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残虹收渡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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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然入冬
蜀地湿寒，侵入骨髓，可这沁人的寒冷间也未见一片雪花。
蜀国国君膝下只一子，皇位传承应当毫无疑问，只是宗室皆不满这位皇子的作为，就此生了妄念。
老蜀君年事已高，蜀国只怕将面临易君的动乱，是以各方势力对准边境，好借势做点什么。
引起边境动乱，大军压境，蜀都毫无戒备，届时逼宫也不是不可，这是所有贪妄之人的想法。
可他们不知，蜀国太子楚煜，虽无政绩，但自幼受老国君宠爱，延请名师教导，性子洒脱，想做什么便做了。
在众人看来，这位皇子只知玩乐，醉心书画石雕，可他们不知，楚煜虽不善武艺，在用人谋略上，连老国君都自叹不如，身边又有靳良、岑善等武艺高强之人保护，宗室想取而代之只怕不易。
殊不知，此次国都传出老国君病重的消息，也只是楚煜登基前的一次试探，借机将不轨之人，不忠之仕，不服之宗亲一一剪除。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做局之大，数月之后令萧羡夜离殇都不得不忌惮。
自公主和亲后，武帝倒是少有动作，两国边境安定，穆王也能安心将军力放在恢复民生上。
不过眼下，蜀国宗亲动乱，两国相邻的边境都受波及，东辰蜀境，萧羡在穆王的相助下，谨慎应对，月前化名陈牧，执掌一方军务，名不见经传，可军中的各方将领对他唯命是从。
穆王也是有意让他来此，西境军中还有武帝安排的人，若是知道他的消息只怕不利，在蜀境，也能好好历练，军中向来只认功绩，将来众人才能真的服他。
萧羡知道穆王用心良苦，没有皇室的荣耀，一切只靠自己，如此，才能真正守住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
只是，他怕伽儿等太久了。
出神之际，剑羽掀开帘帐进来，将手中热气腾腾的药盅呈上，言语间带着几分微喘道：“殿下，该服药了。”
萧羡回神接过一饮而尽，将药碗递回：“你下次不用如此着急，瑢玛在可安顿好了？“
此前行军不便，萧羡将瑢玛安置在营地外一村落，不过十余里的距离，剑羽却来回急奔，这寒凉的天气下，额间还有隐约的汗珠。
剑羽随手将汗珠拭去：“她倒不闹了，是她说这药凉了就无效了，属下才急了些。”
瑢玛自跟着他们下山后，才知道萧羡身份不凡，但具体如何，没有人告诉她，连剑羽也瞒着她，行军危险，她自知不能跟着他们，但她十分担心他们借口丢下她不管，是以胡闹了几日，好在最后妥协，愿意待在营地外的村落。
萧羡听完，点点头，继续问道：“蜀军近日可有异动？”
“这倒没有，只是西启蜀境，那位派了肃王前来，恐怕也是担心蜀境生变。”
“这些年，他也不易，外戚势大，朝政不稳，事事受制于人，还能做到如此，难为他了。“
“殿下，若不是当年之事，您如今也不会......”
“当年情谊笃定，事出自愿，没什么好抱怨的。”药效已起，不觉精神了几分，提起剑朝账外走去。
剑羽见状，不再多言，默默跟上。
蜀国边境几位宗亲不满自己属地偏远，早就想攻进蜀都，重新划分辖区，此举成与不成，都将割裂蜀国，将这数十年繁华之地毁灭殆尽，蜀君绝不会任他们如此作为，只是圣旨未下，背后的用意暂时看不清。
宗室纷纷下令属军，在边境不断滋扰生事，好在数月来，边境摩擦增多，却也未曾闹大。
可这会将士来报，属军私闯边界，夺抢百姓物资，失手打死一对老妪，闹事的蜀军已被拿下，只等陈将军发落。
萧羡和剑羽听闻，随那将士策马前去。
在场讨伐之声鼎沸，纷纷要求严惩。
那被擒的蜀军见东辰将领前来，还未等问话，就十分放肆的放话：“我不过失手，将军最好放人，莫要毁了这边境数十年的安宁，我怕你到时担不起。”
“大胆，你一个小小士卒，我家将军还未放在眼里，如此大言不惭。”剑羽拔剑上去抵住那人咽喉，回头等着萧羡命令。
萧羡却挥手示意他将剑拿开，上前问道：“你这般激我，可见求死之心甚甚，不成全你都对不起你身后之人。”
“哼，笑话，将军还是早日将我放了，否则蜀军是不会放过你的。”
“杀人偿命，我众多将士看着，你觉得有什么理由放了你？”萧羡负手前问。
“好呀，那你有本事杀了老子。”那人直直站起，不顾一切撞向剑羽手中的剑，剑羽躲避不及，直直穿过他的胸膛。
剑羽一时吃惊，却见萧羡不疾不徐的说：“一心求死，只怕是蜀军的计划，叫人将尸体给他们送去，就说蜀军管理不力，任由士卒残害百姓，本将军替他们收拾了，不必言谢。”
这样的萧羡，剑羽也是第一次见，一眼看去，明明还是一样的温润如玉，镇定自若的样子，可言语动作却带着几分凌冽决然。
怔然回头，吩咐人去办，又听见萧羡继续说道：“去通知各将领帐中议事，蜀军此举，后面将有大动作。”
剑羽领命前去。
