漫之类的东西，那么还能想到的就是动物和人像。

　　庄闻猜了一路，各方面都想过了，可见到的时候，还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看着展厅中央单独做的橱窗中那盘一米五左右的整只烤鸭，庄闻真的震惊极了。

　　椭圆的碟子上面除了生菜上摆放了一整只烤鸭以外，侧面还有黄瓜，香菜，荷叶饼，以及两朵琉璃苣，做得极为细致：“这复杂程度，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做完之后虽然挺有成就感的，但我从此也决定，这是我做的第一个泥塑，也將是最后一个。”关键一旦开始曲行舟不做出个结果来就难受至极，所以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做完了。

　　“第一次做就能到这个地步吗？这天赋，可真的是太让人嫉妒了。”如果曲行舟不学金融而是艺术家，那一定能成为顶尖的大师。

　　“真的，太强了。”

　　曲行舟看庄闻盯着泥塑惊叹的样子也开始有些得意：“那当然！认识这么久，你还第一次三连夸我。”

　　主要是开始知道的传闻就很多，所以无论曲行舟做出什么，都好像没有什么惊喜，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惊喜是会成倍数增加的，就像烟火，一开始你就知道那很绚烂，可每次抬头仰望时，都会被那绽放色彩时撕裂天空的瞬间所打动。

　　“所以为什么是烤鸭？”他记得有次聊到B市特产的时候说到了烤鸭，曲行舟还说了一句死也不吃烤鸭：“你不是很讨厌吗？”

　　当时因为看上去仇恨很深，所以问了一下原由，结果完全问不出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导致你不仅不想再碰泥塑了，连烤鸭也不想吃了吧？”

　　“当然不是，烤鸭是烤鸭，泥塑是泥塑。”

　　庄闻一脸怀疑，也没多问，只是想到他开始说的腿：“话说你腿怎么摔的？”

　　然后他就看到曲行舟一脸吃了黑蒜的表情。

　　“……该不会……你之所以摔了腿和烤鸭有关吧？”虽然庄闻是这么问，但很难把其联系起来：“如果是的话你最好直接告诉我，我担心我一会儿猜些奇奇怪怪的出来。”

　　曲行舟并不想说，因为有点丢人。

　　可谁让问的是庄闻呢。

　　“唉……我从小最喜欢吃的就是烤鸭，可我爸不知道为什么，明令禁止吃烤鸭，佣人客人都不行。我只有偶尔偷偷去吃，那天也一样，听说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味道特别好，我就去了，刚买完还没来得及高兴，转身时就看到了我爸停在路边的车，被吓了一跳，就摔吓了台阶，好死不死偏偏还有块石头，加上原本因为骑车就摔过还没有完全好，这一摔雪上加霜。”

　　“那你还做这么大一个烤鸭，你爸看见应该能气坏了。”

　　“确实，他开门看到我做的泥塑时直接关门就走了，一个月后我完成了他才回来，估计是气得不轻，不过他本身也很少回家，所以谁知道呢。”

　　不许吃烤鸭这个要求也挺奇怪的，就算自己不爱吃，按理也不至于让其他人也不吃。

　　庄闻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聊了聊曲行舟做这个泥塑的痛苦过程后，两人又开始看起了其他人的作品，不得不说，大家都挺有才能的。如果说学习是本分，那么艺术这东西，就是映照出这个人所有阅历和知识的一面镜子。

　　看到同学的画时，曲行舟问：“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放你的作品，毕业前你有好几幅拿了奖的画吧。”

　　“我没有想起来。”为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他除了工作以外，还一直在计划后续的工作问题。

　　“你在自己的事情上面真的很不靠谱，以后有什么我帮你记着。”

　　“嗯。”虽然庄闻这么应着，但也很清楚分隔两地后，可能连聊天都会很少。

　　因为还有节目，所以两人逛完就回到操场集合了。

　　本来邀请了曲行舟也参见节目表演，比如弹个钢琴什么的，但他因为想和庄闻去玩就给推了，结果……想到这儿曲行舟就开始丧气了，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庄闻就在他旁边，以为他是因为毕业大家要分别的事情：“尽管大家都分开，可是想聚的时候还是能聚的，等我放假，就去看你。”

　　“好。”

　　曲行舟还没有告诉他自己决定去S市的事情，第一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感觉很痴汉，不好。第二是觉得直接给个惊喜还不错。