萧羡看着被抬走的尸体，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虽然他知道这是蜀军的计划，但那人出言不逊，索性成全他。
正好，自己的计划借此得以实施。
如今，没人可以威胁自己！
历经生死，他的心境再不似从前。
太阳初升，大雾尚未消散，沉寂数日的蜀军终于还是出动了。
五万红色军服蜀军，便如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将这萧瑟的寒冬印出血色。
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萧羡营垒的大军随之出动，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
萧羡手持长剑，骑马立于阵前，已然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两军将士都愤愤欲战，然蜀境地势复杂，于双方而言皆是易守难攻，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招，抢占先机。
骤然之间，蜀军鼓声号角大作，旌旗在山风中猎猎招展。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为死去的将士报仇，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与此同时，萧羡命两翼骑兵呼啸迎击，重甲步兵无可阻挡地在山谷间阔步向前，恍如黑色海潮平地席卷而来。
大军相撞，隆隆声响彻山谷，长剑之间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这场战役，双方各有考量，各有所求。
借此战让自己为军民信服，这是萧羡的计划，所以，他一直再等这个时机，筹谋多日，自然对此战信心满满。
两军对弈，死伤无数，成就的终将是幕后之人。
若在从前，眼下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萧羡心中定然是不忍的，可如今，他的心中满是沟壑，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再让他驻足，走下去是他唯一的选择。
不，他没有选择！
整个山原都被这种原始搏杀的惨烈气息所笼罩所湮灭......双方僵持不下，蜀军却没注意到身后两侧突然冒出的人马。
原来，早在蜀军出动之前，萧羡就已命令剑羽带人绕行蜀军后方，待两军交战时给予致命一击。
蜀军求胜心切，想借此邀功，将事闹大，逼迫蜀都出兵。
从前蜀境东辰将领温吞保守，一心求和，倒让他们认为软弱可欺，殊不知此时军队归萧羡调遣，地狱里爬回来的人，断不会手下留情。
一时间，密集箭雨铺天盖地向蜀军后方射去，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此起彼伏，中间不免多有自己人受伤。
蜀军回神之际，大势已去，自知中计，再战下去只怕全军覆没，只得鸣号撤退。
一举获胜，从此东辰蜀境军队，对萧羡不再是表面的服从，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认可。
接管军队，只是萧羡要做的第一步，接下来，稳定边境，相信自己举动传回京都，皇叔不日将让他这个突起的将军回京面圣，毕竟边境有个穆王已是让他忌惮，蜀境八万兵马，他定会早日招安，列入麾下，日后用来对付穆王。
将士在账外庆祝，纷纷称赞陈将军用兵入神，少年风骨，从前驻守此处的老将领也恭敬称道后生可畏，东辰收复失地有望了。
同将领畅饮几倍后，萧羡便独自一人回了帐中。
剑羽不知何时一身夜行服从暗处闪出，立于萧羡身前恭敬回禀：“属下已将暗卫派出，让他们留意武帝动态，密切关注郡主的消息。”
“可有伽儿消息？”
“宫中守卫森严，郡主居于宫中，暂无消息。”
“你先退下吧。”萧羡扶额。
剑羽犹疑片刻，继续问道：“殿下，此番战役，虽大获全胜，但我军伤亡也不少，若穆王知道您不顾将士生死，刻意为之，是否.......”
“是否怪罪我？事急从权，就是我再刻意，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蜀军冒进，我才占了先机，如若不这样，何时才能收服军心，剑羽，伽儿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我不能等了。”
剑羽明白主子的意思，揖手退下。
萧羡知道，从前父皇太傅对他的教导，都是做个仁君，今日所行之事有违本心，但也不得不为。
从前不争不抢，也未能换取一世安稳，如今，他可以辜负任何人，只愿早日将伽儿接出，是以，牺牲什么都不为过。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残虹收渡雨（一）