　　看着庄闻现在这副担心自己的样子，曲行舟觉得这完全是明智之举，于是决定依然保密。

　　台上的节目到底都表演了些什么，这两人完全不知道，一直都在聊天，聊完后又不记得聊了什么。

　　平时庄闻话并不多。

　　今天这个例外，大概是接下来就不太会见面了吧。

　　尽管现在交通方便，随时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当两个人面临着不一样的生活时，总会变化的，无论是谁。

　　晚会结束后，曲行舟又约着庄闻到了音乐酒吧，并婉拒了其他人的邀约，就是魏俊逸一副吃瓜的表情看得火大，不过不影响，反正不带他。

　　这里曲行舟以前经常来，氛围一直不错，于是老规矩要了单独的阁楼，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舞台，又不会有人打扰。

　　坐下就开是互拼酒量。

　　他们曾经有聊到能喝多少的话题，曲行舟对于庄闻说的‘没有醉过，所以不知道能喝多少。’这件事表示怀疑，约过有机会要比一次。

　　今晚不知为何，音乐都挺安静的，特别符合分别的气氛，于是两人喝得开始上头了：“说起来，第一次在你哥那家酒吧遇到你时，我还以为你是gay，后来熟悉了才发现你不是，但现在又不确定了。”说完才反应过了自己在说什么。

　　‘坏了，酒精害我！’他担心地看向曲行舟。

　　却见曲行舟盯着舞台的歌手发愣。

　　对曲行舟而言这可真的是个相当难接的话，他确实不喜欢男的，可喜欢的又确确实实是个男的，这咋说，如果不是因为庄闻，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完全喜欢上女人的，但是有庄闻，所以不管男女他都不会再喜欢。

　　如果有前世今生，那他现在合理怀疑，这是上辈子就注定的缘分，没得跑。

　　就在庄闻以为他没有听见或者喝多了，打算含糊过去时。

　　曲行舟看向他，闷了一口酒，说：“然后呢，你现在想问什么？”

　　已经这样了，庄闻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虽然在那里打工，看到了很多，不歧视，但我并不是。”

　　“……嗯。”

　　听到‘我不是’那三个字的时候，曲行舟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绞成麻花了。

　　开始他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真的都没有想过，听到拒绝的话时会这么难过，更窒息的是，自己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转身离开，不追去S市这种可能性，就算是被拒绝，也依然不存在。

　　“对我而言你是很重要的朋友，也只有朋友，才是可以一辈子都继续下去的关系。”庄闻这些天也有好好想过，但最后作出的决定就是，这条路太难，不该让曲行舟走，当那份怦然变成理性的时候，就有了现在的回答。

　　以后的距离会很远，也会遇到更多的同学，更多相同专业的相同爱好的人，那时候他自然会渐渐忘记了自己。

　　“我自然知道，所以啊，你可得好好珍惜我，能有我这么好兄弟，可是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

　　“对，我很幸运，也很感谢。”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个？按你的性格，就算是他们全部都来邀请你，你也不会同意来的吧，所以原因就之只能是找我了。”

　　“不是，刚刚这只是酒精上脑，我只是……”只是啥也想不出，怎么说都感觉不对。

　　曲行舟从来不傻，只是很多时候懒得想，但是一旦开始想，就没有想不到的，于是干脆帮他转移话题：“那有什么要送给我的？毕业礼物。”

　　“……”庄闻被问住了，因为他没有给别人送过什么东西，就连父亲节，也总是做顿好吃的算过了。没听说还有毕业礼物啊。

　　正当他还没有思考个所以然来，便听曲行舟说道：“唱歌吧，这酒吧取号就能唱歌，我之前有听你哼过歌，这次想听你唱一整首。”

　　庄闻看了眼满场的人，退怯了：“要不换个别的吧。”

　　“不换。”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我可是有带礼物。”

　　“不是，怎么就……”庄闻反驳，还想辩论一下，但看着曲行舟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就说不出来什么了。

　　当站在台上开始唱起歌的时候，庄闻默默发誓，这辈子，不会再碰酒这东西。

　　和他相反，曲行舟却是想着以后要找机会继续灌他酒，今天的事情虽然自己挺难过的，但是喝了酒的庄闻很可爱，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说什么，完全不会藏着，就连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很多，从未有过的生动。

　　很高兴自己这5.0的视力，就算隔着这个距离，他也能看见庄闻脸上的表情，就连他偶尔瞟过来的视线，也看得一清二楚。

　　庄闻的声音是少有的薄荷音，唱歌不需要专业的技巧就能把每一句唱到人心里。

　　缓慢的旋律，悲伤的歌词。

　　不知何时，自己这双刚夸过的视力，逐渐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